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程三爷疼惜地看着娇*妻的睡颜,产子后身体本就孱弱,今日还应付着来探望的姑婆们,心下也不忍睡到次间,便叫来小厮在里屋支了张小床方便夜里照看清荷。
夜间三爷听见里间传来轻微动静,叶氏口中嘟囔着“墨菊,水”。程三爷掀开被子只觉微凉,微微皱眉,便起身去了茶桌,触碰到冰凉的茶杯,又转身去开了门往茶房去了,端了热茶回来。
清荷被扶起来靠着床沿,见是三爷,下意识便问道:“三郎,怎在此?”
程三爷端着瓷杯的手顿了顿,道“蔡嬷嬷年迈,照顾难免不得力,这段时候我就住到你屋子里来了,若是觉得不方便我便搬到次间。”
清荷抬眼果真见到一张小床在屏风边,呼吸一滞,只觉心痛,顿时脸色苍白,三爷只怕是不会留下来了。程三爷瞥见清荷煞白的脸,手中一顿,“清荷,哪儿不舒服?”
“三郎,我知你向来随性,不知可否留下来,不要回寺里了。”
程三爷眉心一皱,“清荷,这事我自由打算,你只管照料好孩子。”待到时机成熟我们一家人必然会团聚。程三爷背过身,望着窗外的一钩月色,一袭华袍似月华般清冷,只是轻叹道“每逢初五,必有家书入府,勿念。”
叶氏起了身,走到摇床前,看见儿子那似三爷般俊秀的面庞,喃喃道:“似锦,睁开眼看看,那是你爹爹,等你长大了要像你爹那般才华潋滟,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锦绣似乎听见了娘对弟弟的叨念,睁眼看着娘亲,又看看窗边的父亲,“哟,我们锦绣听见啦,这小拳头捏的这般紧岂不是想要保护弟弟。”
锦绣咿咿呀呀叫起来,小嘴一撅如回应一般,程三爷听见孩子的声音转过身来轻笑,“我们锦绣以后可要好好保护弟弟。”从怀中取出智源大师开过光的金锁戴在姐儿脖子间,又将金麒麟戴在哥儿脖间,似锦似乎特别喜欢麒麟,睡梦中的小手无意识地护着怀中的麒麟,锦绣偏头看了看弟弟的麒麟,像是不屑般撇了撇嘴。
次日,三爷携了清荷去给老太太请安。经过榆院正瞧见叶氏从老太太院子出来,“大嫂,起得早。”何氏这才看见是三房,“这不是今日家宴嘛,早点过来请了安也好安排内务,今儿我可备了二十年的桃花酿,三弟可得给面子。”
程三爷只是笑笑,半年没有喝酒,突然听见这陈年好酒到是勾起了嘴角,这怕是老太太的手笔,为留住自己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大嫂好兴致,我这就先去看娘了,不耽误大嫂的事儿了。”
老太太正喝早茶,见这老三和媳妇过来,即刻请了坐,“清荷可养好些了,这生了一对哥儿姐儿可是伤身的,老三你可得多映衬着,这大清早的请什么安,以后就免了,我可宝贝这儿媳呢。”
“娘所言极是,儿子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着您,这才来看看您,不想吵扰了清荷,清荷便央着要来看看您。”程行知给老太太带了白马寺的梅花酥,请老太太尝尝鲜。
“这白马寺的点心倒是别具一格,清香绕唇,挥散不去,不过要我说还是家里的好,梅花酥尝尝就可,还是家里的白米饭实在。”老太太敲打着老三,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清荷偶尔搭上两句话,确知三爷心意已决,也不敢把老太太的话挑明,只是程三爷总是点头却不说话,这老太太急了便越说越露骨,清荷急忙道“那不是枫院的丫头吗,想来是大嫂派来请去吃饭的,咱们今儿个可得好好聚一聚。”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到底是心急了,“如此甚好,老三媳妇儿,咱们一起去园子里讨些好吃食。”
从榆院鹅卵石小道上走来,穿过垂花走廊,拐个弯儿便到了园子里,刚踏进园子就嗅见儿桃花酿的醇香的味道,定睛再看桌上,年豆腐是用得上好的御赐豆腐,清蒸武昌鱼色泽鲜亮,八宝饭竟是用了家庙里的玛瑙米,这珍珠米口感香糯,色泽竟然是桃红色的,色香味俱全,再看其他的饭菜也样样是珍品,三爷见了笑道“今儿我可是有口福了,这素的也是这般用心,玛瑙八宝饭我可得好好尝尝。”
程国公向来知道这个儿子是极有主意的,而今自己在朝堂上也是越来越站不住脚,魏烈只怕也在打这个探花郎的心思,如今离了高堂想来也是保住了国公府,便也不再追究出家之事。大爷在外做官,已经三年未归了,只有何氏和儿子明勋出席家宴,大房的大姑娘明珠出嫁并未回来,二爷携了孙氏和大儿子明爵、二儿子明峻、女儿明玔入了席,按国公府的规矩不是大年初一,姨娘庶子庶女是不能参加家宴的,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意吃吃,大房的尤姨娘和儿子程轩女儿程萱,二房的王姨娘和女儿程玉并未出席。勋哥儿生性活泼,珍姐儿性子懦弱便玩不到一块儿,锦绣才睁开眼没多久就咯咯咯地笑倒是投了勋哥儿的眼缘,吃了饭便去逗弄锦绣玩儿,用指头戳着她粉嫩的脸庞,却被锦绣一口咬住指头,牙都没长出来没咬疼却黏了许多口水,勋哥儿也呵呵地笑个不停。这一顿饭除了老太太不乐意外,大家倒是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