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在漆黑的黑暗之中，敞开的心肺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失去了生命的鲜活。
头顶上方那蓝莹莹的海水里跳动着的光亮已然变得越来越暗，“海洋2号”的阴影像一片巨大的落叶遮蔽了天上的光芒。摩西·莫里斯·麦考利被掰开胸骨的躯体一路下坠，在无边的黑暗中撞上了一条急速暗涌的洋流。洋流带着他奔腾而去。
67
当列侬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后几根游丝正在往他的脸皮里钻。他只是觉得脸上有点痒，伸手挠了挠。
雾气中飘荡着一个声音，列侬稳了稳心神仔细听——那应该是手机的铃声。正当他打算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面前的雾气一阵翻涌，从雾气里跌落一个巨大的物体，正好砸在列侬的一条大腿上。列侬疼得一咧嘴。
那是一个人，一个仰面躺在他身上，脸上纠结着一丛白色游丝的男人。那丛游丝像一头冲关的白发竖立在这个男人的脸上，一根一根得疯狂地扭动着，好似一只在水中抖动触手的公主海葵。列侬吓坏了。
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仿佛望见了晕倒前的自己，刹那间列侬想起了一切。
斯科特。那是斯科特。
列侬猛地认出了这个男人。
“斯科特！斯科特！”列侬叫喊着想要救他，但是他张开的手臂却不知该往哪儿落。
直到最后一根游丝钻进斯科特的面皮，列侬才伸出手抓住斯科特的肩头，把他扶了起来。斯科特的脸上布满了红点，面皮之下到处都在扭动。
手机的铃声消失了，走廊上的雾气却依旧弥漫。
列侬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昏迷不醒的斯科特朝门口摸索。隔离区外已然人声鼎沸。列侬听见有人在撬门。
“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列侬扯开嗓门大喊。
几双大手从雾气中探出来，驾着列侬和斯科特逃了出去。
“弗兰克还在里面，弗兰克还在里面。”列侬迷迷糊糊地叫喊着，叫喊着，直到他再次失去意识。
雪莉站在二楼隔离区外的走廊上，面前是撬开的冰封大门和汹涌扑面的雾浪。有人挟着昏迷的斯科特和列侬钻出浓雾。
“开窗，先把雾气驱散。”有人叫喊道，“中央通风口堵住了。”
时间不大，雾气从公共卫生安全中心二楼的窗户里散了出去，远远望去三层楼高的公共卫生安全中心仿若一驾冒着蒸汽的火车头。
“地板上有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隔离区走廊的地板上。那里躺着三个人──两具已经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干尸和一个蜷缩在走廊尽头的男人。
“那是弗兰克。”有人突然叫道。
人群开始涌向走廊的尽头。弗兰克倒在地板上，脸上密布着排列整齐的小红点。
“他的脸是怎么了？”人群中有人问。
雪莉从人群中挤出来。她站到弗兰克身旁，蹲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弗兰克的鼻息和脉搏。“他还活着。”
一个小时后，斯科特、列侬还有弗兰克陆陆续续地苏醒过来。
隔壁的病房里，冻伤不轻的瓦特森大夫蜷缩在病床上，他的身旁躺着那个一直迷迷糊糊的女人──米苏拉·凯斯内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