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那是一个美好的年代,大家都还有一份执着的道德观念,不像片集中随便与对方上床,但即使发生了,也相当自由。当年没艾滋病,而且玩即兴,时常大被同眠。(蔡澜语录)
亦舒在《明报周刊》的衣莎贝专栏中写道,《广告狂人》(Mad Man)的男主角仿佛照着蔡澜度身订造。这句话,太夸奖了。
度身订造的是我身上的那套西装,六十年代的时尚,至今看起来还十分好样。是那西装,才勾起的回忆。
记得六十年代末期,我从日本被调回邵氏片厂,一个半工半读的学生,衣着未免寒酸,邵逸夫先生的太太六婶看到,就把我拉去做几套西装,料子和剪裁,当然是一流的,至今我还感激难忘。
在亦舒从前的散文集中,也提到我是一个蓝衣人。我的选择,不是蓝色,就是黑的,从来没有其他色彩。
《广告狂人》男主角的西装,也都是蓝与黑。当然,我不是现在的臃肿,那时我又瘦又高,交了一个女朋友,也是又瘦又高,一头垂直的长发,友人都笑称:“一枝电线杆,配着一枝尘拂。”
大家都是电影的热爱者,片集中的《夜(La Notte)》和亦舒提到《长跑者的寂寞》、《洛可兄弟》、《水中刀》、《喘气》均属于当年的“新潮电影(Nouvelle Vague)”,欣赏了就以为自己是知识分子。
另一个印象,是六十年代的人,都抽烟。《广告狂人》中,人们走进电梯,也准吞烟吐雾,我也抽得凶,不断地咳,更像剧中人!
那是一个美好的年代,大家都还有一份执着的道德观念,不像片集中随便与对方上床,但即使发生了,也相当自由。当年没艾滋病,而且玩即兴,时常大被同眠。
怀念的并不止衣服和生活形态,而是那种高深的求知欲,大伙促膝相谈至深夜,探讨宗教和死亡。年轻嘛,总喜欢这些不了解的题材。
但是,共同兴趣在电影。当年,不看电影的人,根本不入流,而观赏电影的层次,也决定这个朋友值不值得交,和当今看电视《宫心计》的观众,有些不同。
舒服食物
舒服食物的定义,在于从小吃到大的东西,绝对是过瘾的。英文中只有以舒服来说明,在中国人心里,舒服食物代表了亲情、温馨、幸福和无穷的回忆,万岁、万万岁!(蔡澜语录)
到了吉隆坡,入住Ritz—Carlton,酒店分两栋,一是客房,另外的供长期居客的公寓,我在后者下榻,较像住宅,很闲适。
要宵夜,可走到酒店后巷的咖啡店,那里有档云吞面,还有家卖槟城炒粿条的,更是精彩。粿条就是河粉,但比河粉薄,下的料又多得很,翻一翻来看,共有:血蚶、腊肠片、鸡蛋和豆芽等等;隐藏在里面的,还有菜脯和猪油渣。
睡了一夜,翌日一大早起身,沏杯浓得像墨汁的普洱清清肠胃,就到外面散步。
过了几条街,就是Imbi Road了。角落有家叫“兴城”的咖啡店,早晨六点多已开始营业,先到各个档口巡视一下,顺便点菜。
卖米粉汤的,一大碗,上面铺着香肠和鱼丸,还有大量的鲁肉碎,作料溶入汤中,先喝完,再慢慢欣赏米粉。
另外又来一碟干捞云吞面,汤另上,里面有几个鱼皮饺,面中夹着叉烧,淋上浓酱油,黑漆漆的,但一入口就知厉害,好吃无比。马来西亚的云吞面和香港的完全不一样,各有所长,但是二者都有共同点,就是没有猪油不行。
英文有个名字,叫“Comfort Food”,是吃得舒服的意思。的确,我最喜欢,它很基本,滋味地道,在家里做不出,外食时最为美味。山珍野味和鲍参肚翅,遇到了都要走开一边,是百食不厌的。
舒服食物各地不同,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就吃什么东西,像法国人的羊角包,英国人的青瓜三文治,俄国人的罗宋汤。
互相吃不惯,他们看到我们把黑漆漆的面吃得津津有味,皱起眉头;我们见到他们啃汉堡包,也觉得为什么如此寒酸。
舒服食物的定义,在于从小吃到大的东西,绝对是过瘾的。英文中只有以舒服来说明,在中国人心里,舒服食物代表了亲情、温馨、幸福和无穷的回忆,万岁、万万岁!
最喜欢的
写文章不求留世,工作当消遣,有什么说什么,东西不好吃就说不好吃,这种讲真话的本钱,是我花了数十年储蓄回来的。从前有点违背良心的话,是看到女人,都叫她们为“靓女”。当今也花不了本钱,说:“聪明。”(蔡澜语录)
“节目中那么多的女主持和嘉宾,你最喜欢哪一个?”记者问我。
到底是谁最好呢?让我想想,这么多年来,遇到过的美女不少。和我合作得最多的是李珊珊,这回在《品味》中,我们又一起到日本去,发现她一直在照顾着比她没经验的林莉,为人和躯体,都成熟透了。
林莉是新伙伴,我已有六呎,她穿起高踭鞋来比我还高。我一向喜欢修长的女子,对她自然有好感。林莉这个人,话并不多,较喋喋不休的,当然更好。只要她漂漂亮亮,看起来悦目,就和美食是最佳的搭档。
朱茵身材就娇小,但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细,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有古人形容的明目皓齿,活泼得不得了,和她聊天,是很痛快的事。
可惜陈贝儿工作繁忙,这回她只出现了几次。她一向做别人的访问,反过来了,话也少了。不过她的确是一位很聪明的女子,懂的事多,每种题材都搭得上。
十年前和李嘉欣到北海道泡温泉,大雪中烟雾迷漫,让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北海道也成了观光的热门点。国泰公司因此而重复了直飞,每班机都爆满,这点陈南禄先生也能证实。
因为电视公司的预算有限,李嘉欣为了工作更完美,私底下带了化妆师和发型师。
郭羡妮也于十年前,刚选中港姐时和我出国过一次,当今又重逢,还是那么美丽,我在节目中介绍一个专门用来炖鸡精的锅子,表演了一下。
“什么肉都可以用来炖的吗?”她问。
我开玩笑地:“当然,炖牛肉就是牛肉精,炖狐狸就是狐狸精。”
休息时闲聊,得知许多关于她的绯闻,都无其事,真难为了这位小妮子。
“到底你最喜欢哪一个嘛?”记者追问。
我反问:“你以为我会说出一个,而让其他美女不高兴吗?”
记者点头:“说得也是。”
有趣
驯服女强人也较有挑战性,她们从来没有机会当女人,对丈夫更是不必花费工夫,如果当了人家的情妇,她们会拼命表现女性的温柔,才可取。但是只限于短暂的爱,女强人有她们的使命感,不可去碰,还是一个傻兮兮的木头美人较有趣。(蔡澜语录)
因工作关系,一生被美女包围,所见无数,有资格批评。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不同阶段的尺度,对她们欣赏。
美女不限制于容貌和身材,最重要的是能把女性魅力发挥到顶点,超越身边的赛西施。
当然,台湾的林志玲是一级美女,但最近常在新闻出现的台湾高铁股份有限公司前董事长殷琪,有另一种娇态。也许你会骂我发疯了,我也承认单独一张照片并不吸引人,但在电视上看到她那从容的微笑、做人的自信、加深的资历、敢作敢为,就充满了当美女的条件。每个女人都有她们的过去,年轻时的鲁莽不是缺点,人生的经历才是功力,和前副领导人吕秀莲一比,简直是两个星球的生物。
缅甸的美女,首推昂山素姬,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和强烈的政治观一加上来,美不胜收。贵为民主女神的她,一点儿也不凶悍,从来不忘记在髻上插了一朵鲜花。
时常有人问我:“哪一个国家的美女最多?”
答案肯定是韩国,别以为都是整出来的,四十多年前国家还很穷困,哪有钱花的时候,已是美女如云。
她们都是山东人,山东出美女:林青霞、巩俐等皆是。韩国美人,代表性的有《大长今》中的李英爱,但这种女人处处追求完美,做她们的先生很可怜,还是别碰。
驯服女强人也较有挑战性,她们从来没有机会当女人,对丈夫更是不必花费工夫,如果当了人家的情妇,她们会拼命表现女性的温柔,才可取。但是只限于短暂的爱,女强人有她们的使命感,不可去碰,还是一个傻兮兮的木头美人较有趣。
合照
有时出席一个热闹的场合,陌生人前来要求合照,不好拒人千里,拍了不知多少,其中之一被人利用来宣传,有什么话说?(蔡澜语录)
忽然看到自己的照片,挂在一个没有去过的餐厅墙上,我没坐下来吃,回头走出去。
这种情形在国内犹多,有时出席一个热闹的场合,陌生人前来要求合照,不好拒人千里,拍了不知多少,其中之一被人利用来宣传,有什么话说?
倒霉的是,有些友人抱怨:“到你介绍去的餐厅吃过,一点儿也不好。”
问什么店名,听也没听过,实在没趣。
最初,大家用的是傻瓜电子机,拍照速度比菲林机慢,等得脸皮都笑僵了,也拍不到一张。
自从手提电话有了拍照功能之后,要求合照的次数也愈来愈多。令人觉得烦的是,那拍照功能摸不熟,左按右按,拍不到一张,有时候又说拍坏了,重拍一次,比傻瓜机傻瓜。
算了,一张照片罢了,最多花两三分钟,但这拍一张那拍一张,加起来,就浪费了剩下不多的生命。
从前,日本明星来港拍戏,有影迷要求合照,她们都拒绝,我看到了劝说:“那是米饭班主,就让人家拍吧!”
很意外地,她们听了也照做了,当今如果我拒绝和人家拍照,岂非自打嘴巴?
有鉴于此,我还是每次笑着和人家合照,但有些人还得寸进尺,前来搭肩膀,我就十分反感,三不识七,做什么老友状?
到食品展去,有人把一个茶包塞在我手上,合照不算,还命令要我举起茶包,明明知道对方的来意,我拿着这个茶包,也哭笑不得。
今天,在报上看到大标题:“黐星合照,老嫩通杀。”嫩的当然不是我,我对这个女人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感觉上,好像是那张被挂在不知名餐厅壁上的照片,这种手法,总是下三滥。
从此,不再和不认识的人合照了,要怪就去怪那个女人吧。
纸袋
被男人欺压了那么久,买个皮包,买颗钻石,慰藉自己一下也是应该的。(蔡澜语录)
满街都是提着名牌皮包的人,日本女性造反,拿纸袋去也。
很高兴能看到日本女人的抬头,她们被压抑了几千年,到当今这二十一世纪,在一个文明、发达、开放的社会之中,女人还做奴做婢,就是一个大笑话了。
艺术方面,女性的地位早已提高,但在商界或政坛,还是这几年才出现的事,办公室中,女人为男同事倾茶倒水,每天还是发生,所以有很多思想独立的女子跑到香港工作,都是因为在这里的地位较高。
何止较高,应该说世界第一高吧,你放眼一看,除了修路工人,哪一行不是女人主宰?当年的香港旅游局,全是女人,本来缩称HKTB(Hong Kong Tourism Board),后来被戏称为HKTTB(Hong Kong Tai Tai Board)香港太太局了。
不过日本还是一个集体行动的社会,没什么个人,这种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你有我就有,一个人买了LV,大家都要LV。
那种歪风也吹到香港,在比例上还是很少,不过是在媒体渲染下以为很多罢了。其实发生在日本的现象,过几个月后就影响到香港社会,名模也是同个道理,只不过人家教育水准普遍高,不当它是一回事,不会跑出来抗议一番,让它自然消失。
我有一个朋友是做钻石生意的,他说全行都知道,一个卡拉的钻石,在日本最多,当他们在七十年代经济起飞时,所有女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得到一卡拉钻石,比拥有名牌手袋早。
改用纸袋,是因为她们已有一个名牌的。日本人的底子还是很厚的,经济泡沫破了二十多年,还够吃够穿。
那是因为他们不冒险,量入而出,才保得老本,才有条件把纸袋当时尚。唉,被男人欺压了那么久,买个皮包,买颗钻石,慰藉自己一下也是应该的。
玩
下棋、种花、养金鱼,都不必花太多钱,买一些让自己悦目的日常生活用品,也不会太破费,绝对不是玩物丧志,而是玩物养志。(蔡澜语录)
很多年前,我写了一本书,叫《玩物养志》,也刻过同字闲章自娱,拿给师父修改。
“玩物养志?有什么不好?”冯康侯老师说,“能附庸风雅,更妙,现代的人就是不会玩,连风雅也不肯附。”
香港是一个购物天堂,但也不尽是一些外国名牌,只要肯玩,有心去玩,贵的也有,便宜的更可随手拈来。
很佩服的是苏州男子,当他们穷极无聊时,在湖边舀几片小浮萍,装入茶杯里,每天看它们增加,也是乐趣无穷。我们得用这种心态去玩,而且要进一步地去研究世上的浮萍到底有多少种类。从浮萍延伸到其他植物,甚至大树,最后不断地观察树的苍梧,为它着迷。
研究的过程中,我们会看很多参考书,从前辈那儿得到宝贵的知识,就把那个人当成了知己。朋友就增多了。慢慢地,自己也有些独特的看法,大喜,以专家自称时,看到另一本书,原来数百年前古人已经知晓,才懂得什么叫羞耻,从此做人更为谦虚。
香港又是一个卧龙藏虎地,每一行都有专家,而怎么成为专家?都是努力得来,对一件事物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怎么辛苦,也会去学精,当你自己成为一个,或者半个的专家后,就能以此谋生,不必去替别人打工了。
教你怎么赚钱的专家多得是,打开报纸的财经版每天替你指导,事业成功的老板更会发表言论来晒命。书店中充满有钱佬的回忆录和传记,把所有的都看遍,也不见得会发达。
还是教你怎么玩的书,更为好看,人类活到老死,不玩对不起自己。生命对我们并不公平,我们一生下来就哭,俗话说,人生忧患识字始,长大后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只有玩,才能得到心理平衡。
下棋、种花、养金鱼,都不必花太多钱,买一些让自己悦目的日常生活用品,也不会太破费,绝对不是玩物丧志,而是玩物养志。
笑死
我笑了出来,这么多年了,泰国总是和平的。大多人民信奉佛教,大家都有一份包容心,就算有什么政变,也都集中在政府办公楼那几条街;商业区,像四面佛左右,永远看不到坦克车大炮,生意照做,嘻嘻哈哈。(蔡澜语录)
“明晚一起吃饭?”友人早前问。
“不行,要去曼谷。”我说。
“兵荒马乱,你还敢去?”
我笑了出来,这么多年了,泰国总是和平的。大多人民信奉佛教,大家都有一份包容心,就算有什么政变,也都集中在政府办公楼那几条街;商业区,像四面佛左右,永远看不到坦克车大炮,生意照做,嘻嘻哈哈。
搞到飞机不能起飞和降落,只是小地方才发生,曼谷这个大都市,近百年来相安无事,政府和人民都知道旅游业是命脉,不会动它。但原始的野性,还是宗教压抑不住,双方吵了起来,拿出一把比蓝保刀还大十倍的家伙来干,照片一拍,登在国际新闻头条,是挺吓人的。
曼谷人,始终很矛盾,一方面爱和平,一方面又对杀人的武器着迷。有一条街,专卖手枪,各式各样新款的,要多精美有多精美,同条街上,也卖美食。最滑稽的是有一个档口,左边卖枪,右边卖冬荫功。
反对党不停地示威、愤怒之余,也要发泄,有什么比性行为更佳的舒缓?政府对这方面,特别地宽容。
打开当地的华文大报,见半页广告。
照片上有数百个美女并排在金鱼缸内,隔着玻璃窗,站着几位客人在挑选,字句上写着“携美入房,欢度良宵”,又有“各国卧室,不同情调”,再有泰式套房、阿拉伯套房和维多利亚套房、希腊套房、埃及套房、峇印套房和非洲套房的照片。有国家名不知道是什么,就叫成维多利亚,大概是代表英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