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宇文晨冲进了凯德的房间。可是,本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此时却火光烛天,一片火海。
“凯德!”宇文晨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王。。。哥。。。”微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宇文晨立刻冲进火海之中,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时,宇文晨的呼吸,停顿了。
凯德瘦弱的身影被压在一根看上去被整齐地切断了的房梁下,只有胸部以上的部位幸免。宇文晨几乎是在看清凯德的瞬间就将压在他身上的那根房梁斩断翻开。房梁下的凯德的身体已经被完全压坏,本身就无法动弹的左手,左腿,右腿更是黑血直流,而他那属于艺术之神的右手也完全折断,断骨戳出,看上去可怕至极。
“凯德,你不要着急,我立刻就把你救出去!”宇文晨抱起凯德的身体,扬起自己的羽翼,准备切开房顶离开。
突然,从他的羽翼上传来一阵小小的温暖。宇文晨转头一看,竟是凯德在用他那根本就抬不起来的左手抚摸着自己的羽翼。
“好柔软,真舒服。”凯德喃喃说道,他那双暖金色的瞳子正在逐渐失去神色,“好想睡觉,王明哥,我想睡觉。”
宇文晨看着凯德,最终没有带着他逃离。而是将凯德抱到了他房间的另一头,那堆满了凯德的羽翼画的角落。伸长自己的左翼,让凯德睡在自己的羽翼上。
宇文晨坐在一边,抬头望着眼前的画架上,那幅已经完成羽翼画,雪白的翅膀仿佛天使降临人间,高尚纯洁,不容侵犯。
看着画中自己的羽翼,宇文晨沉默了。
火势蔓延的很快,不一会的功夫,那幅羽翼画被烈火点燃。在火焰的侵蚀下,翅膀逐渐变黑碳化,失去生命。
“有点热。。。”
“恩,我也热。”
“妈妈呢?”
“妈妈很安全,在最最安全的地方,正做好了土豆泥等着我们呢。”
“王明哥。”
“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宇文晨。”
“。。。”
“宇文晨!你给我出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宇文晨感到自己的世界里竟然出现了一道光,只是那道光出现的太快,太亮,闪着宇文晨睁不开眼。
一只手猛地将跪坐在废墟里的宇文晨拽起,满脸灰烬的宇文晨紧闭着双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死了!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宇文晨的世界中尽是黑暗和死亡,只有这道光和这悲痛的怒吼是鲜活的。
他缓缓走向了那道光,睁开眼睛,任楚渠那张有些颓废却依旧俊气的脸出现在宇文晨视野内,满脸怒气。
“任楚渠。”
宇文晨笑了,竟然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中却完全没有笑意。有的,只是悲凉。
“宇文晨,你!”任楚渠右手领着宇文晨的衣领,左手一拳就打了上去。这一拳,用尽了任楚渠全身的力气,“你为什么杀了她?为什么!”任楚渠的怒吼响彻天际。
“为什么?”宇文晨目中无神,死气一片,“瑞德琳是叛徒,她生下了巨陆人的孩子,偷了末世病毒的资料,还打算交给巨陆,发动生化战争。”
“这就是瑞德琳的罪状?所以你就杀了她?”任楚渠的声音很冷,和他平时的温和完全不同,“宇文晨,那我告诉你,这一切的真实好了。”说着,任楚渠背后也伸展出了一对羽翼,天蓝色的翅膀,正和凯德画的那张草稿图纸一模一样。下一瞬间,那双翅膀变得硕大,是先前的将近10倍之多,猛地扇了一下,不到一秒的时间,任楚渠就已经将宇文晨带到了万米高空之上。期间,宇文晨丝毫没有任何抵抗,甚至没有展露出自己的翅膀,就那么靠着被任楚渠拉扯着的衣领支撑着自己,在高空之上。
“你说瑞德琳是叛徒,她生下了巨陆人的孩子,你说的凯德吗?凯德哪里是什么巨陆人的孩子,他的发色和瞳色全是因为基因突变导致,难道是个大岛人就必须是黑发黑瞳吗?你作为全能兵,有理想晶石的保护,长时间呆在科学部大楼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普通人不一样,你没看到西亚那家伙明明控制面部的神经变成了那个样子还不去治疗,你以为他喜欢。他那是副作用,根本好不了的。这些人长时间浸在科学部的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被辐射照着,怎么可能没有出任何毛病。瑞德琳就是在怀了凯德的情况下还坚持工作,所以凯德的基因被破坏,成了你知道的那个样子。凯德的基因之所以和他父亲的基因不符,就是因为他在离开了父亲的身体后,基因因为辐射的原因变异了。瑞德琳是叛徒吗?如果她是叛徒,那这个大岛上就没有一个不是叛徒!”
任楚渠的话像是一桶冰水,瞬间浇醒了宇文晨。宇文晨双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光芒,震惊道颤栗的光芒。
“所以说凯德的父亲,真的就是瑞德琳的丈夫?”宇文晨颤抖地问道。
“你潜入瑞德琳的家多久了,她是什么性格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任楚渠反问道。
宇文晨难以置信不断摇着头,“那,那末世病毒呢?她为什么要偷走科学部的末世病毒研究资料?”
任楚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突然有些犹豫,看到眼前如此脆弱的宇文晨,他不知道,此时把这一切的真相说出来后,宇文晨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当他心中再次闪过瑞德琳那张美丽的笑颜和凯德那璀璨的暖金色眼眸,任楚渠心中一狠,道:“末世病毒?哼!这种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你也信?亏你还是全能兵,是打败了我的瓦尔丘乐,你就不会用脑袋想想么?!我告诉你,末世病毒根本就是科学部为了让你们听话为他们杀人而编造出来的谎言!什么末世病毒的资料,放屁吧!”
“不可能!”宇文晨的声音突然变大,他的背后也终于伸出了翅膀,挣脱了任楚渠的掌控,“感染上末世病毒的人病发的样子我见过很多次,怎么可能是假的!”
任楚渠不屑地瞪了宇文晨一眼,“哼!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成为全能兵的,脑子里都是浆糊。你仔细回忆一下,你有见过你的任务目标发病的吗?或者说,你的任务目标有和政部没有关系的人吗?难道末世病毒那么聪明,专挑和科学部作对的人感染?”
宇文晨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的不可置信渐渐被惊悚替代,“可是,那些拉瑟。。。”
“你难道在被实验的时候没有被注射过莫名其妙的东西?没有感到过精神不振?”任楚渠再次不屑地瞪了宇文晨一眼。
“我们都有理想晶石在体内起到净化作用,所以才。。。难道说,那些拉瑟不是因为过多接触了末世病毒的病原体被感染,而是因为科学部的实验导致他们疯狂了?那,我之前杀的那些人。。。”宇文晨自言自语地说着,当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胃里仿佛什么东西正在向上涌着。
“你真是个混蛋。你和瑞德琳还有凯德生活在一起了那么久,竟然一点都没有被感化。你也是够冷血的了。”任楚渠冷眼看着宇文晨满脸的痛苦,却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产生。
他不知道的是,宇文晨其实早就被感化了,只是宇文晨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为什么科学部会盯上瑞德琳?”沉默了半晌后,宇文晨的脸色依旧苍白,明知道答案会让自己更加痛苦,但他还是逼迫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科学部认为瑞德琳不是一个能够帮助他们完成野心的人。瑞德琳是个善良的人,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当时,还在科学部外部的她是个工作狂人,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这个大岛上的每一个人远离病痛的困扰。自从进了内部后,她被告知了全能兵的存在意义,和控制全能兵的筹码,也就是末世病毒的存在。瑞德琳不愿意让我们杀人,所以她负责的全能兵从来都负责保护科学部大厦远离天罚的。我告诉你,自从我被你打败,从排位第1落到第10的时候,瑞德琳就成了我的负责人。而在我被她负责的这8年中,她从没有用我和狄钰哲做过任何实验,也没有命令我们杀人。她之所以会在怀了凯德的情况下坚持工作,就是为了研究出让解放我们全能兵的方法。瑞德琳的善良,就算是你那颗冰冷的心,总该感觉得到吧。科学部就是发现了瑞德琳没有帮助他们杀人的意思,又挑不出瑞德琳在工作上的毛病,就编了个理由叫你把瑞德琳杀了。瑞德琳有错吗?凯德有错吗?你却把他们杀了!你为什么找不到瑞德琳的破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在假装,她只是普通地,善良地活着而已!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任楚渠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有给予宇文晨一点怜悯之情的意思。
“我。。。我。。。”眼泪从宇文晨的眼角流下,落出全能兵的羽翼保护范围后,在燃尽高空内蒸发消散。
“你回去吧。”任楚渠看着宇文晨,最终还是没有继续打击他。
任楚渠想起,当年的自己,在杀害了自己的好友后,不也是这样的表情么?当时他心中的懊悔和罪恶感,直到现在还在折磨他,如果不是遇到了瑞德琳,或许任楚渠已经自杀而亡了。
可宇文晨呢?他会遇得到一个他的瑞德琳吗?
如果遇不到,那宇文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说完这句话后,任楚渠就没有再理会宇文晨,朝着远处的天海交界线处飞去,他也需要冷静一下。。。
科学部总部大厦,地下。
“你们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宇文晨的声音有些沙哑。
回到科学部的这几天来,他几乎是遇到一个全能兵就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可是没有,没有任何一个全能兵理会宇文晨声嘶力竭的呐喊,孙瑞白更是黑着脸教训了宇文晨一顿,认为宇文晨不务正业,想要逃避自己作为全能兵应尽的责任。宇文晨当场给了孙瑞白一拳,然后两人就那么打成一团,最后还是淡月谈突然出现,从后给了宇文晨一击,才让宇文晨昏迷,老实了下来。可宇文晨醒来后,他还是继续不断地重复着那些话。
将末世病毒的真相告之他人,重复这种行为俨然已经成了他心灵上唯一的救赎。
“喂,实验狂人,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把昏迷的宇文晨抛给眼前人,淡月谈有些不耐烦地挠了挠头,“虽然看着我们的瓦尔丘乐如此拼命的样子很饱眼福,可时间长了我的耳朵都要长茧了。什么杀不杀的,有人杀不好么。这可是单属于我们全能兵的娱乐项目啊。”
“哦,瓦尔丘乐!这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有几个想要尝试的实验了。拉瑟的自我恢复力太差,几下就死了。有了瓦尔丘乐,我就可以知道更多真相了,这真是太美妙了!”那个人说着。
“恩恩,那就拜托你啦!可要好好教育教育我们的瓦尔丘乐大人啊~看好你这家伙哦!”淡月谈冲着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个英俊的微笑,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大岛历498年,宇文晨完成了歼灭瑞德琳一家的任务,从任楚渠那里得知末世病毒的真相。
大岛历499年,宇文晨在多次说服其他全能兵未果后,成为排位第4的全能兵的试验品。
大岛历500年,宇文晨趁着那个全能兵外出任务,逃离科学部,可在数名全能兵围堵下被捉回,后被回来的排位第4全能兵断去双腿。
大岛历501年,宇文晨再次出逃,在红灯3号区附近的大岛军校飞行机仓库处被击落,正好遇到了莫天飞和婷可茜二人。因为宇文晨此时其实还有一个以婷可茜为目标的任务在身,所以追击他的全能兵在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就是他的任务目标后离开。
重伤的宇文晨被两人捡回了大岛军校,从此结识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遇到了他的瑞德琳,莫天飞与婷可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