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一筹莫展之时,黎陌忽然想起来,有次他同阁主前来嫦靖塔,有一处机关是一个一人半高的竹杆做的“人”,竹人的每个关节都可自由活动,由粗绳控制着,在空中不断地挥着胳膊舞着腿。黎陌还记得当时他真的上去与那竹人过招,竹人不疼,而他疼地直咧嘴。眼看黎陌就要落于下风之时,他却被阁主一把拉回来……然后阁主上前直接一刀就将那竹人砍为了两半……
后来他还从阁主抄写的小册子上看到过那个令他哭笑不得的竹人机关。嫦靖塔做出这种机关其实是利用了武者多年来的习惯。竹人机关是如此,旋转木人桩也是如此。试想有陌生人想同你比试功夫,你岂会上前一刀了结了他;而夜璞打了少说十年的木人桩,怎可能一下子就想到要用兵器对抗它。
唯一可疑之处是,嫦靖塔怎么能预知此次来者中,必有练习木人桩的咏春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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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陌把这想法告知众人过后,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先毁了桩子再说。之后夜璞捂着脸笑了半天,而徐槿针对黎陌的疑虑,只是大笑道:“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徐瑾是徐久宁的堂姐,这二人虽为同姓姐妹,可性格却截然相反——徐瑾是个极为开朗热情,不拘小节有时候还大大咧咧的女子。
黎陌站在楼梯口外,蹲了个弓步,右手握着长剑的柄,半阖着目,将力道运在手掌心,又运缓缓运进剑身。剑身微颤,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剑锋去。半晌黎陌赫然睁眼,横剑砍去。凌厉的剑气卷着簌簌的风声劈向前去,桩子被拦腰截做两段,唯有下面光秃秃的一小截还在自顾自地转来转去。剑气所及之处,数根木柱子亦断做两截,咣啷啷几声全落在地上。
木桩子歪在屋子一侧,却还顽强地支着十几根柱子挡着他们去路。黎陌起身看了看,见此情景,又竖劈两剑过去,这次不止木柱子从中间断裂,就连木柱一端的绳锁,和绳索上挂着的铁制图案都断做几截。于是完全失去了连接的木柱之类只好滚落了一地。
一男子踱过去拍拍黎陌的肩,道:“哇——漂亮啊!可其实你只补这一刀足矣,何必这样生这些死木头的气呢!”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在空中由上至下比划了一次,然后笑嘻嘻趴在黎陌耳边道,“莫非就因为这死木头伤了你家夜璞?”黎陌黑黝黝的脸忽然红了一红,他瞪了那男子一眼,道:“是我的剑没有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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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跨过一地的木柱子和断裂的锁链,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镂空图案,满心欢喜来到屋对面的铁门前,好一番折腾之后,却发现这铁门根本打不开。他们这才一齐望向门板上凹陷的图案,忽然间明白了原先挂在锁链上的铁质图案的作用——现在那些图案已经零七八碎地躺在地上了。
众人看看图案碎片,又看看黎陌。黎陌看看门板,又看看天。
一时无言……
“即使碎了,拼一下大概还有用的吧?”终于有人这样提议。
于是大家立刻开始行动。几个男子将断裂的木柱子收拾起来,全堆在屋子中央歪倒着的巨大的木人桩旁边。其他人便提着灯弯着腰,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寻找与门上纹样相似的图案,然后拾起来同门上的凹陷细细比对。
好在这是个八个人的队伍,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找齐了这碎裂的镂空图案,黎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自告奋勇道:“我来拼!”
图案断裂作两半,黎陌将手里提的灯放下,一手执一块,先虚摆在门板凹陷处,然后双手同时使力,两块铁制图案严丝合缝地嵌入铁门。他们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安安静静等黎陌开门。黎陌使劲推了推,又使劲拽了拽……
众人全凑在门边,等了半晌……然而,并没有任何变化。
当大家正欲再仔细研究这铁门时,忽然只听得“轰”一声巨响,随后厚重的铁门忽然飞离墙面,炙热的火焰卷着黑压压的浓烟从铁门背后团团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