我拆开宽大的信封,一本相册映入眼帘——《冥王复活圣域十二宫——纪念珍藏版》。才两天功夫,一本制作考究的纪念珍藏册就被派发到我手上,Honey的办事效率让我打心眼里对她竖起大拇指。
这本相册并未记录整个Cosplay的过程,仅仅是截取“冥王复活圣域十二宫”这一压轴秀的台前幕后的精彩花絮。
每张照片都有批注:痛咬玫瑰的阿布罗迪,热情如火的卡妙,血浓于水的艾奥里亚和艾奥洛斯,勾心斗角的米罗和阿鲁迪巴,自恋超然的穆先生,打打闹闹的童虎和撒加,当然,还有睁着眼睛的沙加和笑意正浓的冥王……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整本相册里,宋鸣依然是主角中的主角,从冥王现身到冥王卸妆,它把宋鸣难得一见的美完完整整地捕捉下来。
我注意到一张批注为“冥王和沙加不为人知的暧mei”的照片,照片里的沙加闭着眼睛,冥王则专注地盯着沙加的脸,发丝随意地散落在沙加肩上——这是他在为我化妆。这个定格……乍一看的确很暧mei。
我正看得出神,就听到颜妍的声音,“关然,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话题有点敏感,我匆匆合上相册,“还不错!”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就是上次我给你看的时候你说改天再看的东西。”
啊,是有这么回事。颜妍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一些新鲜事物吸引过去,连我都忘记的事情难为她还能记得,我倒真有点好奇,“好吧,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对于我的捧场,颜妍的表情并未像我想象的那样满足,她拳头一松,一条项链从她手心里垂挂下来。
绿色水滴——没错,就是我弄丢的那条。
一时间各种感情在我胸口泛滥开来,原以为会是失而复得后的喜悦,却被满满当当的歉疚驱逐得不见踪影了。世事难料,我和杨弈被困教学楼是为了找项链,而当颜妍要给我看项链的时候我心里想的竟已全是杨弈。
我不知道该侧重表现哪种感情,唯有对着项链默念一声:“原来你在这里啊!”
“后悔了吗?”颜妍把项链送到我的手里。
我想起颜妍那天说过“不看你会后悔的哦”,可今天我无法像当时那样潇洒地回答她一句“那就后悔吧”。
我心里五味杂陈,宋鸣,杨弈,孰轻孰重?
“关然”,颜妍把视线停留在被我匆匆合上的相册封面上,“宋鸣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闺密,不愧是闺密,她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
“哥哥”,我从来不敢动摇这种想法。
“真的?”
我感觉到心里某处一沉,“颜妍,别人可以不懂,但我总以为你能体谅我。关澜在我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你我早已心照不宣。无论宋鸣的心意是真是假,我都不可能接受,可我心里的那个人偏偏就是关澜,我又能以什么理由拒绝宋鸣?我没有勇气向众人坦白这份心事,我负担不起,更怕关澜负担不起。”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你又几时体谅过我?宋鸣戴着你送给他的腕带,你戴着他送给你的项链,你们的表现太过暧mei,暧mei得让人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关澜是你哥哥,你们有无法抹灭的血缘关系,你不得不承认你们根本没有将来可言。总有一天你会看破这个道理,然后顺理成章地投入宋鸣的怀抱。到头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痴心妄想!”
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颜妍挖掘出来——将来。
“颜妍”,我声音有些哆嗦,“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谁说我们没有将来?”
“怎么有?”
“我要和关澜在一起,这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只要留在彼此身边就是我们的将来!”说到这里,我看到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关澜这两个字就是我心里结下的一块血疤,我拔不掉舍不掉,就只能任由它在我心里越扎越深。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脆弱,不知不觉中我已被这份心事压得太累太累。
“关澜也是这样想吗?”颜妍一语中的,我没有办法回答。
关澜,你也是这样想吗?你也是这样想吧!
“关然,你只看得到自己的痛,却从来看不到别人的痛。你生日那天,我听着你的手机响了整整一晚,你猜是谁一直在找你?是宋鸣,你听清楚,是宋鸣。我不知道你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你是和杨弈在一起还是和关澜在一起,你有没有想到过宋鸣,哪怕一刻?”
原来那天晚上宋鸣一直在找我,我想起他在为我戴项链的时候说过“昨天找不到你”,整整一晚,就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又在干什么?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过他。
“你以为宋鸣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阶梯教室?那是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竟是为了打听你的下落。后来我看到杨弈,我暗自窃喜这是一个转机,宋鸣他应该就此清醒了,不论传言是真是假,你和杨弈总有脱不掉的干系。可他最后做了什么?他当着众人的面替你戴上发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关然,我倒想问问你,现在你心里到底作何感想?”
这一刻,我的心隐约感觉到几分疼痛,是为了谁,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我只问你一句,宋鸣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颜妍重新回到原点,“你若还是回答我‘哥哥’,那我无话可说,不然,从今往后关澜这两个字就只能烂在你我的肚子里。”
要么选择宋鸣,要么选择关澜,颜妍要在这里给我来个了断。这实在多余,我怎么可能把关澜这两个字烂在肚子里?我爱他,我爱了他整整20年!
“哥哥”,我还是回答她“哥哥”。
这是我给颜妍的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宋鸣对我关然而言都只是哥哥。
“好,你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把项链锁进抽屉。关澜,我们有将来,一定会有,必须要有!
学生食堂里熙熙攘攘,我正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饭。身后那桌坐着三个女生,我很郁闷自己成了她们饭间的聊资。
女生甲:你知道上周末的那场Cosplay吗?
女生乙:嗯,听说规模很大。
女生甲:宋鸣和关然也去参加了。
女生乙:什么?谁和谁?
女生甲:宋鸣……和……关然。
女生乙:你怎么知道的啊?
女生甲:秦舒在动漫杂志上看到他们两个的照片了,现在照片在校内论坛里被炒得沸沸扬扬,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
女生丙: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女生乙:什么传闻?
女生甲:你神经太大条了!大家都传他们两个在交往呢。
女生乙:这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不是都有各自的男女朋友吗?
女生丙:我也觉得奇怪。早就听说宋鸣和陈盈分手了,难道关然和杨弈也分手了?
女生甲:可不是嘛,那天在阶梯教室,宋鸣和杨弈两个差点打起来。
女生乙:为了关然?
女生甲:嗯!我听说宋鸣就是为了关然才和陈盈分手的。
女生丙:那就更奇怪了,论才论貌,关然都不能和陈盈比啊!
女生甲:手段呗!
女生乙:神啊,帅哥怎么都往关然那儿跑啊?
女生甲:还记得秦舒发起的投票吗?哼哼,从第十位跳到第一位,关然还真是长进不少啊!
女生丙:你说关澜知道他妹妹这么滥情吗?
女生甲:知道又能怎么样,这是关然自己的选择。再说了,就凭关澜和宋鸣的交情,他也肯定支持妹妹抛弃杨弈选择宋鸣啊!
女生乙:这下杨弈可就悲剧了!
女生丙:我看未必,谁知道宋鸣对关然是不是玩真的。
女生甲:我看也是,到头来谁是悲剧还不一定呢!
女生乙:说不通啊,如果宋鸣只是随便玩玩,那他找谁不行,偏要找好朋友的妹妹呢?
女生甲:你怎么知道是宋鸣去找关然的而不是关然去找宋鸣的?
女生乙:嗯,也有道理!
女生甲:其实杨弈也算不错,可谁让他碰上了宋鸣呢?人家长相又好家世又好,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得了这种男人?
女生丙:我倒是觉得杨弈这种拽拽的男人更具吸引力。
女生乙:他们兄妹俩怎么差别那么大啊?那么多女人喜欢关澜,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他妹妹倒好,这才几天呀,就踢了一个又垫上一个,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大帅哥。我哭……
女生甲:互补呗!这一家子出了一个优品就势必要再出一个劣品。
我“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太过分,实在太过分!我自问从未与人结怨,如今竟落得个“滥情劣品”的形容,忍无可忍,我今天索性跟你们这群女人同归于尽,看看阴曹地府的小鬼到底是割谁的舌头。
我还没决定是先骂人还是先打人,刚一回头就看到杨弈。哈,太妙了,这群女人还真会挑地方说是非,前面一排是我,后面一排是杨弈,她们被夹在中间竟也浑然不知,亏她们还能嚼得那么欢畅,我看着这情势只想边摇头边拍手。
杨弈几乎是和我同时发作,可他采取的方式却比我文明得多——他端着餐盘转了个身,直接坐到那堆女人中间去了。
这一举动到底有多震撼?震撼到那堆女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从座位上跳起来,也就是说,她们依然不知道前排坐着的人就是我。
刚才还唧唧喳喳的餐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杨弈只是换了张桌子继续吃饭,甚至没有说过一个字,三个女生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敢再出声。
“我们……我们只是……”,僵持片刻,终于有个女生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就是刚才说喜欢杨弈这种拽拽的男人的女生。不用听也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些事情与她们无关,她们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也就是一大堆撇清关系的说辞。
“你们继续”,杨弈打断她。他话语里不带任何情绪,却也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就像他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那样。
三个女生见状连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直到此时她们才和我打上照面,我无形中竟成了杨弈的帮凶,我们这一前一后、一站一坐的配合夹攻彻底扑灭了她们的嚣张气焰,这几个人一溜烟就跑得连影子都没了,餐桌上还落下某个女生的一根筷子,用丢盔弃甲形容她们再贴切不过。
绝,这招真够绝的!我脑子里都是骂人和打人,杨弈只是转了个身就把敌人给摆平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绝的招术呢?
杨弈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又是所谓的“帮我”,虽然前两次都产生过负面影响,当然,这次很可能产生更深远的负面影响,但是眼下他的表现确实让我爽翻了。
我也学着杨弈的样子端着餐盘转了个身,在他对面坐下,这张桌子已经被我们霸占过来。
“气场很强嘛!”我说话口气酸溜溜的。
“你也不弱!”杨弈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
“哈,真痛快!”
杨弈放下调羹,漫不经心地看着我,“你不怕被人说闲话?”
这个问题问得好,以前我的确很怕和他扯上关系,但是现在我发现这不是我靠躲就能躲得了的事情。“我被人说得还少吗?”
“那以后每天都一起吃饭。”
轰……平地一声雷。他说什么?以后每天都一起吃饭?我虽不怕事但也不能惹事吧?!
想必他是嫌我不够乱,“好啊,再叫上宋鸣和陈盈,人数得凑齐才热闹嘛!”
“呵,我们两个就够了!”他在笑,这是我第几次看到杨弈在笑?
我不知道杨弈所说的这个“够了”是怎么个够法,但是设想一下,以后我和杨弈两个每天都一起吃饭,别的不说,光说流言,就够把我给淹死了。
“就你一个也够了!”把话一甩,我拽拽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