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塍看着展玉向着悬崖边缓缓走进,心里一阵慌张。
她连忙转身,想要去抓住展玉,可是展玉却是缓缓回头说着:“谢谢,再见。”
声音没有一丝留恋,有的只是感激。
生前多磨难,死后应该就会解脱了吧。
展玉看着沈天殊没有血色的脸,心里一阵悲痛。
“别怕,我现在就去陪你。”
说着,两人已经走至了悬崖的最边缘,只要再往前迈上一步,便会葬身悬崖。
田塍紧张的盯着展玉,很想上前将展玉拉住,可是身体却像是被人定住一般,怎么走都走不动。
伤心的展玉并未发现被她搀扶着的人,还有着微弱的气息。而且那人的手指还无意识的动了动,仿佛只要下一刻,那长长的眼睫便会再次重新抬起。
展玉只是任由沈天殊在自己的肩膀上靠着,看着远方的乌云,说着:“前生今世只怪缘分薄弱,但愿来世你我能够长相厮守。”
轻轻地再他额间留下一吻,展玉望着那万丈深渊,闭上眼睛缓缓吸气:“来生再见!”
“展玉!”
耳边突然想起了那熟悉的低沉声音,展玉不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向侧面。发现那人脸上却是挂着一丝微笑,只是那微笑却是带着诀别的味道。
“你的人生还很长。”
沈天殊双手紧紧地捏住展玉,随后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推着展玉向安全的地方,而他自己则是跌入了悬崖。
只是整个悬崖却都回响着沈天殊低沉却有力的声音:“展玉,好好活着!”
“不!”
展玉趴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沈天殊,可是抓住的,却只有一把空气。
“不——”
展玉看着那满身是血的人,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很是空荡。
“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展玉趴在地上,随后将手放在沈天殊跌落在山崖前站着的地方。她深情的抚摸着那块的砂砾,仿佛那就是沈天殊的脸一样。
“我陪你一起去。”
展玉坚定的站起身,再想要跳下悬崖时,她却别人拉住了衣领。
沈桓冷着一张脸,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展玉:“二弟说,他要你好好活着。”
对于沈天殊的离世,沈桓的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如果沈天殊死了,他就应该会有报复后的快感。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却是更多的失落以及难过。
“派人去山底去搜!”
沈桓并非是想要确认沈天殊是不是死亡,而是想要给沈天殊建个衣冠冢。
展玉转过脸,眼神冷漠,只是一眼却感觉有万丈光芒全部都刺向沈桓。
不觉间,沈桓竟然打了一个冷颤。他竟然被一个女子的眼神所吓到,那种来自地狱的眼神,竟然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沈桓,你会心安吗?”
展玉问的平静,表情也很是平静,可是沈桓却觉得,这话里隐藏着惊天骇浪。
沈桓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来人,将郡王妃带回!”
沈桓终究转身,离开了悬崖。
田塍等人想要将展玉带走,可是沈桓的侍卫以及暗卫却是紧紧地包围着他们,让他们动弹不得。
展玉面无表情的跟在沈桓的身后,看着沈桓的背影。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便宜主子会对沈天殊的一切那么清晰,原来他就是沈天殊的亲大哥。他们本是亲兄弟,所以才会了解彼此那么多的信息。
却又因为两个人不是同一个父亲,所以沈桓才会对沈天殊恨之入骨。因为沈桓他并非老王爷的孩子,而是老王妃婚前就怀的孩子。
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老王妃未婚先孕,找了老王爷这么一个接盘侠。
他们四人都是知道沈桓的身世,所以老王爷才会对沈桓冷漠,而老王妃因为沈桓是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所生,所以才会更加偏爱沈桓,从而疏离沈天殊。
沈天殊长时间得不到母爱,沈桓长时间得不到父爱。时间久了,自然性格就会有些异样。
因为成长在老王爷身边,沈天殊更加理智更加博爱一些。再知晓老王爷要送质子去京师,才会主动开口去上京师。
其一是真的想要替沈桓承受京师的打压,其二则是为了想要试探老王妃的态度。
不过让沈天殊伤心的是,老王妃却并没有对他的去留而感到伤感。
淮南王府的世子之位,本是沈天殊的,可沈天殊拱手让给了沈桓。那十万兵马本也是沈天殊的,同样他还是拱手让给了沈桓。
通过这些事情,就能让展玉明白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对手得寸进尺,更加肆无忌惮。
沈桓,你夹在在沈天殊身上的那些痛楚,我一定会亲手让你偿还回来!
展玉坚定了自己的理念以后,心中就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复仇计划。
回到淮南王府以后,展玉便在贤雅苑的门外看见了翘首以盼的青戈。只见她的身上还都是灰尘,脸上也因为眼泪和灰尘像结合变成了花猫。
再看着她脸上的乌青,展玉很是心疼。
“没事,我回来了。”
她的身边,现在也只剩下青戈了。
“郡王妃,我听他们说……”
青戈的话没有说完,不是想让展玉去猜意思,而是她不忍开口说出那几个字。
“郡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展玉擦拭掉青戈脸上的泪水,随后拉着青戈走进屋里。
“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你和我都不能再掉一滴眼泪,明白吗?”
眼泪,是弱者才有的。而她们,是强者!
“青戈省得!”
一室寂静,没人言语。
可是此时此刻,沉默却是她们最好的反击方式。
连冰一直被沈桓困在丽华苑,直到沈桓带着兵回来以后,这才得以解足。
“二弟呢?”
一进门连冰就气冲冲的问着,如若是往常,沈桓定然会感到嫉妒。可是眼下,他却抽不起一丝力气去嫉妒一个生死不明的人,何况那人还是他的兄弟。
见沈桓一直不说话,连冰的心里有着一种不好的想法。
“沈桓,我问你二弟去哪里了?你不是派人接二弟回府吗?”
连冰没有说沈桓带兵去抓沈天殊,因为她知道沈天殊根本就没有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更没有妄图弑兄夺位,那借口不过是沈桓胡乱按在沈天殊身上的!
沈桓却只是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他不想回答连冰的问题。他的内心也是十分复杂的,他既希望沈天殊就此死去,但同时他又希望沈天殊还活着。
连冰见沈桓一直不肯回答,气的直点头:“好,你不说是吧!那我出去问!”
沈桓伸出手想要去抓,可只抓住连冰的衣袖一角,不过是瞬间那衣袖的一角便从他的指缝中溜走。
沈桓也没有力气再去阻拦。
该知道的总该要知道,一味的阻拦只会在事后让他们两人有着更大的矛盾。
连冰一路向外走着,发现每个侍卫的脸上均是气氛凝重。她心底的慌张越来越大,那个猜测也越来越真了起来。
跌跌撞撞连冰总算是走到了贤雅苑。
贤雅苑里,侍卫并没有昨日的多,而是恢复了日常。
连冰推开房门,却看见了展玉身穿一身白衣坐在圆桌旁,她面容冷漠看不出一丝情绪,在听到门被推开的时候,却也只是轻轻地抬眼看了看一眼门外,没有往日那般站起身喊自己为大嫂,而是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弟媳……”
展玉听到连冰喊着自己为弟媳,眼前仿佛浮现了沈天殊那清冷的面容,想起他那双有魔力的眼睛,还有那紧抿的薄唇……
“大嫂。”
展玉面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为连冰倒上一杯茶水,便不在言语。
连冰看着她的面容,心里很是难过。
再仔细的打量着展玉身上的衣着,白衣胜雪,面若寒霜。
“我记着你平日里最不爱穿的便是这白衣,今日怎么会突然穿上?”
连冰问这话的时候,心是颤抖的。因为这只能证明,她心里的猜测已经对了七分。
“因为郡王喜欢白色衣服。”
展玉说完这句话,面上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
青戈此时端着水盆走了近来,见连冰也再的时候,也是有些诧异的。
先是行礼一番,后是走到了展玉的身边道:“姑娘你要的水。”
连冰抬起头看着青戈,看着青戈头上还带着一朵白色的花朵。拿在手里的茶盏顿时就跌落在地,她发现她已经再待不下去了!
她无颜再面对展玉!
连冰再次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丽华苑,而沈桓却是一直维持着她走时的模样。
她紧紧地抓住沈桓,大声质问:“沈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桓却只是呆坐在原地,没有回答。
“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连冰说道这里,眼中的泪水也慢慢流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手还拉着沈桓的大掌,声音轻飘:“你可知道我与天殊在京师为质子的那一段时间,天殊整日里都在说些什么吗?”
意料之内的,沈桓没有声响。
连冰却仿佛也不需要沈桓的回应,而是一直说着:“他说,他这个世上最佩服的人便是你。他说你什么事情,只需要看上一遍便全都记住。他还说他很羡慕你,羡慕你能够得到母妃的宠爱,他更欣赏你的才能,所以才会将自己世子的身份给你。因为他觉得,你才可以配的上这淮南王世子的称呼……”
“他还说你的武功厉害,他也想成为像你这么厉害的人……”
“虽然我们彼此曾经也有着男女情絮,可是我们的话题却永远都是在围绕你。他说他很想念你,可是因为质子的身份,他不能随意出京……”
“他还说当他收到你给他写的信时,开心的好几夜没有睡好觉……”
夕阳缓缓从门缝里照耀在连冰的身上,那白色的衣服像是燃了血一般的绯红,而她的面容很是哀切。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却是面容悔恨。眼泪也从眼眶中缓缓滑落。
只是再伤心,流再多的眼泪,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