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镖头、张生在门口等待的时间早过了傲云公子定下的一个时辰。
饭点到了，傲家人为两人开了酒席。刚入坐，一口没吃，就传来傲云公子意外受伤，不能移动的消息。
接着贺镖头就被撵了出来。
一顿饭而已，没人在意，关键是态度问题。贺镖头气的直咬牙，却不敢发作。除了更鄙视傲云公子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城中富人手无缚鸡之力，任何一名武者，都能屠尽一城的富人。傲慢是富人戏子的必修课，高高在上的修士确保戏子安全。武者时刻感受到阶级的差距，转化为上爬的动力。
“上路，一会儿请你吃野味。”贺镖头向张生道。
“野味？不是有毒吗。”王蛮干怀疑自己听错了。
出了小镇，马车一路向北。王蛮干试过几次，灵魂体慢慢走路可以，跑动起来会很难受。方向一致，不如坐车。让傲云公子摔倒，自认给贺镖头出了气，王蛮干心安理得的坐着免费马车。
大路宽阔，直通永康城。神话世界，高高在上的修士肆意胡为，城市间修直线道路，遇山开山，遇水搭桥。法力之下，易如反掌。
路上不见一只动物。视线远处，村落星罗棋布。臭米田外，零星可见动物跑动。
天地间的恶意使动物十分仇视人类。大路上一天也过不了几个人，动物多集中在村落附近，给一无所有的村民平添无尽烦恼。
走了近半个小时，村子落于脑后，再无人烟，路上动物终于多了起来。
像是平民百姓夹道欢迎得胜而归的大军，老鼠、蚂蚱、蛐蛐，甚至是地里的蚯蚓，从草丛中冒出头来，做出与同类争夺配偶时的挑衅动作。
太渺小了，贺镖头视而不见。有动物冲到路上，不是被马踩死，就是被车轮轧死。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见到了大型动物。一只豹子与一只梅花鹿挨着身子，卧在草丛中。
“唉！唉！你们不是天敌吗？怎么和平共处了。”王蛮干甚是奇怪，问出声来，却无人应答。神话世界，不能以常理推论。
豹子见到马车，飞一般的逃走了。梅花鹿动作迟缓，站起来转身要跑，身上黑雾涌散，回身不要命的向马车冲来。
“好肥，就是它了。”贺镖头笑道。
飞身而起，一跃数丈。倾斜下落，沉似流星陨落，巧如猎鹰扑食。贺镖头双脚着地时，手掌拍在梅花鹿头上。
梅花鹿倒地而亡，黑雾更浓，尸体瞬间化为深黑色。
“好。”张生拍手称赞。贺镖头不过是“武者”中的底层，他看不上眼。但是现在需要贺镖头照顾，悲惨的童年，让他将讨好强者，得到好处，化为生存的本能反应。
拍着手，张生脸上自然流露出羡慕、崇拜、不甘等多种表情，随贺镖头任意解读。
贺镖头“中计”，被另一个“武者”交口称赞，他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对张生的好感又加深一层。
“生火，烤肉。”
不等贺镖头下令，张生将所有的活儿都抢了过来。挂在树上，割喉放血。一路小跑，捡拾柴火。去皮开膛，支架开烤。
梅花鹿颜色变黑，本质却没有变化。黑皮、黑血、黑肉……，没变质吧？开过屠宰场的王蛮干怎么看怎么别扭。
张生一刻也不闲着，贺镖头插不上手。
“这小子真不错。”贺镖头暗中点头。
张生向来如此，让有用的人清闲下来，有时间念他的好。
专门学过野外烧烤，张生手艺一流。很快，香喷喷的烤鹿腿送到贺镖头面前。
贺镖头撕下一片肉来，掂量一下，似乎还多，又扯下一小半。将手上顶多只有一两的鹿肉递给张生，贺镖头道：“你吃。”
神话世界，不能以常理推测。张生没有如王蛮干想象中的暴怒，反而大喜，道：“多谢贺镖头。”
张生的欢喜发自内心。“武者”的生存之道，没有足够多的关系，谁会白白教你。
贺镖头道：“‘武诀’透支生命潜能，未经修士提纯的黑肉中，黑色物质能弥补生命本源，延长‘武者’生命周期。但不能多吃，初级武者，一两正好。”
同是低级武者的贺镖头也不敢多吃，咬了几口，随手将鹿腿扔到一边。
即然吃不了多少，为什么坐视张生将整只鹿都烤了？
还是虚荣心作怪。看着别人为你做着超出正常值无数倍工作，还不花一分钱，内心的满足感可以想象。
随意提点的贺镖头，不明白知识就是财富的道理，张生的收获远远超过付出。
“上路了。”也不管剩下的鹿肉，两人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开了口子，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张生有不少疑问，迫切需要知道答案。机会来了，他像是随口说道：“贺镖头，我在镖局干活时就感觉很奇怪。城中镖局一家挨着一家，每家只有一名镖头。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做大做强呢？”
贺镖头道：“与梅花鹿在一起的有一只豹子，看到它跑了没有，是不是与村子附近的动物不一样。离远城市的大型动物能摆脱黑雾控制，抑制黑雾攻击人类的命令。”
停了停，又道：“当然，这是在一两人的情况下。七八个凑在一起，天地间的恶念集中，黑雾力量变强，那只豹子也会冲上来。”
“原来如此，不知……。”
张生连着问了多个问题，贺镖头一一作答。王蛮干跟着受益，知道了许多“常识”。
一个小时后，马车自动停下，贺镖头再无之前的轻松，面色沉重道：“后面的路要难走了。”
前方明显异常。
道路两边多为青草覆盖的草地，前面有一个直径不下百丈的圆圈，里面寸草不生。地面成深黑色，一股股的黑雾不断从地下冒出。
狮子、老虎、猎豹……；
雄鹰、野鸡、飞鸟……；
耗子、甲虫、蚂蚁……。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土里爬的，除了水里游的，应有尽有。数不清的动物在圆圈内，咬食地下冒出的黑雾。
气状黑雾同时拥有固体特性，咬进嘴里，变成黑色晶石，滑入腹中。
神话世界，不能以常理推测。在这里，百兽真的只是同一种不同外形的“动物”。有爪的不吃肉，有蹄的不吃草，全部以同一种食物维持生命——地底深处的“黑暗山”散发的黑雾。
百兽生命周期短暂，不成阴兽，难以活过一个月。
道路周边散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贺镖头下车，拿起一块一尺见方，重达百斤的石块。
就像小孩子扔玻璃球，贺镖头单手扔飞百斤重石块。石块飞出数百米远，准确落入圆圈内。
一阵鸡飞狗跳，百兽像受惊的小鹿，拼命逃窜。
贺镖头道：“运气不错，没有变异动物。”
反应不同，变异中的准阴兽会狂怒，寻着声音直扑过来。
人一多，天地间的恶念增强，黑雾的对人的攻击欲望也随之强化。
百兽聚在一起，黑雾集中，则发生另一种变化，或者说是进化。黑雾增强动物的某一方面的能力，使之变异，成为阴兽。
马车继续上路，贺镖头对张生道：“不能大意，危险随时会发生，要盯住任何一个靠近马车的动物。这一段最辛苦，大约要走两个时辰，到了黑猪领，就解脱了。”
马车前行，拉车的马经修士特殊培育，没有对阴兽的恐惧，也不会成为阴兽的攻击目标。
却苦了贺镖头和张生，两人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所谓阴兽就是玄幻小说中常说的魔兽，口吐火球，翅扇风刃什么的。准阴兽虽说差上许多，仍能轻易杀死初级“武者”。
大型动物不是问题，有狮子、老虎扑过来，跟它打也就是了，初级“武者”在实力上完爆准阴兽。
他们怕的是突然袭击。蚊子般大小的小虫子最可怕，地下的危险也不能忽视。贺镖头亲眼见过一只蚂蚁样的准阴兽，吐出强大电流，将一名“武者”电成焦炭。
荒郊野外，蚊虫乱飞。马车上有驱虫香囊，香气在驱走正常蚊虫时，也在刺激着变异准阴兽，致命的攻击随时会落下。
贺镖头、张生身体紧绷，精神高度集中。
车厢包裹玄铁？抱歉，骗外行用的。真有闲钱往车上加装玄铁，不如直接退休，享受为数不多的最后时光。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在沉闷的氛围中正常流逝。没有生死压力的王蛮干都感到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道贺镖头、张生是如何度过的，换成是他，非疯了不可。
可怕吗！这不过是贺镖头、张生再正常不过的人生。
王蛮干无比渴望有事情发生，打破这股让他不舒服的沉闷。
贺镖头、张生心无杂念。即使有，也是希望将这局势延续到最后，尽量不要与阴兽碰面。
路途终有尽头。前方极远处，一道黑色气柱直插天际。
贺镖头看到黑色气柱，长时间透支精神，抹杀多余情感。安全走出危险区域，贺镖头狂喜，却不会笑了，干巴巴的道：“终于，终于，解脱了。”
说罢瘫倒在车厢里。
张生也随之躺倒。
一路冷汗长流，衣服湿透，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心俱疲，闭眼就能睡死过去。
“不能睡。”贺镖头强打精神：“不是绝对安全，撑着，不能睡。到了黑猪领，才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