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摇着梅篆竹折扇踱步而来,一半嘲讽一半叹惋,“忍归怕是难得佳人喽。”
“我不是湘君,更没有一个女子如湘夫人一般待我,何来空梦一说?心里有个念想总也好过黑心如你,找上我了,可有要事?”姜岩不屑,慢慢说着,又饮下一盏酒液。
似是不甚在意姜岩这般恶语相向,少年一握清风入袖,遂撩起衣摆,便不客气地坐与姜岩对面,一面拿起牙箸随意在碟盏中挑敛,一面说道:“我记着忍归不会武?方才我却是闭息着,为何知我在此?”
虽是掩饰地极好,少年的疑虑和试探也没能姜岩的眼睛,其眸光竟是那般湛然似乎能穿透少年看到很久远的事,这厢少年被姜岩看得浑身不自在,而姜岩竟起了玩笑之意,唇角微勾,“为何不说是你跟我到此处来?往后出门,再别熏衣了,‘梅烟润绣香’,我是想不出我有生之年所际遇者还有谁人如此妖孽,真真是斜倚独坐到天明呀,哦不,是躲我到天明。”说罢,便垂首抽笑起来,少年只见得姜岩微微颤抖,自是没能看见姜岩眸低微凉的感伤之意。才将夹起的一片鹅肉愣是停在半空,少年暗咒这厮当真死性不改,数年不见,这般拐着弯儿骂人的功夫只增不减呐!面上又不忍造次,好气地放下牙箸,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侧目看着别处,这一脸纠结的形容,生生是想看出个洞来,遂叹了口气道:“这次找你是。。”
话尚未说完,便听见姜岩猛地喘息起来,待少年跨到姜岩这一边,姜岩已然背过了气倒下,少年暗叫不好,顺势扶起姜岩,点了几处穴就向外间走去。好巧不巧与方才舞毕的艺妓擦肩而过。漠滋仿若心悸了一下,转身看着两少年飞身而去,秀眉一蹙,又带着众女子回去了。。
一口黑血咯出,昏去的姜岩又止不住咳嗽。少年帮衬着顺气,姜岩极力地想要调整呼吸,从檐下望去,此刻四下里极静,星辰高远。姜岩慢慢恢复意识,也不似先前那般咳嗽时病态的绯红面容。缓缓扶着榻沿坐起,取出绢帕拭去嘴角的血迹,眉间染着些许无奈。
这穿堂前,数个瓷缸,碧荷朵朵,散着清气;穿堂后,一纵假山,红蕉吐蕊,绽得明艳。“劳烦你了。”
“哼,这副要死不活的皮囊少来烦我!我还有话问你呢。”话说,自少年带着姜岩出楼后,转到暗处,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这会子已到了一处宅子里。少年虽气,却是执起姜岩的手,指尖溢出幽然的气焰注入姜岩的掌心。姜然的神色有所缓和,少年不以为意:“暂且保你这数月在汴京无事,真不知凭你一人是如何走来的,若不是有事求你,才不管你死活呢。这‘玉蕤催魂散’可不好解,你作甚去招惹那些个邪魔歪教的人?”
姜岩不答,只苦笑摇头,撇开话题说:“这园子天井不错,堪舆术有道此有养气藏蓄之用,我便在此住下,明儿你着人把我驿馆的包袱取来罢。哦,你有何要事?”半丝听不出玩笑之意,庭外梧桐沐浴着月华倾斜,半丝听不出玩笑之意。少年先是气恼后又正色,流露出不常有的严肃,将事由说罢,“你先歇下罢。”
姜岩合衣睡下,许是少年的功力抑制了那毒的病痛,又或是换了张好榻,难得一夜好眠,竟是做梦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