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单案件,是一个已婚之夫,把她的女朋友告将官去,说她和别人假结婚,要把那国内来的女人赶回去。
经过调查,这女的的确有丈夫,但办过正式手续,而且夫妻感情良好。
但这个男人还是不停举报她,继续提供情报给移民局,不过,另一方面,还是和这个女的来往,保持密切关系。
他告的是这个情妇一脚踏三船,说她向另一个男友每个月拿八千新加坡币,相等于四万港币,来养她的假老公。
访问这个告人的男人的邻居,得知他的妻儿移民外国,临行之前说过:“做人没有意思。”
妻儿走后,就有两个中国女子搬进来住,二十多岁,长得很秀气。
法庭询问后确认这个男的是因为被情妇抛弃后心有不甘,作出诬告,真正的罪人是他,要是定罪,三项提供假情报,每项可被判罚款最高一万元,或监禁一年。
报纸上看到这个男人的照片是个略为肥胖的人,手短脚短,恤衫袖口过长,腰带缠在大肚皮之下,新加坡有很多这一型的土佬。
真是要不得,本身还是大学的副教授,并兼移民与关卡局公民权咨询委员会主席,知法犯法,应该罪加一等才是。
自己的情妇不要你了,就算了吧,告人家干什么?最卑鄙的是一边告一边还要和人家上床。该死该死!天鹅肉,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吃的,这种男人连癞蛤蟆都做不上,只是爬虫一条,可怜。
穷开心
我父亲也穷,我们小时也过着穷的生活,但是他写写字,种种花。是从池塘捡回来的小荷叶,放在茶杯里,看它长大。穷开心,总比有钱了不开心的好,大家说是不是?(蔡澜语录)
早前“领汇”邀请,到天水围的商场教儿童书法,欣然答应。
其实,小孩子的童体字最美,是不用教的。大人一教,就坏了。不过,为了克服他们对抓毛笔的恐惧感,不妨谈谈。
“请你教他们写一个字好了。”同事们说。
“什么字?”
“请写‘笑’字。”
“小孩子谁不会笑?”我问,“只有大人笑不出。写个‘乐’字吧。”
“千万不可。”同事们说,“当今股票大起,‘乐’字很忌讳。”
我笑了:“写个‘趣’,如何?”
终于达到折衷,就那么决定。
星期六下午,商场的大堂中坐满儿童和他们的父母,二楼、三楼有大人旁观。我先走近小孩子,看他们拿笔,拿得辛苦。
“谁那么教你们的?”我问。
“爸妈。”有的举手,“老师。”
“通通不对。”我说。
儿童做惊讶状,我继续说:“喜欢怎么抓,就怎么抓,不必听他们的。”
大家高兴起来,我示范了一下,儿童纷纷学习。
望到楼上,这回针对大人了。来这里的,到底是大人多。我说:“选这个‘趣’字,是因为我们除了自己那份工作之外,一定要培养一些兴趣,比方写写字。有了兴趣,热心起来,深入研究,发现生命除了担忧生活外,还有很多意义。”
楼上的大人有的点头,有的看看我,像在说:“穷什么开心?”
我说出他们心里的话:“我父亲也穷,我们小时也过着穷的生活,但是他写写字,种种花。是从池塘捡回来的小荷叶,放在茶杯里,看它长大。穷开心,总比有钱了不开心的好,大家说是不是?”
借镜
书中记录的街头小食,像油炸粽、炸酥盒、糖公仔、砂糖花生碎夹饼、咸酸档、白糖糕、伦敦糕、啄啄糖、盐焗蛋等等,都值得经营饮食的人去复活,要开大牌档和小贩中心的话,都可借镜。(蔡澜语录)
我来香港,第一段学的广东话,就是:“英雄流落筲箕湾,何时何日上中环?”那时候,从筲箕湾搭电车去中环,只要一毫子,要是你没有这一毫子,去不了就是去不了。
回家,翻郑宝鸿编的《香江知味:香港的早期饮食场所》,由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出版,中英文对照,实在是一本值得欣赏的好书。
从旧照片看来,一九二五年的油麻地炮台街,横隔着甘肃街的街头食档,环境并不好过五十年代的香港筲箕湾。
一九一五年的中环,连威灵顿街,也布满了大牌档而已。
推前到一九○○年,位于医院山旁的湾仔,有家叫“财记”的食档,以卖烧鹅濑粉、银线细、鱼生鸭粥出名,旁边一片荒凉。
吾生晚矣,从前辈的著作,得知茶楼岂止是喝早茶而已,还有叫为“茶花”的女招待,她们仪态万千,成为茶楼吸引茶客的主要卖点。“高升茶楼”有华芳芸、仲英、蕙卿。“莲香”有阿琼。“金山”有三妹,还有孖生的阿苏与阿玉呢。
虽然这群茶花的照片已没留下,但读者可以在书中看到这些茶楼的照片,已很珍贵。
我亲自去过的,只有六十年代弥敦道上的“龙凤”、庄士敦道的“大成”、佐敦道的“云天”和“美化”、香港仔大道的“晨光”和“珊瑚”。也吃了西环“天发”的潮州佳肴,但女招待呢,已变成了老太婆,和餐厅的外貌一样,化妆品像灰水,快剥脱下来。
书中记录的街头小食,像油炸粽、炸酥盒、糖公仔、砂糖花生碎夹饼、咸酸档、白糖糕、伦敦糕、啄啄糖、盐焗蛋等等,都值得经营饮食的人去复活,要开大牌档和小贩中心的话,都可借镜。
购物
一向喜欢收藏的,是当地的烟灰碟,但捷克做得并不优美,最后看到火柴盒,瑞士方糖那么小,非常可爱,五块港币一盒买了一些,高兴得不得了。(蔡澜语录)
“有什么值得买的?”这是团友们最感兴趣,每到一处必问的问题。
“水晶。”我回答。
布拉格的商店较有变化,不像匈牙利那么千篇一律卖相同的纪念品,但是水晶店倒是无处不在的。
从前都叫捷克水晶,当今波希米亚这个名字复活起来,所有卖水晶的店铺都打着“波希米亚水晶”正张旗帜。
众人纷纷冲了进去,看到喜欢的就买,有的购完空邮寄到香港,有的认为代价高昂,多重都要手提回家。
水晶灯当然是首选,摆设次之,一套套的水晶酒杯也很受欢迎。我自己住的地方楼顶不高,当然不能挂水晶灯,而且我觉得这玩意儿,还是陈设在餐厅或舞会上好,不然就是歌剧院,但《剧院魅影》那一盏,才够看。
所以没买水晶灯,至于摆设,曾经有人送过我一些,真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累赘得很,认为是种好看的垃圾罢了。
一生也只有买过一个水晶球,像外国巫婆替你看未来的那个大的。人老、眼花,看不到字时,我就会把水晶球滚在字典上,当成一个放大镜,没有什么比它更好用的了。
水晶酒杯是愈薄愈好,但家里的菲律宾家政助理粗心大意,有多少个打破多少个,也免了吧。
水晶国际象棋倒是很文雅,但我没耐心下象棋,认为有此闲情,还是多写点稿件,老早之前已听人家说过,捷克的水晶象棋做得极精美,而且能保值。谈到保值,我总是一笑,如果要把心爱的艺术品拿去卖,那就倒了祖宗十八代的霉了。
看来看去,没有一样东西买得下手。一向喜欢收藏的,是当地的烟灰碟,但捷克做得并不优美,最后看到火柴盒,瑞士方糖那么小,非常可爱,五块港币一盒买了一些,高兴得不得了。
傲慢
一提起布拉格,我们就想起“布拉格之春”的运动,它从前苏联的铁幕脱离出来,这场革命也叫为“天鹅绒革命”,意味着非常顺利和柔软,像天鹅绒一样,没有流过血。(蔡澜语录)
接待我们的旅行社,是当地最著名的一家,派了一个年轻的捷克人来当导游,很可惜的是不会说广东话,但由他的解说,听起来,可以说是很爱国的。当然,这家旅行社也叫“爱国Patriot”嘛。
“捷克已经离开了斯洛伐克这个包袱,独立成为一个国家,我们在自由和经济上,都受到其他地方人推崇。”他一开口就宣布。
历史上,捷克的全名叫捷克斯洛伐克,而斯洛伐克来自英文奴隶“Slave”,有个奴隶的尾名,是不好受的。
“我们的人口一千多万,有两百万人住在首都布拉格。”
一提起布拉格,我们就想起“布拉格之春”的运动,它从前苏联的铁幕脱离出来,这场革命也叫为“天鹅绒革命”,意味着非常顺利和柔软,像天鹅绒一样,没有流过血。
但在前苏联的铁腕政治日子中,日子是不好过的,所以有米兰·昆德拉的小说里的情节:受政治迫害的捷克人民,感到活下去太过痛苦,又没勇气自杀,只有跑去公园接触一群人替他们解决。这群人都是杀手,只要说好了,在公园散步时,坐在长椅上,就有人替你在后脑开一枪,结束生命。
米兰·昆德拉把这情节戏剧化,让读者震惊,在文坛上引起一场骚动,这是小说《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有人将它翻译成《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非常累赘。这小说一出现,我已推介,当年我曾经建议译为《难忍的鸿生》。
闲话少说,这年轻人继续说捷克有多好是多好:“我们也不想被叫为捷克,最好用回老名字波希米亚!”
我忍不住,向他说:“你们波希米亚人,强调饮酒、女人和歌唱的人生,但是没有提到吃,对于吃,你们的食物没有一种代表性的,也从没有在国际间被认可的,不像匈牙利,他们至少有顾拉殊(Gorlash)这道菜。”
年轻人听了哑口无言地认了,从此没有那么傲慢,乖了很多。
亦师太
天堂地狱,一念之间,谁叫你高兴,就跟谁一起,这里不好玩,到别处去,何必纠缠。(蔡澜语录)
亦舒在《天堂一样》中,有好几句名言,像“中年女子赚钱不是用来添置名贵衣饰,而是为肯坐飞机头等舱以及必要时入私家病房”。
“天堂地狱,一念之间,谁叫你高兴,就跟谁一起,这里不好玩,到别处去,何必纠缠。”这么一说,就把《天堂一样》点了题。
反正都是幻想,就彻底地享乐吧,女主角当过妓女,不但没有黑暗的一面,也没有什么小说所说的堕入火坑,最后报应。
女主角的结局,是嫁给一个从未娶妻的中年汉子,他有葡萄酒庄园,亲自驾小型昔士那飞机把娇妻载到一望无际的葡萄园中,为自己将来酿一种有薰衣草味的佳酿,太圆满了,和天堂一样。这才叫过瘾嘛。
怪不得不但把香港和海外的亦舒迷看得如痴如醉。在内地,她还有一群当她为女神的崇拜者。这些人,叫她为亦师太。
当然罗,亦舒把他们压抑着的崇尚名牌,欣赏高级货的阴影数出来。他们向往而不敢出声的东西,亦舒老早就清清楚楚用简单的文字写了又写。
年轻人的敢爱敢恨,更是亦舒使不完的题材,一本接着一本,看书后页的目录,已是二百七十了。
最近,我在新浪网的微博上回答读者,问题之中有数不清的一百零四个字的字句,要求知道亦师太的一些行事。
我知道的话,一一回答,有时烦了,叫他们去买《老友讲老友》那几本书。
学
我小的时候看电影,很想知道原对白的意思。怎么办?学英文呀!你们还年轻,从现在开始,一点也不迟。(蔡澜语录)
小朋友不懂英文,但爱看小说,我介绍了一本《一个艺妓的回忆》,看完说:“我并不感到有什么动人之处,但是一拿上手,就放不下了。”
这就是畅销小说的特点,看了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也没有特别令人思考的地方,总结来说,只有一句话:“好看而已。”
走进书店,尤其是大陆的图书中心,整个人傻了,千千万万的新书摆在你眼前,哪一本才好看?我们看书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进修,但是枯燥乏味的理论毁灭读书乐趣。书,还是以好看为基本。
畅销小说像一部娱乐片,打打杀杀,或者爱得要生要死,看完就忘了,但是能打发寂寞,已经功德无量。
养成了阅读的习惯后,就会发现这一类的书满足不了你,进另一个阶层,选同样畅销,但较意义深长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或者是《最后十四堂星期二的课》,再进入狄更斯、奥丝汀等经典文学。出版的当年,这些书也是被所谓的学者耻笑的畅销小说。
《达·芬奇密码》也是我介绍给很多小朋友看的书,作者丹·布朗(Dan Brown)之前还写了一本《天使和魔鬼》,出现同个主角罗特·兰登。
这些作品都没完全被翻译出来,台湾的出版社吃了一些甜头之后,会愈出愈多吧。像阅读那么容易,翻译起来并非难事了,但是出版得慢,慢得急死人为止。
我小的时候看电影,很想知道原对白的意思。怎么办?学英文呀!你们还年轻,从现在开始,一点也不迟。
如果不学,也只有等了。
疏狂
艺术家可以疏狂,但疏狂总损伤到他人,这是我尽量不想做的事。
心中是那么羡慕!“疏狂”二字,多美!(蔡澜语录)
亦舒看了我一本书,叫《狂又何妨》,说我这个人一点也不疏狂,竟然取了那么一个书名。
哈哈哈哈。我也不认为自己是疏狂,出了百多本书,所有书名都与内容无关,只是用喜欢字眼罢了。
中国诗词有一模式,也不自由奔放。到了宋朝,更引经据典,晦涩得要命。诗词应该愈简单愈好……
整首背不出来,记得一句,也是好事,丰子恺先生就爱用绝句中的七个字来作画,像“竹几一灯人做梦”、“几人相忆在江楼”、“嘹亮一声山月高”等等,只要一句,已诗意溢然。
承继丰先生的传统,我的书只用四个字为书名,像《醉乡漫步》、《雾里看花》、《半日闲园》等等,发展下去,我可以用三个字、两个字或一个字。
有些书名,是以学篆刻时的闲章为题,《草草不工》、《不过尔尔》、《附庸风雅》等,也有自勉的意思。
《花开花落》这本书的书名有点忧郁,那是看到家父去世时,他的儿孙满堂有感而发。大哥晚年爱看我的书。时常问我什么时候有新的?我拿了这本要送给他时,他已躺在病榻上,踌躇多时,还是决定不交到他手上。
暂居在这世上短短数十年,凡事不应太过执着,眼见愈来愈混乱的社会,要是没有些做人的基本原则,更不知如何活下去。
家父教导的守时、重友情、做事有责任、由成长直到老去,都是我一心一意牢牢抓住的,但也不是都做得到,实行起来很辛苦,最重要的,还是要放弃自我中心。
艺术家可以疏狂,但疏狂总损伤到他人,这是我尽量不想做的事。
心中是那么羡慕!“疏狂”二字,多美!.
花渡
花渡永远是接受命运的,而命运以悲哀结局居多。生老病死,最后总得别离,那是无奈的,而你怎么抗拒这种无奈?(蔡澜语录)
苏美璐听说我要去葡萄牙,叫我打听一下,还有没有人唱Fado?她想去学一学。就是那么凑巧,今天钟伟民在专栏中提到的也是Fado,已是他新作的书名,将之译为“花渡”,我们就这么叫吧。
第一次接触花渡,是我在欧洲流浪时,尝试波希米亚生活。当年陪伴我们的音乐,只有花渡,记得是一个叫Mariza的女人唱的。
西班牙语音乐化,有时还听懂几句,但是葡语极难。奇怪得很,在花渡中,你不知道歌词,也能听出歌者激昂的感情,在强烈的压抑之下发出的凄凉歌声,谁都受到感动。
Fado,就是命运“Fate”,源自拉丁文的“Fatum”。花渡永远是接受命运的,而命运以悲哀结局居多。生老病死,最后总得别离,那是无奈的,而你怎么抗拒这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