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接近黄昏,锦绣又回到了驭马场。
在马厩里逛了一圈,绣姐儿看中了那匹枣红色的烈马,将马牵到场内,锦绣摸了摸它的鬃毛,听见它鼻腔里喘着粗气,似乎不满锦绣的触碰。
锦绣想要试着上马,这里没有马桩全靠自己的力量,右脚踩在马蹬上,双手勾住马脖子却不想这马蹦了起来不停摇摆,锦绣抵不住它的力量狠狠地摔了下去,头撞到了石头上昏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血,锦绣转头发现那马已经不见了。撑着身子站起来,右腿似乎被压久了麻得没有知觉了。拖动着前行,锦绣想要去找找那匹马。
驭马场后面连着的是一片深林,这匹马可能是进去了。身边只有马鞭,锦绣握住马鞭摸索前行。
林中时不时传来知更鸟的叫声,借着微弱的夕阳,锦绣抬头只觉树蔓遮住了她头顶的天空,裤腿已经被荆棘刮破了好几道口子。
远处似乎有马的嘶鸣声,锦绣用手拨开树叶往前跑去在里空地除了枣红色的马以外还有一个人,那人绣姐儿是认识的,那日在程府后门与程玉见面的就是此人齐新之。
绣姐儿不敢轻举妄动,躲在灌木丛里远远地看着。
看样子齐新之已经将这匹马驯服了,这马正亲昵地蹭着他的手。齐新之抚摸着马首,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锦绣好一阵赞叹。
齐新之在马上直立着,手中竟然没有马鞭,更令人称奇的是马在他身下很是温驯,锦绣握紧了里的马鞭有些苦涩。
显然他是知道这马是从驭马场来的,与它呆了一会儿就驾着它回去了。锦绣一路跟着,见他把马拴在了马圈中离开以后这才现身,这马对她仍是一副敌意。
锦绣低头沉思了一会子,许是今日与李兴志赛马太过得意让她忘了形。没有再与这匹马纠缠,依旧选了上午骑着的马学着齐新之一样上马。
虽然身形仍是不稳,锦绣好歹是上了马,一来二去等锦绣上马流畅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从驭马场出来的时候就见着赵树理在树下看着远处似乎有些出神,莫非似锦还没出驭马场,可别出了什么事,锦绣转身就往驭马场里走去。
赵树理也看见锦绣了,叫住了她,待看清了她这一身狼狈眉头紧锁,问道“这是怎么了?”
锦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骑马摔成这样了。”
“骑马也能摔得衣服一道道口子的。”入冬已经很冷了,赵树理解下披风盖在她身上。
“不知怎地,上马总是不太顺利。”
赵树理并未追问了只是道,“听说你们明日要比作画,比完后我教你上马。”想起当初吴姑娘曾主动向他提过要学骑马,怎么到这姑娘这里就变成自己眼巴巴地贴上去了呢。
锦绣正为此事有些烦恼,这画不由郝先生评定优劣,却要交由早他们入学的赵树理一行人鉴赏。当初绣姐儿是因画入学,李兴志也说过郝先生为她破了这么多年来的惯例,书院内早就有人看不过去了。
绣姐儿的同窗们,哪一个不是沾亲带故,听说将军府彭贺泽早就和彭万里商量好了要给她一个教训。若是程明勋还在学堂内绣姐儿倒是不太担心,只是如今他去了太子身边,这书院里的人就更猖狂了。
“赵兄的画我是见过的,只希望到时候赵兄收下留情。”赵树理笑笑不语,锦绣素来就知道赵树理是个有原则的人,观画的眼光高得很求他放水是不可能的。
“齐府二公子齐新之是与赵兄一伴来的吗?”齐新之与赵树理是同窗,锦绣只觉得两人是一起来的,顺口就问了出来。
“新之?新之没提过要来马场。”赵树理皱了皱眉。
锦绣没想到两人竟然不是一路而来,驭马场并未修在书院内,而是在靠近京郊的地方,说齐新之是随意看看定是不可能的,锦绣心下有些疑惑。却又忽然想到赵树理还没提他为何要来驭马场,“赵兄来驭马场可是有事要办?”
“昨日绣弟可是提了要请我入府的,既然绣弟没请我,我只好自己上门了。”没想到这清清冷冷仙人般的赵公子还有这般赖皮的时候,锦绣放声笑了出来。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赵树理并未觉得任何不妥,连窘迫之色也没露出,等着锦绣笑得累了,就紧跟上她的步子往西珞街走去。
秋琦见姑娘带了个男子回来,差点就要出声叫“姑娘”了,被自家姑娘的眼神止住了这才施了礼带着姑娘去后院换衣服了。
“姑娘,你怎么带着个男子回家了。”
“这是赵府公子,顺路就叫他回来吃饭了。”秋琦自然是听说过赵家公子的大名的,她还听见过丫鬟婆子们嚼舌根说二姑娘心仪赵公子。
锦绣利落地脱了衣服搭在屏风上,理了理头发就张开了双臂,秋琦赶紧给自家姑娘穿了衣服,将腰身一上的地方束得稍稍松垮些,看不出女孩子的身子。
“姑娘,如今虽是男子身,将来若是被拆穿了,这些事情二夫人可会轻易放过您,肯定不出一天就被传得满大街都是。”
锦绣淡淡地笑了,“你以为将来说是被发现了即便是没有这档子事情,这京城里的流言又岂会放过我。”
秋琦急的跺了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想着其他法子将赵公子与自家姑娘隔开。
回到院子里,赵树理很是怡然自得,在一旁摆弄着花草,“这是你养的?像是草药一般。”
“的确是有止血功效,不过寻常人家都拿它做花草摆放着。”
“我受伤时可是用了这草药?”
想起了父亲交代的话绣姐儿道,“是大夫用的药,我并未瞧见是不是这草药。”
这姑娘还是不肯与他说实话,赵树理想着得慢慢来,“等你们比过画以后,我们也要比马术。”
“你们也要比?怎么比,莫非是我们做裁判?”
赵树理用一只手指推了一下锦绣的额头,“哪能像你想得那样,这次由老师评定,这就算结业了。”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锦绣想着也对,不然这这两批人暗中串通了可不太好,“结业?那程大表哥也要参加吗?”
“是要回来的,明勋已经和太子禀明了,过几日就回来了。”
“那我能去看吗?”
“自然是能的,绣弟到时候就看我表现了。”
两人说得兴高采烈,突然锦绣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便唤了秋琦去唤厨房摆饭。
秋琦不放心地看着俩人,去院子门口使唤了小丫鬟去拿碗筷,这宅子里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自家姑娘的身份了,秋琦不敢离得太远,又小心翼翼地回来了。
这果酒是不醉人的,赵树理便举杯邀绣姐儿喝酒,秋琦想要劝又不知如何开口,在一旁只得紧盯着自家姑娘,生怕她做出什么不雅举动。
三杯下肚,绣姐儿已经微醺,脸庞粉嘟嘟的很是可爱,赵树理担心她伤了身子,便夺了她的杯子。
锦绣此刻正尽兴,杯子被抢了难免不高兴,不由瞪着赵树理。可现下绣姐儿面庞酡红,连眼神也没了杀伤力,眸子里露出水渍,看得赵树理心下一阵猛跳。
秋琦连忙挡住了赵公子的视线,叫丫鬟端了水来给自家姑娘擦了擦脸。锦绣虽是微醉不知自己此刻的娇态,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脸上被帕子蹭得不舒服,不满地将秋琦打发了。
赵树理不敢再待下去,草草地吃了饭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