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答应一声,又说道,“公子,老奴自作主张地将您的东西搬去了夏院。如今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床铺也已铺好,公子过去便可安歇。”
周伯彥听了,哼了一声,脚下的步子不停,“知道是自作主张,你还做?”
周管家搓着手笑。心说:公子,老奴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您!
舒苑很大,苑门到春、夏、秋、冬四院的路可不短。因这,青舒他们姐弟三人进出时才给备了软轿。周伯彥自己却是不坐软轿的。他步子大不说,走的速度又快,不多时便到了夏院。
听说青舒还没睡,他特意往秋院和冬院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秋院和冬院的院门紧闭,门上的灯笼亮着,但院中似乎是黑的,没有光亮的样子。他不解地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公子,小姐大概是熬不住,已经歇下了。”
周伯彥没说话,迈入夏院。却听身后的院门一下就被人给关住了。他回头,隔着紧闭的门问话,“管家,你又在玩儿什么花样?”
门外的周管家嘘了一声,小声说道,“公子,老奴和石头就在外头,您放心。”
周伯彥觉得莫名其妙,可又突然觉出不对,转过脸往东墙上看。
墙的这一头儿是夏院,那一头儿是秋院。而隔开两院的一人多高的墙头上,正坐着一个披了黑色披风的女子。女子笑的眉眼弯弯的,长长的头发简单编了个麻花辫子垂在身前,悬空的双脚正悠闲地一晃一晃的。
周伯彥的眼底略过愕然的神色,接着是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他走至墙下,抬头看着胆大妄为的女子,“怎么上去的?”他忆起两年前的夏天,在步大将军府中。他为了躲清净,藏身在花草树木遮掩的墙根下。他听到墙的那边有女子的窃窃私语声。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走开时,她便爬上了墙头。然后,她发现了他。她似乎吓的不轻,于是从墙上掉了下来,正落在了他的怀里。他可以不接住她的,他完全可以躲开。只是,他鬼使神差地并没有躲开,伸手接住了她。
事后,他被此事困扰了好几天。他想不明白,从不给女子近身机会的自己为何会如此?然后,他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答案。因为掉下来的人是古将军的女儿,所以他必须接住。于是他释然。而释然的结果是,他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间便把她放进了心里。当他发现自己的异样时,他苦恼了许久,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等他想明白时,为时已晚。她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他排斥过这份情愫,恼自己,也恼她。懊恼也罢,生闷气也罢,一切已于事无补。可他死撑着,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直到那日,他无意间听到顾城与宋翰林的对话,他才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做出了选择。
他进宫,跪在皇上面前说:此生非忠武将军古云虎之女古青舒不娶,望皇上能成全。
听到他的请求,皇上哈哈大笑着说,“难得你有了娶亲之意,准了。”
当时顾城也在御书房,只是手中的折子没来得及递出去而已。看到顾城变脸,并把折子藏进袖子里时,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那时的他,其实没有非古青舒不娶的决心。他会这么做,只是不想毁了古青舒的后半辈子而已。事后,再见到青舒时,看到她明媚的眼,看到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他便知道,他心意以决:此生非古青舒不娶。
想到这些,他的眉眼间全是笑意,嘴里低声念了一句“非卿不娶”,伸了手臂出来,“下来。”
周伯彥伸了双臂出来,要坐在墙头上的青舒下来。
青舒却把玩着麻花辫的发稍儿,拉长了音说道,“不要。”
周伯彥眼中盛满笑意,“快点下来。”
青舒惬意地晃动着双脚,“不要,你上来。”
周伯彥不厌其烦地又说一次,“下来。”顿了顿,见青舒仍然没有下来的意思,于是又说道,“我会接住你,像两年前那样,比两年前更稳。”然后坏笑着又加了一句,“我喜欢你掉进我怀里的感觉。”
他都说的这么白了,青舒自然忆起了当年发生在步大将军府的那件事。只见她脸色红了红,但立马又一脸神气地哼了一声,说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本小姐下去就是了。”说罢,她一点都不害怕地从墙上往下跳。
伸了手臂等着的周伯彥把人抱了个满怀,并笑的一脸无奈地说道,“没见过比你更淘气的姑娘。”
享受了一会儿公主抱,青舒心满意足地要求,“放我下来。”
他却抱上了瘾,根本不撒手,抱着她往屋里走。
她踢蹬着两只脚,“听见没有,放我下来。”
“嘘,别忘了管家在外边,石头也在。”
她这才想起这茬,忙噤声,并感觉脸上烧的厉害。刚才,绝对是她乐晕了头,所以才忘了顾忌。也不知道外头的人有没有听到他们两个说话。
他立在屋门前,却空不出手去开门,于是对抱在怀里的青舒小声说,“开门。”
在院子里说话,的确不方便。她便无异议地伸手推开了门。
他抱着人迈步进门,却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抱够了没有?”她小声问罢,忍不住往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他一痛,但没有立刻松手,而是上前几步,把她放进了桌前的椅子里。
四盏油灯摆在屋中的四个地方,照的屋子里的很明亮。他走过去关了门,转过身来却看到青舒正立在屋中靠西边摆下的软榻前,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走过来,挨着她站定,“在看什么?”
“我屋中怎么没有?我也要一个。”
他想也不想,满口答应,“好,明早就安排。”
她似乎很满意,一脸笑意地转过身,坐到了软榻上,感觉了一下,“唔,不错,白日里拿了本书躺在这上头看书,一定很舒服。”
他挨着她坐了,并抓过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