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末,姜岩立于庭前,俨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许是日始凉气重,还不时咳嗽着。摩挲着阔口瓷缸的沿口,深深看着几尾鲤鱼在荷叶其间悠然游动。雨水打在沿口,留下浅浅的痕迹又消散,不刻,前前后后雨脚稠密起来,堕入尘世泥淖。此情此景,忽念及旧年那人作的诗来。
“欹枕听雨檐下,帘外重映寒槐..”
姜岩暗忖,那个时候只觉得她一直这样该是多好!而今再看其诗文,哪里还有恬淡,处处是冷透了心的,就因为他们的一句话,她就该死么!她说过的,雨是闲云变作的,较之没有源头的鱼,却是更悠然的,可她还从不曾..檐下望着雨天,袭面来得是雨水蔓延着泥土的味道,姜岩错愕地退回,掸去衣上的雨痕。
连廊相接处,踱来昨日的少年,其后随着一手捧食盒的女使。姜岩收去眼中的怔忪,随少年移步到月牙桌后,女使开始摆饭,取出两盘竹叶粽,一碟熬化了的红糖,一碟碾碎了的杏仁,和一盘果品,两盏清露。
“白棉线系的是白粽,麻色裹的是包着杨梅的蜜饯粽。”少年说着,见姜岩剥开一白粽,莹白如玉雪而成,小巧若菱角初生。蘸一枫色红糖又裹之以细末杏仁,一口下去,口舌生香且层次丰满,黏腻的红糖汁液和着微苦的杏仁颗粒,再深处还有弹牙的糯米食,竟还能尝出淡淡的竹叶香,正当姜岩回味之际,那少年开口说道:“昨儿个说的可都还记得?既吃我的住我的,就得替我办事!”
见少年眸底两片青影,想是昨夜传了功力与自家,太过劳累所致,姜岩却是忍不住露出一副想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蹙眉瞥向庭院,“端午前后有倒寒,昨夜还星辰高远,今朝便几声雷响下起了冷雨,羽仪真真是要我早些去了才甘心呀!”
这厢楚凌再是受不了他这言语,“都是黄口小儿的狂妄话了,你这痨病鬼还拿来讥诮我,你..”楚凌语结,甩袖愤然离去。
“开云还是这般较真呢,你是什么我终是不会忘的。”姜岩嚼着糯米食,口齿不清低低说着,楚凌一顿,不知是因着这话,还是姜岩幼稚的行为,饶是极气了,也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复又离去..
姜岩在楚凌离去后,看着这无人的连廊良久,又喃喃念了一遍,“欹枕听雨檐下,帘外重映寒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