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细碎的阳光透过银杏叶洒到书院的地上,夹杂着夜间的露水,嗅起来弥漫着一丝清凉。
“似锦”刚踏进了园子里,便见李兴志便行色匆匆地朝她走来,大步走时,衣襟长衫被风吹起来有些滑稽,可是听他开口“似锦”却是笑不出来了,“苏元家里出事了,今日没来书院上课。听说是苏大人勾结粮商,私扣军队粮饷被参了一本,现在已经收押了,苏府也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似锦”听罢吃了一惊,左脚不由后退一步,之前从未发现端倪,怎的一日之内就查办,收押了呢?此事隐约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带着一丝战场的血腥味。
既然苏湛与明玔议了亲,那么苏府也算是程府的姻亲了,这一损俱损的道理“似锦”还是懂得。更何况在她看来苏大人这个满口“天行健”的儒官是不会如此行事,“似锦”现在思绪有点乱,只得理一理:
一是苏大人不过是礼部尚书,无权过问军粮,更别说勾结粮商了;二是虽然部分军粮来自民间,但大多数还是从国库开仓直接押送至边境,苏大人闹这一出又能捞多少油水?三是苏大人向来重农轻商,打鼻孔里就看不起这些商人又怎么会和商人搭上桥,若说是这宦官魏烈倒还有些可能,魏烈!?
思及此“似锦”倒是有些眉目了,一来这权臣魏烈推崇道家的“道法自然”,本就与苏大人学派相左,苏大人又是礼部尚书平日没少参魏烈的折子;二来程国公当年啐了魏烈一口唾沫,从此交恶,而苏府与程府又是姻亲,若是以苏府开刀来打压程国公府倒也可能的;三来魏烈曾私下和赵首辅商量过要给豫王妃修个烈女碑,而苏大人不知从哪儿听说此事,上奏陛下说起了豫王妃和先帝的那一段事儿,这本是宫廷秘闻,如今被苏大人一搅和弄得天下人皆知,更有人编排起魏烈和豫王妃有一段儿过往。如此看来,若是魏烈怀恨在心加以陷害,豫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极有可能的。
“似锦”想着今日要夜探苏府,去见一见苏元,至少得听听这全过程再作打算。便迈开步子进了书院前堂。
夫子在前面念书唾沫横飞,摇头晃脑,好不尽兴。可先生讲的是什么“似锦”却是一点儿没听进去,李兴志见“似锦”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扔了纸团过来,打开纸团只见,“今晚子时苏府后门见”,“似锦”琢磨着带他去也不错,多个人放风总归是好的。便提笔写了句“不见不散”扔了回去。
想起豫王妃的事儿,“似锦”手托着脸,却管不住眼睛,总是偷偷地透过瞟秦世子。看他纨绔的样子着实令人可恨,一副吊儿郎当的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童年。正怜惜他时,却见秦世子回头挑衅的看了她一眼。呸,这恣意妄为的性子,赚的悯人空同情。
下了课,窗外血色的夕阳斜射入室内,“似锦”磨蹭了许久,和李兴志一前一后地出了前堂,“苏府出的事情不小,今日若是戒备森严不能进得苏府,我们便另寻他法。”
李兴志回头环顾四周,道“若是引起惊动,我跑得快,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走,在仙阆苑碰头。”“似锦”应了他一声,便疾步离开了。
前面程明勋正在等着他回家,“似锦”低着头看脚下的路,出声问道“苏府出事了吗?”。程明勋叹道“确是出事了,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便是灭门之灾了,此事已交由九门提督查办了”
“似锦”步子一顿,疾声问道,“九门提督?那此事岂不是没有回旋余地了。”若是此事下了定论,程府便少了一个能在朝中说上话的人,将来若是魏烈铲除异己,他为刀俎,程府便为鱼肉。
“那倒不是,如今只得看赵首辅的意思了,苏大人是赵首辅的门生,若是他愿意帮一把,必然是有回旋余地的,只是如今朝堂的事情瞬息万变,赵大人此时若是卷进去了,也是不好脱身的,今日树理兄并未谈及此事,想来赵大人是要明哲保身的。”
国公府马车帘子放下了,“似锦”只是沉默不语,闭目冥思,总是隐隐觉得夜探苏府恐怕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背后似乎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的发生。
是魏烈还是豫王府,亦或者二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