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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边走边读

“文学”对“网络”应有所担当

网络给了文学一片新的天空,让思想翱翔,让文字绚烂,让故事穿越时空,无拘无束。面对荧屏,我常常想,这些海量的、好几个亿字节的文学作品,究竟给网络带来了什么?应当为网络带来什么?网络似乎是无形的,看不见也摸不着,一个人在上面发表自己的文字,很可能像一枚石子投进海洋一样,旋即便被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作者本人并不知道,它已经被50个、100个,甚至更多人读过,所以,每一段文字都曾经有它的生命,影响过别人。尽管对网络来说,这样的作品很渺小,很不起眼,差不多连自己也会很快将它遗忘,但它还在那里,静静地在那里,守望着辽阔的网络世界。一次,我偶尔在网上翻到自己2002年的帖子,看着看着就独自傻笑起来,它不逊于翻看旧照时的感觉。话说回来,伟大亦是由渺小演变发展成长而来,谁也不要小瞧自己的一篇帖子,也不要嘲笑别人的一份心情。网络世界,真是无所谓大,也无所谓小。

有人问我为什么对网络文学情有独钟,我的回答是,我在这里看到了瑰丽的色彩,看到了壮阔的图景,看到了中华文化在民间的生动姿态。这里虽然嘈杂,甚至有点浑浊,但决不呆滞;这里充满了朝气与活力,流淌着智慧与激情。我阅读网络文学作品,并不在意点击量的高低,主要看它的原创性,看它的文气,它的内核,看它与传统文学有哪些不同的地方,能否发出自己的独特声音。我希望自己尽可能做一个客观的观察者、冷静的分析者、执着的追问者,我相信自己已经获得了满意的答案,那就是,中国文学的希望在于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的融合,二者缺一不可。

经常有一些不知名的网络作者给我发邮件,留下作品的网址,我总会去阅读,会像普通读者一样留言,说出自己的感受。我写过一些网络作品阅读笔记,发表过不少理论评论文章,出版了专着,还和一批网络作家交了朋友。这一切对我来讲,好像就是在不断实践,它要求我始终保持探求的欲望,和他们一道成长,共同迎接每个新生命的降临,并面对它存在的问题和困难。当然,我和他们也有不同的意见,在鲁院的讲堂上、走道边,我与他们有过激烈的讨论。我相信他们能够理解,一个干了20年文学编辑的人,一个理论工作者,一个对网络文学满怀信心的人,为什么会在一些微小的问题上和他们较真。他们有困惑,也有艰辛,我和他们说得最多的却是“坚守”。

的确,文学需要坚守,不只是传统作家面对这个问题,网络作家同样不能回避。时代给写作者出了很多难题,文学的艰难,何尝不是作家的幸运?托尔斯泰之于复杂的俄国社会,巴尔扎克之于混乱的法国现实,他们的伟大与时代息息相关。我说“文学”对“网络”应有所担当,也是基于作家对这个时代的责任,它包含了两层意思。其一,是指人,也就是写作者,对网络这个全新的媒体应怀有虔诚之心,不能图一时之快,信马由缰,胡乱书写,亵渎了神圣的文字。其二,是指作品,毫无疑问网络成就了一批作品,光荣和梦想随之实现,但到底有多少作品给网络带来了荣誉、增添了光彩?简而言之,若干年后,当一个作者成熟的时候,能够无愧于自己当年在网络发表的作品,那么他,就实现了“文学”对“网络”的担当。

“文学”对“网络”的担当,是一个浩繁的使命,不只是一个群体、几家网站能够企及的愿望,其根本在于精神力量的警醒与复苏,在于民族智慧的薪火相传。说到底,它关乎新世纪的中国文学高峰何时来临,关乎中华民族文化如何蓬勃崛起。

读屏时代的文学可能性

我曾经写过一篇题为《网络文学正在创造什么》的文章,试图通过对网络文学十年发展历程的回顾,从整体上梳理一下这一全新的书写和阅读方式,看看它给人们带来了什么?其价值何在?跟踪研究了多年网络写作,对于网络文学我当然有自己的认识和评价,我的基本态度是:网络文学是一种客观存在,一方面它作为主流文学的补充,对中国文学的总体发展是积极有利的;另一方面它作为一种新形式,在某种程度上也给跨世纪的中国文学带来了一丝新鲜的空气。

2002年初,我开始关注和研究网络文学,在网络空间投入了一部分阅读精力。但同时也认识到,这是一种具有挑战性的阅读方式。说它有挑战性,主要是指判断力,在网络空间里,你要不被裹挟,保持头脑清醒,就必须有足够的定力——任尔东南西北风,文学标准在心里决不动摇。但不动摇并不意味着那个标准本身一成不变,何况我转向网络阅读,多少是由于对文学现状的不满。

在我看来,当代中国文学是沉重的,甚至可以用沉闷来形容。这当然和我们面对的历史环境和人文环境有关,从政治运动到经济大潮,其间只相隔了短短十来年时间,先是被意识形态捆绑,后又被物欲挤压,由艺术思想简单化到艺术市场快餐化的迅速过渡,导致文学自由精神严重萎缩,文学想象力空前失血。网络文学的出现有没有可能缓解这一现象呢?2004年,我下决心对这一课题进行研究。或许只是遐想一下吧,在网络空间,中国文学是否有新的可能性?

事实上,网络文学甫一出现就有点儿口碑不佳。它是无序的杂乱的,是泥沙俱下的,但你不能因此否认它是文学大家庭的一个成员,一个新生儿。至少我一直没有把它从大的文学背景中割裂出来单独研究,它的成长无论如何离不开传统文学(姑且这样区分两者)这一母体。在20世纪之前,中国是个农业社会,没有文学和作家的概念,只有文人和文章的概念。图书、期刊、报纸差不多都是在20世纪初期,也就是一百年前出现的,文学和作家的概念是由这些新兴的媒体建立起来的。媒体出现之后,文化有了商品属性、形成市场,以写作为生才成为可能。可以说,中国文学在20世纪经历了最大的变革,在传播方式和价值体系上都发生了重要变革,出现了职业作家。20世纪末,“网络文学”的出现,可谓更上一层楼,使写作成为一种大众文化现象,文学的可能性几乎被放大到了无限。和经济社会的巨变一样,经历了一百年,中国文学才真正走到了百姓身边,每个家庭都有可能拥有自己的“作家”。

任何一种社会现象的产生必然有其丰富而复杂的背景,文学作为人类思考生活、反映现实、超越自我的精神现象,既是真实的存在,同时又跨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现实存在。在商品经济大潮涌动下,网络文学这一物质社会的精神产品,注定了从产生开始就和传统文学有着巨大差异。读传统作品,我们知道它的作者是谁,但网上发表作品一般不用实名,因此我们不妨把网络写作比喻为一种蒙面的心灵交流。或许,写手们讲述的故事更能满足现代人饥饿而挑剔的胃口,更容易接受和消化。从接受主体来看,休闲正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时髦的大众话题,网络文学自然就成了当下中国社会最耀眼的“文化景观”。

在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我一直在不断地追问自己:文学最基本的特征是什么?然后又自己回答:当然是对自由心灵的表达,是伟大思想与丰富想象力的结合。长期以来,中国文学在思想上的负重前行,解决了民族精神成长的一些问题,但积压的伤痛阻碍了它在新世纪的发展。比如说,当下流行一时的以关注生存状态为支点的新的文学表达趋势,使一部分有志从根本上推进中国文学发展,有远见的作家陷入了尴尬境地。关注现实有什么不对?难道文学不是来源于现实吗?这个命题看似让人莫口难辩。但从文学自身性质来看,对精神现象的研究,对灵魂的探索,才是产生重要作品的路径。关注生存状态如果不是从人的精神这个切口介入,不关注灵魂的动态,而是“制造”苦难,只会使文学的翅膀愈飞愈低,精神空间愈变愈窄。网络文学的出现,或许是当代中国文学的一个“拐点”,难道我们不需要新鲜的力量来冲击一下吗?从根本上说,文学不仅要表现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高度,而且要与世界其他文明进行横向联系,网络文学在这方面显然是有优势的,它的时代特征非常明显:有自由、宽容、真实、平等的原则;有宽阔无比的向别人学习、向自我挑战的空间;有无拘无束,充分表达的民主权利。更重要的是,网络文学基本上摆脱了对意识形态的依附,让文学回归到了新的起跑线上。

时代造就了人的生存方式,也造就了人感知生活的方式。网络作家在现实生活中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与职业,而且绝大多数与文学无关,他们的知识结构与身份背景千差万别,他们的创作因此有着别样的风情与广阔的视野。网络文学往往以颠覆经典文本的面貌出现,在写作中以轻松、嘲讽的气氛取胜,与传统文学正儿八经的叙事、抒情,神与貌皆相去甚远。这就要求我们以全新认知面对这一文学形态。有学者提出,网络文学最鲜明的特征是“写作”与“生存”的共生状态,或者“第一生存”体验对于“写作”呈现了最直接的意义,这与目前主流文坛的写作方式有很大不同,他们是“在生存中写作”,而目前文坛存在的职业性作家文学则在很大的意义上是“在写作中生存”。网络空间对于那些已经在传统媒体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作家和作者,或许并不十分重要,但对于刚刚踏上写作之路的文学爱好者和业余作者来说,却是一片神圣的领域,他们在这里耕耘、播种,当然希望获得相应的收获。在这个意义上讲,网络写作给相当一批人带来了生活的乐趣和追求的方向。这个原动力其实是文学最珍贵的价值之一,也是网络文学发展的力量之源。

在网络上,文学作品始终不是一个成品,不需要读者的仰视和评论家的俯视,它如一股涡流,把作者和读者卷入一种动态的互动关系中。网上阅读提供给人们的,不仅是作品本身,还有一种特殊氛围。网友们在网上虽然彼此见不到面,但冥冥之中依然能够感觉到别人的存在。这种阅读,比起一个人独居斗室,伴着一盏孤灯静静阅读,更有人情味,也更富有时代特征。对于写作者来说,开放互动的网络环境是永不枯竭的创作动力。网络文学的创作和阅读、作者和读者都是被放在一个由网络构建的立体维度中的,这使得它在形式更加灵活、生动、有趣。事实证明,网络文学能够引发关注和讨论的关键,在于它全新的写作方式给人们带来的新鲜感受,如处于不同时空中的多人写作方式,以及利用多媒体手段将场景图片、动画甚至声音和音乐等融入作品的超文本写作等。网络文学形式上的这种创新,是由网络的性质所决定的。如果说网络文学是对作者发表、出版权的解放,实现了“每个人都是艺术家”的平民梦想,那么关于表现形式方面的各种实验,就可以说是写手们超越现实与自我愿望的一种发泄和表达。随着创作活动的持续和深入,写手们所观察与构思的题材不断扩大,思维更加活跃,手法更加娴熟,所要表达的内容也日益丰富。在这群人当中,将来能否产生重量级的作家?能否出现重要作品?现在下结论远不是时候。如果把这个命题放在“国家的发展”和“一代人的成长”的背景之中去考察,我觉得是很有价值,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自网络文学出现以来,以出版社为主的传统媒体对网络作品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催生网络文学走下屏幕,与传统文学并驾齐驱,这虽然是商业利益的驱动,却在客观上拓展了网络写作的社会价值,从而大大激发了网络写手的写作热情。

近两年,国家权威文化机构和主流媒体,逐步开始以认真的态度研讨和分析网络文学、文学网站现状及其如何发展等问题,为这一现实存在的文化现象量体裁衣,做积极准备工作。在这一利好形势的推动下,各大文学网站均有所动作,掀起为网络文学良性发展造势的浪潮。网络文学的“盈利模式”也在这一股新浪潮中获得了有效运行。2007年3月7日,盛大向起点中文网增加1亿注册资本。增资后的起点开展“千人培训”计划和“万元保障”的福利计划,给网络作者提供优厚条件,以期“优化原创网络作者的创作环境,鼓励优秀原创文学,提高原创文学质量”。由此,“起点作家群”重新塑造了网络文学“作家——创作——作品——读者——阅读”的新关系模式,这使得网络作家的生存不再完全依赖纸面出版,极大地激发了网络文学作家的文学创作和创新热情。更重要的是,网络文学创作的自由度、自信度得到了提升。归根到底,产业化是网络文学得到各方关注,并得到迅速发展的重要前提。网络作品——电子收费——书籍——电视剧本——漫画和动画——网络游戏的机制正在逐步建立。据专家推测,如果经历了完整的环节,一部文学作品所涉及的资金流将高达十亿人民币,这个数字已经可以将一家公司包装成上市公司。

可以看到的是,网络文学对当代中国文学的撞击是令人欣喜的,在未来的岁月里,它将有可能重组中国文学的格局,使中国文学产生新的造血功能,并创造出新的文学空间。带着这样的憧憬,我毫不犹豫进入了网络文学的世界。现在看来,我写《读屏时代的写作》,也许正是源于对文学可能性的遐想,因为就目前情况而言,它还过于稚嫩,还呈漂浮状……缺乏厚度和重量,必须假以时日待以成长。因此,学术界对其持谨慎态度可以理解的,舆论对其进行适度制约也是很有必要的。但作为一种途径,我们也应该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它也给跨世纪的中国文学带来了一丝新鲜空气。如果我们暂且把当下的网络文学理解为一种新的媒体、新的传播和储存方式、新的书籍、书橱、书店甚至图书馆,或者把它视为文学讲习所和研讨会,是不是就能对它多些理解和关怀?因为网络文学良莠不齐的现状光靠排斥是改变不了的,而为网络文学的健康发展培育一个良好的氛围,才是提升它的水准的有效办法。既然不可能拒绝它,就应该让它美好与强大。在时代的浪潮声中,网络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它的喧闹将会渐渐隐去,那时候文学仍然是文学;当我们不再把网络作为话题讨论的时候,文学依然是我们永恒的话题。

在网络中成长,与网络共生

我对网络文学的研究应该是从2002年开始的,2004年开始做比较系统的调研工作,花了三年时间写出了《读屏时代的写作》这本书,有一些评论性的观点在里面。通过对网络文学近十年的研究,我总结出一些基本观点。总体来看,网络文学虽然起步不久,但作品数量庞大,形式多样,我可以断言没有任何人读过其中百分之一的作品。因此,对这样一个全新的文学样式做总结是有相当难度的。我对自己的研究有个定位,就是抛砖引玉,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引起理论、批评界对网络文学的关注和研究,从而逐步搭建起新的理、论评论框架。我相信这项工作是积极的有意义的,它起码是当代中国文学研究者所面对的一个新课题。今天,我想围绕三个方面谈一谈自己的观点。一是网络文学对于这个时代的意义;二是网络文学十年来经历的几个阶段;三是网络文学面临的问题以及对它的未来展望。

首先,网络文学是时代精神的集中表现。要讨论网络文学对于这个时代的意义,必须研究一下网络文学产生的时代背景。就在网络文学发生、发展这十年当中,世界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中国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香港、澳门先后回归祖国,中国加入WTO,北京申奥成功等等,这一系列重要变革在二十年前是谁也不敢想的,也是想不到的。中国逐渐成为世界多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文化全球化、经济全球化,使转型期的中国社会增添了更多的复杂性,全新的社会形态当然就给作家的表述带来困难。我曾经和一些作家探讨过这类问题,比如河南作家李洱就认为,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太快了,造成了作家的失语现象,就是曹雪芹活在今天也会感到头疼,本质性的东西越来越难找了。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呢?因为我们的当代文学的确遭遇了困境,传统写作遇到了障碍。最近理论界提出的“中国经验”实际上就是在谈这个问题。谈归谈,短时间要解决这个问题是不大可能的。而网络文学恰恰是迎着历史潮头发展的,它不拘形式、追求自由表达,反而显得轻松自如。一方面它作为主流文学的补充,对中国文学的总体发展是积极有利的;另一方面它作为一种新形式,在某种程度上也给跨世纪的中国文学带来了一丝新鲜的空气。

其次,网络文学是新世纪民族文化形态的标志。文学最基本的特征是什么?当然是对自由心灵的表达,是伟大思想与丰富想象力的结合。20世纪初,在国家安危存亡的时刻,以意识形态为主轴的思想之争,已经悄然决定了百年中国的命运。文学始终在这一巨大的洪涛之中起伏。经历了被列强瓜分、军阀割据、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民族的危亡使得文学的“警世”功能被强化,到后来对“阶级斗争”的书写,文学在意识形态旋涡里愈陷愈深。改革开放之后,文学进入黄金时代,本来有横向发展的机会,但小的波折一次次出现,始终没有摆脱意识形态的影响,在反思苦难、颠覆价值的阶段徘徊。我将这一阶段的小说称为“阶级斗争”的复调叙事。长期以来,中国文学在思想上的负重前行,解决了民族精神成长的一些问题,但积压的伤痛阻碍了它在新世纪的发展。当代中国不缺乏具有天赋和才智的作家,却为什么迟迟不能登上世界文学的顶峰?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代中国文学有“纵”的深度,却缺乏“横”的宽度,由此而产生的作品格局小,视野窄,不足以表达普世价值观,难以与世界主流文化融合。

再次,网络文学使“写作”与“生存”对接。简单地讲,网络文学最鲜明的特征是“写作”与“生存”的共生状态,或者“第一生存”体验对于“写作”呈现了最直接的意义,这与目前主流文坛的写作方式有很大不同,他们是“在生存中写作”,而目前文坛存在的职业性作家文学则在很大的意义上是“在写作中生存”。在这个意义上,网络文学的出现或许是当代中国文学的一个“拐点”,从根本上说,文学不仅要表现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高度,而且要与世界其他文明进行横向联系,网络文学在这方面显然是有优势的,它的时代特征非常明显:有自由、宽容、真实、平等的原则;有宽阔无比的向别人学习、向自我挑战的空间;有无拘无束,充分表达的民主权利。更重要的是,网络文学基本上摆脱了对意识形态的依附,让文学回归到了新的起跑线上。

到目前为止,网络文学的发展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这三个阶段出现的写作人群和作品产生的方式各有其特点。

第一个阶段:写作者与网络的平行、交叉。

网络文学刚形成的时候,仅仅是一种写作阵地的转移,吸引了众多文学青年加入。这一批写作者大部分是从传统文学现场走过来的,在传统媒体上发表过一些作品,只是进入网络前还没有影响力。他们经过比较严格的写作训练,基本功比较扎实,对传统文学有独立的认识和思考。因此,在网上颇受读者欢迎。与传统文学相比较,他们的作品主要特点是价值观念发生了变化,以都市青年生活为主要表现对象,具有鲜明的时代精神。总体来说,他们的作品仍然可以纳入传统文学理论的框架进行研究和批评。如安妮宝贝、宁肯、宁财神、李寻欢、邢育森、慕容雪村、雷立刚、今何在、石康、狗子、燕垒生等,他们凭借实力在网上声誉鹊起,然后纷纷透过屏幕,在传统文学领域占有一席之地,进入知名作家行列。

这批作家目前已经基本脱离网络写作。2002年李寻欢以出版《粉墨谢场》一书的方式告别网络写作,他在《粉墨谢场》的同名自序中,反复强调这两个原因:对网络生活的厌倦和对真正文学的敬畏。更明确些,这有两个基本判断:一、网络是个工具,但很大程度上也是一个玩具,我提醒自己和这个玩具保持一定距离。二、我必须承认,截至现在,我在文学的道路上还确实处在门外观望的地方。但好在我知道这一点,并且我自认通过这些观望已经约略知道真正文学的样子。所以我希望属于大众文化、通俗文化的李寻欢消失,如果继续写作,也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起点来做。他认为在网上自由写作和发泄的那段日子是自己网络生活的青春期,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过了对网络痴迷的阶段。李寻欢的观点在这批写作者中很有代表性。

第二个阶段:写作者在网络中成长。

这一批年轻的写作者,大部分初期的时候没有主观上的写作意识,自己读过书,有一点想法,上网以后,就开始贴一些随意性的作品。没想到大家有回应,慢慢它就觉得这个东西对他的人生有价值,就开始写作了。受到网民的追捧之后,有了互动,创作欲望被激发出来了,从这个角度看,网络对作家的产生还是有积极的意义的。像萧鼎这样的作家,写作之初主要是追求自我娱乐和消遣,因此天马行空、不拘形式,作品的个人化趋势十分突出。天下霸唱自述在写作《鬼吹灯》之前,连500字的工作报告都不会写。这批写作者上网前基本没有在传统媒体上发表过作品,虽然对传统文学有过阅读,但审美趣味已经发生明显变化。他们不知道朦胧诗,不了解先锋小说,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学青年,对所谓的文学使命感没有兴趣。没有禁忌并一定是坏事,尤其是在写作初期,在某种程度上正好符合了文学的自由精神。比如架空小说《诛仙》就是对一种新的文学样式的尝试。如果说人类世界是第一世界的话,“架空”就是对“第二世界”的创造。“第二世界”这个中文概念,是由《魔戒》翻译者朱学恒首先提出来的,它类似于《魔戒》中的“中土世界”,是一个虚构的存在。与历史上产生的神话、传说及科幻文学所不同的是,第二世界建立在一个相对完整的体系上,它和人类世界的对应更加全面,对人类价值观的审视更加彻底。也就是说,第二世界并不是完全架空或者凌驾于人类世界之上的存在,而只是与人类世界“平行”甚至“交叉”“扭转”与“颠覆”的存在。第二世界发源于英国作家托尔金,是作家通过对人类世界的抽象认识,以及提炼人类思想发展流变所形成的种子,在洪荒世界得到的繁衍。严格意义上说,“架空”是对人类文明反思的艺术再现,我们应该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这一新的艺术样式。

这批写作者的代表人物是萧鼎、当年明月、天下霸唱、小雨康桥、包括台湾的王文华(《蛋白质女孩》的作者)等。网络是他们成长的地方,虽然他们也看到外面的世界,但网络似乎更适合他们生存。他们的作品通过网络进入了图书市场,但在文学界的影响微乎其微,远不及第一阶段的网络作家,有一点可以证明,他们的作品在文学期刊几乎是空白。这批写作者作品的特点是表现形式的多样化,对文学经典的消解。传统的文学理论已经无法准确解释他们的作品,因此造成了对话的困难。目前他们仍然是网络上最有活力和影响力的写作者。

第三个阶段:写作者与网络共生。

这批写作者的主体是80后,特别是80年代中后期出生的一代人。这批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和网络共生,网络就是他们的家,很自然的。他们的特点是在生活观念上发生了重大变化,世界观、人生观与上一代人出现了明显的断裂。由于他们和网络是同步成长的,是共生的,因此在他们心目中,网络就是主流媒体,他们很少关注传统媒体,也很少关心文学的社会价值。他们很可能不知道中国的文学期刊,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但他们也具有自己的优势,就是他们完全摆脱了意识形态的束缚,进入了文学的自由天空。我曾经做过大胆的预测,成为世界级的大师会在90年代当中的人产生,我觉得就像产品一样,他们是完全换代了。和我们似乎不是一个星球上的人。我们60年代、70年代出生的人,夹带着传统的意识形态,想摆脱思想深处的羁绊非常困难。从根本上说,文学不仅要表现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高度,而且要与世界其他文明进行横向联系,这一批网络写作者这方面的特点和优势得到了发挥。但要写出真正有价值的作品,光靠自由精神是不够的。青春小说和新近流行的穿越小说,代表了他们目前的写作状况。在整体上,他们的文学修养是高于上一阶段网络写作者的,但他们的路还很漫长,尽管值得期待。

值得关注的是,网络写作与以往的体制外写作,在书写方式和人群结构上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都市,“网络写作”不再业余,涌现出一大批以写作谋生的人,业界称其为“网络写手”。他们的写作速度和数量都是惊人的,他们依靠文学网站的运作,获得的收入也是传统写作难以想象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苦恼,比如说,这个写作群体被完全纳入商业文化的范畴,成为理论研究与批评的盲区。

最后谈一谈网络文学存在的问题。

网络文学存在问题是有其必然性的。文学毕竟是一个浩大系统的工程,由于网络写手大都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年轻人,过度的交互性也使作者很难静下心来深刻思考生活,严肃创作,再加上外部市场因素的影响,网络文学的作品质量很难得到保证。在创作题材方面,网络文学的视野还不够宽阔,爱情、武侠、奇幻、都市白领的奋斗历程等故事占了相当比重;在叙事方式、语言等写作技巧方面也流于简单,大量的模仿之作充斥网上;写手生活经历的简单和艺术感受力的相对低下造成作品思想深度的浅显和艺术感染力的单薄。应该说,这些现象是普遍存在的。

网络文学审美的娱乐性一直是学界比较关注的问题。无深度、平面化,追求阅读快感和阅读刺激是网络文学的主要问题之一。网络写作的多种风格和多元结构,以及追求个人价值感的认同,是一把双刃剑,它在创建个体精神的同时,容易忽略对受众的心理关怀。因此,一旦失去边界,就会因为追求娱乐性而导致创作责任的缺失,构成对网络文学发展的制约。总体上看,网络文学写手主要由都市青年组成,与传统作家相比,他们的作品时尚浅显,易读好懂,缺乏关注人类命运的意识,在艺术上和思想深度上还远未成熟,缺少深邃的社会意义、人生感悟和深层的文化积淀,缺少责任与理性。因此,网络文学目前还难以满足更多读者深层次的审美需求。这当然和网络文学追求情绪化、随意化、即兴化的创作方式有关。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表达自由,这为文学回到天真、本色和诚实创造了条件,但同时也为滥用自由、膨胀个性、创作失范大开了方便之门。这个问题还需要网络文学研究者们给以更多的关注。

来看看一位年轻网友发表在博客上的阅读心得:今天看了《猫灵》,很感动,觉得这个女的很奇妙,的确,在某些地方真的和我很相似,有着对灵异事件的兴趣与某些神奇的力量,虽然并不像文中的女的一样,但是,却有过类似的(经历)。如果是从前的我,大概对这类文章笑一笑而已,但是,我却爱上这个故事,爱上这个故事充满神秘、妖媚、死亡的气氛,充满神秘的罂粟花,会流血的雕花镜子,半夜会自动发出声响的洗衣机,那红红的血水滚动着……母亲的自杀,好友的梦游……很精彩的故事,不过,似乎有一点还是挺新鲜的,有恋父情结的女生都是感情丰富的女生?大概吧,没接触过……可是,看到最后,自己也想有种冲动,真的不知道,那冰凉的刀片触碰到静脉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猫灵和主人的性生活?只是因为恨吗?

这段文字应该说很具有代表性,它说明,阅读在某些时候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尤其是对年轻读者。这一现象值得研究。因为网络恐怖灵异小说的核心是恐怖,其故事往往追求离奇和晦涩,人物行为怪异,完全不适合成长期中的青少年阅读。但是可悲的是,这些小说的作者本身就是低龄、涉世不深的青年人,而小说的读者绝大多数是20多岁的年轻人,甚至是更加年轻的在校学生,其中女读者比例远大于男读者。他们究竟是在怎样的社会背景、成长环境中感受这些另类的恐怖文化,这其中存在的问题,值得教育界、文化界人士深思……

网络恶搞的罪责虽然不应该记在网络文学的头上,但它还是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网络恶搞作为一种群体行为,发泄情绪,营造一场话语狂欢只是表象,值得注意的是某种社会意识形态潜伏在其中。2006年网络恶搞,在客观上引发了人们对传统文学许多积蓄已久问题的思考。这已经不单单是一场关于诗歌的论争,而是关于历史转型期的中国文学走向何方的大讨论。不只是网络媒体,上百家传统媒体也纷纷从不同角度加入对这一事件的分析报道,就连一向不参与此类论争的《人民日报》也发表了文章,记者李舫认为,汉语诗歌在“回归本位”的过程中丧失了自我。她还借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陆贵山的话说,“诗歌已经从少数人的自娱自乐变成网络的集体狂欢。诗歌的审美已经很难达成共识,诗评家对文本的审美评价变得日益艰难,焦虑、浮躁、娱乐浸透了今天的诗歌创作与阅读,中国诗歌传统中那种追求宁静、澹泊、旷达的终极诉求被焦灼感和游戏的快感取代,优秀的诗歌篇章被偷梁换柱,我们浩荡的诗歌传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而李舫的文章却再度引起新一轮的争论,并由网络文学延伸到了传统文学领域。从文学批评的角度来看,文学论争并不是一件坏事,它至少是自由表达思想的一种方式,是促进人们反思问题的途径,但现在看来,2006年由恶搞诗歌引发的论争对创作的辨析尚未取得明显效果。也许问题本来就已经存在,只不过网络以其特殊手段把它捅破了。

网络文学存在的问题是多方面的,比如写手们在写作过程中过于轻率和随便的态度,比如写作题材重复、文本结构简单、叙述技法粗糙等。尤其是一部分网络写手带着过度的“叛逆”精神,他们把文学视为纯粹个人情绪的排遣或文字游戏,以完全的调侃毫无选择地冲刷生存的严肃性,化责任为笑料,把传统歌颂的“神圣”当成了嘲弄的对象,对“崇高”的反讽也毫无思想依托;还有些作品大肆张扬媚俗情欲,使文学活动成了“欲望的狂欢”,文学的精神净化和人文升华功能在他们手里遭到异化和断裂;宏大叙事、精品意识、艺术独创性,在消解情绪的支配下荡然无存。然而,呈一时之快盲目地与传统对抗,使它迅速尝到了强大反弹力的苦果。当然,我说的是一部分,是一方面,但它也确是一种事实存在。由于时间的缘故,还有很多网络写作的技术问题,今天无法展开讨论,留给下次活动。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今非昔比。网络时代的到来,迫使我们对速度有了前所未有的感知和要求。高速和爆炸的信息是数码时代的特征,是现代人的需求,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网络文学是应当自豪的,它的高速生产和流通使它成为时代的宠儿。然而,不可忽略的一点是,节奏快并不等于质量差,这个时代的检验标准是双重的,是严格的,是不近人情的,它既要求网络文学超速度,又要求它高质量,否则就要对它有所蔑视,这恐怕是网络文学面临的又一个尴尬。

从传统文学的意义上看,网络文学面临的最大困境是落地传播渠道方面的严重缺失。这就引发了两大问题:一是网络文学是不是必须要借助传统的出版发行给自己正名?二是网络文学能否借助网络商务本身的特质获得生存的空间?就目前的情况看,传统的出版发行更能满足网络写作者的心理需求。但海量的网络作品能成书的毕竟只是少数。这样一来,网络写作者就必然要自我消化认同感的问题。自己的作品是否真的有价值?有多大价值?就有了疑问。也有过度自信的作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出于“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的心理,干脆与传统文学唱起对台戏,甚至在网上故意挑起事端,在不知不觉中污染了网络环境。另一方面,出版界对网络作品的呼应也是一把双刃剑,在推动网络文学发展的同时,追求产品的利益最大化本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忽略文化的引导功能,不顾作品的社会效应,出版低俗读物,是对社会环境的一种污染。这方面的例子已不在少数。特别是对那些热衷于阅读网络作品的青少年,不良出版物所造成伤害是难以估量的。

问题其实并不可怕,不要说网络文学,就是传统文学也同样存在诸多的问题。有些问题是阶段性的,会随着时间而自我调整和修复,毕竟我国的网络文学才经历了短短的十年时间,以后的路还很漫长;当然,也有些问题是根本性的,这就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目前,我国的网络文学犹如一条“没有航标的河流”,这条河流浩浩荡荡,奔腾不息,有可能创造文学的巨流大浪,也有可能破坏文学的良田美景。过度的管制将扼杀它的生命力,而任其自流难免事与愿违。如果说网络文学是对作者发表、出版权的解放,实现了“每个人都是艺术家”的平民梦想,那么关于表现形式方面的各种实验,就可以说是写手们超越现实与自我愿望的一种发泄和表达。随着创作活动的持续和深入,写手们所观察与构思的题材不断扩大,思维更加活跃,手法更加娴熟,所要表达的内容也日益丰富。在这群人当中,将来能否产生重量级的作家?能否出现重要作品?现在下结论远不是时候。如果把这个命题放在“国家的发展”和“一代人的成长”的背景之中去考察,我觉得是很有价值,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回首十年:网开一面看文学

20世纪80年代,曾经是中国文学阳光灿烂的日子。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知青文学、寻根文学和先锋文学的一阵又一阵热潮,让一代人为之神魂颠倒。然而,90年代的商品经济大潮异军突起,股票大厅的人头攒动取代了文学沙龙的诗歌吟诵,物质的力量占居了上风。网络文学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出现的文学样式,这一物质社会的精神产品注定了从产生开始就和传统文学有着巨大差异。读传统作品,我们知道它的作者是谁,但网上发表作品一般不用实名,因此我们不妨把网络写作比喻为一种蒙面的心灵交流。或许,写手们讲述的故事更能满足现代人饥饿而挑剔的胃口,更容易接受和消化。从接受主体来看,休闲正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时髦的大众话题,网络文学自然就成了当下中国社会最耀眼的“文化景观”。

网络文学形式的多元化使不同口味的人各取所需,因此有必要对各类产生影响的网络作品做一下分类介绍。

情感类人气最旺作品:《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

1998年,是中国大陆网络文学风云突变的一年,台湾网络写手痞子蔡以一部《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风靡整个华文网络世界,横扫图书市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忽然间成了流行语,在各种场合各种领域被频频借用。1999年这部小说在台湾出版,其简体中文版在同年11月授权知识出版社出版之前,盗版已经在京沪等地高校中流传。知识出版社第一次印刷的3万多册,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业已售罄。为了满足广大读者的热切购买欲,又加急付印第二版。

痞子蔡说:写《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时候是处于匿名状态,比较没有顾忌,如果你已经成名的话再写身边的人,人家当然会对号入座。但因为我是刚开始写作,虚构的成分少一些,真实的自然要多一些。“痞子蔡”还是蛮像我的,但肯定会有很大的主观性,有不少的美化,不像我写别人那么不留情了。“阿泰”是我的一个本科同学,在我住学校宿舍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一个屋里四个人。我认为他就是那样的一种人,但他自己肯定是不承认。“轻舞飞扬”有两个原型,最后的结局灵感来自我一个朋友的笔友,那个女孩在和我那个朋友见面的前一天出了车祸,被一辆装砂石的工地车撞了,最终还是没有见上一面。“轻舞飞扬”的前半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一个网友,网名也是“轻舞飞扬”。那个“假如我有一千万”的PLAN就是我在BBS上的PLAN,不过那时候的网名不固定,到写小说的时候就懒得改了。我和她之间就是那样的关系,但后来就断了,我想她肯定知道《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但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的性格应该比较像我妈,她是台湾小村里的农民,淳朴厚道。我性格里的软弱、保守应该来自于她。我的待人处世的个性,没有进攻性、在爱情上守株待兔。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妈妈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画教我写自己的名字,这是我最初学写字,是妈妈牵着我的手。自从大二,仅有的两个女生也不堪重负改读别的专业了以后,接下来的几年,我都是在没有女孩的学生生涯中度过的。我其实不了解女孩子,可因为不了解,总是想揣摩她们心里怎么想,再说在网上也有掩盖自己性别的欲望,所以好几篇用了女性的口吻,反正网络写作也没有什么既定规则。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毕竟是“第一次”,故不仅引起了大众读者的关注,也得到了传统作家和网络写手们的共同重视,我们能找到的对于它的评论均比较具象和深刻。我们可以看出文学界对于这部作品的情节和它所蕴含表达的感情给予了认同和好评,而且因为它的“第一次”给了它足够的宽容和鼓励。但总体来说,它对于网络文学的启迪引领意义绝对大于它的文学意义。

无厘头类人气最旺作品:《悟空传》《沙僧日记》《Q版语文》

网络的浏览行为注定了网络文学的主流是一种速食文化,而幽默作为一种吸引浏览的行为,无论是大师式的笑中见泪,还是胡闹而已的“无厘头”搞笑,无疑都是网络民众所喜闻乐见的。

2000年春节后,一部名为《悟空传》的小说开始在网络上流传。作品不仅在网络上拥有数十万人次的点击率,而且在出版上市不久就在新华书店的销售排行上名列前茅。

小说的写作灵感源于古典名着《西游记》和现代港片《大话西游》。作者借用了前者的人物关系、渊源,提取了后者的叙事方式、语言,以古代西游人物演绎现代西游情节,表现现代人的思维模式和观念。以《悟空传》为题目有两重含义:第一可以解释为“关于孙悟空的传记”;第二是概括了作品的思想内涵,即“感悟虚空”。

《悟空传》将原着人物形象作了很好的时空转换,让古典名着里一心朝佛的取经师徒脱胎换骨,变成了有爱有恨有欲有求有苦有痛的“人”,巧妙地诠释了现代人的精神世界,用冷冷的幽默勾得我们笑、深思,被感动。一篇网上评论说:“我们生活在没有英雄的时代,一切神佛都被我们打破了。所以只有我们这一代会对这一作品流泪。”然而感动“我们这一代”就已经很难得了,这是多么难被感动的一代。《悟空传》的现实意义与它的神话背景完美结合,与网络世界的“虚拟的真实”相得益彰,一经贴出便获得了网友一致推崇,并引起网友竞相效仿。

《西游记》是无数中国人心中难忘的经典,但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人更希望能看到它对现实社会的寓意所在。深刻的“西游”情节,可塑性极强的人物形象,终于使勇敢者萌发了重写“西游”的念头。首先出头的是周星驰的经典影片《大话西游》,它彻底颠覆了一个如来佛只掌遮天的世界,让人痛快不已。影片最受观众欢迎的是它的话语方式,它一度使得年轻人的语言习惯产生了欢愉的改变,直至青少年纷纷群起效仿。《西游记》和《大话西游》对《悟空传》的影响是根本性的,可以说是它的母体。《悟空传》借助原着的人物关系和“西游”主线再创作,情节与人物形象已是“天翻地覆”。它设置了多重的故事发生环境,“造”出了天界与万灵之森。表面上看神的家园天界祥和安宁,妖的老巢万灵之森充斥着阴森恐怖,但其实天界诸神的伪善与专横掩盖在神圣的表面下,构成了其虚伪奸诈的内核,与万灵之森竟有着相同的“恶”的实质。花果山是超脱的净土,是理想的天堂,是孙悟空心里永远的美丽家园,寄托着作者对纯粹美好的精神世界的追求与探寻。

《悟空传》的语言延续了《大话西游》的魅力与风采,是一个对文字产生了激情的人充满冒险精神的尝试,令人欣喜的是,他成功了。调侃里有哲理,轻松中见深刻。其对语言自由创新的呼唤就像小说中那句传遍了网络的名言一样大胆和奔放——“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然而,“无厘头现象”也令一些读者产生了反感情绪。相对来说,戏称“刷新单册书搞笑世界纪录”的《Q版语文》由于将一些经典课文改成了荒诞不经的搞笑故事,引发的争论是最多的。比如,该书中的孔乙己因为偷光盘被打断了腿;卖火柴的小女孩签约成演艺界明星;“三只小猪”会造房子;“孔融”爷爷是功夫高手;“司马光”砸缸时碰到了流氓兔和机器猫;《背影》中的老父亲因为懒得走路从铁轨爬过去,还被“红袖章”抓住罚了款……等等,特别是封面上的“无厘头”广告语“全国重点幼稚园小班优秀教材,全球神经康复医院推荐读物。”招来了一些读者的非议。有人认为《Q版语文》如此篡改、恶改一些经典课文是对文化精华的糟蹋。尤其当部分家长和老师说《Q版语文》很可能会误导学生的议论出现后,引起有关部门重视,导致了《Q版语文》“审查停印”。

幻想类人气最旺作品:《灰锡时代》

2001年,《灰锡时代》获得“第二届网络原创文学奖”小说大奖,它能够超过人气极盛的《悟空传》脱颖而出,让很多网民备感意外。由于本届大赛评委主要由着名传统文学作家组成,所以《灰锡时代》的获奖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来自网络以外的看法。作者是个无名小辈,小得只有一个英文代号:flying—max(飞马),却引起了网上网下的轩然大波。

小说描写的是未来世界的爱情故事:在30世纪,地球环境遭到严重的破坏,城市环境污染严重,“从早到晚都是灰蒙蒙的,好像海底世界一样,每呼一口气,就会有一种劈波斩浪的感觉;灰尘很快分成左右两边,当中是一条清爽的以二氧化碳为主的人的气息……不久防毒面具成了流行新宠,上流人物出门必备”。而且因之也产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社会制度,像犯了罪的人,“每进一次局子,都要在身上敲一个钢印,以便登录档案。”男主人公“我”在发明局技术部当产品开发经理,女主人公朵朵是“我”的部下。与朵朵的合作使“我”的发明天才逐渐显露出来。几次成功的发明之后,“我”变得很富有,但一些意想不到的遭遇也接踵而至。在克服了各种困难之后,“我”和朵朵的爱情也有了收获,终于一起办了结婚证“永结同心”,清唱一曲千年前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享受着未来世界的地老天荒。

小说中flying—max的想象天马行空又发人深省,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情节因为“30世纪”的背景而合情合理,但细品之下总带着那么一些熟悉感,原来都是今天的逻辑性延伸。作者为作品安上了想象的翅膀现实的腿,所以首先它区别于普通的科幻小说,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在演艺学校里,到了16岁的女孩子会被集中在一起,她们的面前放着两只玻璃杯,一只厚的一只薄的,然后她们就依次对着玻璃杯发声,有的人干脆破口大骂,这样好保证频率和音量高些,如果震破了薄玻璃杯,就被选拔去当女高音歌唱家,如果震破了厚的,就去唱戏,还有些女孩子怎么都震不破杯子,急起来一把抓起杯子摔了,就去当流行歌手”。诸如此类的奇思怪想充满全篇,给人以阅读震撼。

“背转身走十步然后开枪,这样的决斗方法现在已经不流行了。要是两个批评家决斗,一般会挑一条宽敞的大街,然后相隔十步,面对面盘膝席地而坐,左手一瓶矿泉水,右手一只高音喇叭,然后就开骂,骂着骂着一仰脖喝口水……”这是flying—max假定的30世纪时候的批评现场,滑稽的背后隐藏着宿命式的无奈。在“背转身走十步然后开枪”的对比下,人类正变得越来越没出息……《灰锡时代》的结束句“世界颠倒了,混沌了,我们拥着,吻着,保持相对静止。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只有身旁的朵朵(女主角名),依然清晰地活生生地存在着。”

玄幻武侠类人气最旺作品:《诛仙》

就在西方的《哈里波特》和《魔戒》风靡中国大陆的时候,从2003年开始网络上出现了玄幻武侠小说,这类小说继承了我国传统武侠小说的一些技法,同时又对西方的魔幻小说进行了借鉴。其基本特点是历史背景的模糊化,除传统的中国武功描述外,还大量掺入了魔法。故事更加扑朔迷离,情节也更加怪异,但总体来说,在艺术上并无什么创新之处。我们选择研究的《诛仙》是一部被称为“后金庸武侠圣经”的小说。对于一部玄幻武侠小说来说,这样的赞誉已经到达了顶峰。尽管《诛仙》在网上享有极高的声誉,但最初却没有一家大陆出版社敢于抢先,直到这部小说在台湾出版,飙升至港台畅销书冠军榜时,才回签到大陆。《诛仙》的纸质书一直到2007年6月出到第八卷才全部结束,其间跨越了整整两年时间。

在此期间,《诛仙》先后被改编为漫画和网络游戏,在网上热度不减。现在如果用搜索引擎搜索“诛仙”二字,呈现出来的条目基本是以游戏为主,而不再是书本身。对于传统读者来说,《诛仙》是否同样能够获得赞誉?大部分读者认为,这部小说对中国武侠小说的变革和创新,对所谓玄幻小说门户的确立,起到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

与传统武侠小说不同的是,《诛仙》这样建立了它的虚构世界——时间:不明,应该在很早、很早以前。地点:神州浩土。

这世间本是没有什么神仙的,但自太古以来,人类眼见周遭世界,诸般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有天灾人祸,伤亡无数,哀鸿遍野,决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抵挡。遂以为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是阴魂归处,阎罗殿堂。

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无数人类子民,诚心叩拜,向着自己臆想创造出的各种神明顶礼膜拜,祈福诉苦,香火鼎盛。

自古以来,凡人无不有一死。但世人皆恶死爱生,更有地府阎罗之说,平添了几分苦惧,在此之下,遂有长生不死之说。

我们可以发现,《诛仙》里有一种朴素的自然主义世界观,它超越了人本位主义的思想。这虽然不是什么创举,却也显示出作者试图借助小说,表达自己对世界有所思考的一种努力。这恐怕正是这部作品能够在网络天地里开花结果的一个重要因素。

小说力求表达的是:在浩如烟海的“大自然”当中,人不过是一个物种而已。狐妖和兽神同样是自身物种的代表,和人一样。大家是平等的,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本是老子《道德经》里思想。《诛仙》借助西方魔幻的形式来表现这个思想,当然需要作者的创作力和艺术修养做基础。作为一位年轻的网络作家,萧鼎的大胆尝试值得赞扬和鼓励。

网络悬念恐怖小说人气最旺作品:《鬼吹灯》

2005年底,玄幻小说开始降温,另一类小说却悄悄升温,以《盗墓笔记》为代表的“盗墓小说”成为了新的主角。2006年3月,作者“天下霸唱”在网上发表《鬼吹灯》,使这类小说迅速走红,甚至有人称,探险考古的“盗墓”小说开创了通俗文学的新门派——“盗墓派”。

《鬼吹灯》是一部讲述盗墓者经历的小说。小说的背景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北京退役军人胡八一在北京潘家园古玩市场遇见了大金牙,于是开始了一系列的考古奇遇。小说中虚构了历史上四大盗墓门派——摸金、卸岭、发丘、搬山“盗墓”时发生的故事。

三位当代“摸金校尉”,利用风水秘术,解读天下大山大川的脉搏,寻找那些失落在大地上的一处处龙楼宝殿,沙漠、雪山、森林、峡谷、急流、草原、鲜为人知的神秘动植物,危机四伏的陷阱,步步惊心,环环紧扣,超越极限与想象力的挑战,在离奇诡异的地下世界中,揭开一层层远古的神秘面纱,故事由一本主人公家中传下来的秘书残卷为引,纵横天下千里寻龙,历尽艰难险阻,毕竟那些龙形虎藏、揭天拔地、倒海翻江的举动,都迥异庸俗,昆仑山大冰川下的九层妖楼,中蒙边境野人沟中的关东军秘密要塞,消失在塔克拉玛干黑沙漠中的精绝古城,神山无底洞中的尸香魔芋花,云南丛林中的虫谷妖棺,西藏喀喇昆仑山中的古格王朝无头洞,陕西的龙岭迷窟……目前正在连载中的是最终卷,无头洞遗迹,冰封的邪神迷宫之卷。

小说充满了诡异色彩,将一些民间奇案、灵异故事都编到了里边。传说人的身上有三盏油灯,一盏在头上顶着,另两盏在肩膀上。说是人身上的阳火,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向两边张望,若给吹灭了,便给鬼招了魂。“人点烛,鬼吹灯”是传说中摸金派的不传之秘,意为进入古墓之中先在东南角点燃一支蜡烛才能开棺,如果鬼不让你盗墓,就会把灯吹灭。蜡烛一旦熄灭,须迅速退出,不可取一物。相传这是祖师爷所定的一条活人与死人的契约,千年传承,不得破例。实际上用科学的观点来看,蜡烛的作用是看看墓室里氧气够不够,如果不够,待下去就等于送死。古人不懂,认为那是鬼在作怪。

除上述类型以外,像新历史小说《明朝那些事儿》《流血的仕途》;江湖小说《龙族》《嘈杂的人》《黑社会》;搞笑爱情小说《赵赶驴电梯奇遇记》;情感纪实作品《天亮以后说分手》;现代讽刺小说《流氓的歌舞》《一个人可以是一次天黑》、《一塌糊涂》《一个啤酒主义者的独白》;军事小说《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魔幻小说《真髓》《神州狂澜》等等,以及一些科幻、奇幻、魔法、仙侠各类因素混杂的长篇小说也引发网络阅读热潮,并在纸质书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对于拥有几千年灿烂文明的中国来说,十年的网络文学发展才是咿呀学步,学术界对其持谨慎态度可以理解为适度制约,是很有必要的。但作为一种途径,我们也应该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它也给跨世纪的中国文学带来了一丝新鲜空气。如果我们暂且把当下的网络文学理解为一种新的媒体、新的传播和储存方式、新的书籍、书橱、书店甚至图书馆,或者把它视为文学讲习所和研讨会,是不是就能对它多些理解和关怀?因为网络文学良莠不齐的现状光靠排斥是改变不了的,而为网络文学的健康发展培育一个良好的氛围,才是提升它的水准的有效办法。既然不可能拒绝它,就应该让它美好与强大。在时代的浪潮声中,网络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它的喧闹将会渐渐隐去,那时候文学仍然是文学;当我们不再把网络作为话题讨论的时候,文学依然是我们永恒的话题。

看云的孩子长大了,一切才开始

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70年代后出生(以下简称70后)作家开始在中国文坛崭露头角,他们最先只是在二流文学期刊上默默无闻地发表中短篇小说,并未引起评论界和大众关注。事情的转机出现在1998年,在当年7月号《作家》杂志上,一批70后“美女作家”集体亮相,加之媒体的跟进报道,“70年后”这一代际概念迅速成为文坛“关键词”。但其后的发展因为掺杂了出版业的商业驱动,多少有点显得凌乱。最初的70后写作,基本是都市题材,故事发生的主要场所多为酒吧、宾馆、饭店和一些公众娱乐场所,人物则多为桀骜不驯,思想解放的都市新生代,特别是1999年卫慧的《上海宝贝》出版后,引发颇多争议。一时间,70后几乎是都市病、世纪病、文明病的代名词,“欲望”成为他们被诟病的标签,似乎在一夜之间70后成了弃儿。当时正处在观念变革的高峰期,社会生活进入了一个全新阶段,无论是在价值取向、生活方式上,还是在文学视阈上,70后都与上一代作家形成了很大的反差,他们的作品产生争议在所难免。

以我个人的观点,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的文学是“云上的日子”的话,站在大地上的70后作家,注定是一群“看云的孩子”。我这样说有两层意思。其一是在思想解放的推动下,80年代的文学是不及物的,主要担负精神层面的建构与公共价值的确认,因此它有足够务虚的空间,可以像云彩一样不断变换身形。最关键的是,在文化全球化和商业时代到来之前,文学相对是一种比较单纯的精神活动。其二是90年代末已经进入信息时代,在生存压力、文化泡沫与文学理想之间徘徊的70后作家,既苦恼于自己生不逢时,错过了黄金时代,又不能彻底摆脱80年代文学的“地心”引力。虽然他们成熟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并渴望获得社会的广泛认同,但迈出这一步,实在太难了。在这一时期,60后也产生了感觉错位,在他们眼中世界变得太快,需要不停地调整自己的世界观才能适应,但他们又自豪是有梦的一代,在精神世界里有财富积累,这也是70后最羡慕60后的地方。而80后并无这样的辎重,对所谓的本土“80年代文学”概念模糊,他们直接面对全球化语境。

新世纪之初,70后作家掀起了长篇小说创作高潮,魏微的《拐弯的夏天》,戴来的《对面有人》,棉棉的《糖》,朱文颖的《高跟鞋》,李修文的《滴泪痣》等相继出版,作品虽然不少,宣传也热火朝天,影响却始终不大。甚至到今天,长篇小说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个冷僻的领域。魏微、戴来和朱文颖,这三位有代表性的70后女作家,在2004年2月有一次文学对话,从中我们可以发现,她们仍处在焦虑与平缓的过渡期。包括同时出道的金仁顺、巴桥、周洁茹、陈家桥等人,70后作家的中短篇小说较早得到社会认同,及至2004年魏微以《大老郑的女人》获得鲁迅文学奖,70后作家终于登上最高文学奖台。

2003年之后,随着徐则臣、乔叶、陆离、盛可以、李浩、鲁敏,以及稍后出现的田耳、冯唐、张学东、王秀梅、映川、权聆、海飞、了一容、丁燕、陈集益、柳营、黄孝阳、盛慧,上海三位女作家薛舒、滕肖澜、任晓雯等新生力量的迅速崛起,70后作家出现分化,群体性指认已经不能完整描述他们的状况,进入个体指认阶段的70后作家,人的区别逐渐取代了代的区别。我曾经对其中部分代表作家做过访谈,逐渐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区别于代际概念的重要信息,留给我深刻印象的如徐则臣关于“悲观的理想主义者”的观点,应该说是70后作家在客观延续前辈作家思想资源的基础上,正在努力建立自己的独立价值体系。

另外,70后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重要贡献,是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写作,如尹丽川、李师江、巫昂、李红旗、伊沙、徐江、张万新等,他们的创作包括诗歌、小说、评论、剧本和专栏、新闻报道等等。在文本实验上,70后也不乏其人,东君、弋舟、林苑中、朱山坡、徐东等都有所建树。在整个社会完成价值体系转换之后,最新出现的70后作家葛亮、李凤群、王棵、王十月、李云雷、崔曼莉、付秀莹、张好等一批人,身上更多的是对现实的适应而非叛逆。在这个基础上,70后作家踏上了寻找新的文学话语方式的艰难征程。

还有一个人群不能忽略,那就是活跃在新媒体“网络”上的70后。在网络上,50后、60后老了点,80后有点淡然,只有70后才是网络写作真正的主流群体。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70后始终在网络上引领风潮。从时间的节点上看,70后与网络有天然的缘分,他们最早接触网络,而且热情始终不减。可以说,在网络文学形成、发展和壮大的十年间,随处可见70后的身影,因网络而成名的作家,百分之八十都是70后。他们当中第一代的有安妮宝贝、宁财神、李寻欢、邢育森、慕容雪村、今何在、江南、燕垒生、雷立刚;第二代的有水晶珠链、俞白眉、蔡骏、萧鼎、酒徒、金子、小雨康桥;第三代的有阿越、天下霸唱、烟雨江南、月关、雪夜冰河、晴川等。客观地说,网络上70后的整体实力并不逊色于他们的同代人,当然,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但必须说明的是,网络70后的出现使得整个70后群体更加丰富、多元。

以代际描绘作家群体是一种“偷懒”的方法,难免以偏概全有失精准,这一点我是明白的。但对新世纪中国文坛出现的“代际”特殊现象,也不能视而不见,姑且依照约定俗成来进行表述。具有普遍意义的是,无论哪一代作家,由20到30岁的年龄阶段,都处在不稳定的时期,跨入30到40岁的行列,就会逐步稳定下来,思考一些根本性的问题,70后作家当然不能例外。看云的孩子长大了,一切才刚刚开始,对于一个作家来讲,40岁正是创作的旺盛期。

文学阅读:三分天下,别有洞天

近期文学图书热销榜单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文学阅读的多元化仍然在不断延伸,由传统阅读、趣味阅读和时尚阅读,形成三分天下的格局。显然,这是一桌符合大众口味的文学“宴席”。

先说说传统阅读。杨绛的《走到人生边上——自问自答》是此类图书的典范之作,可谓“生命之书”。杨先生以九十六高龄再度开笔写作,以“自问自答”的方式深入探讨命运、鬼神、政治、道德、以至于爱情婚姻等关键生命议题,令人敬佩。杨先生对这本书有自己的一个解释:“真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脑袋里全是想不通的问题。这篇短短的小文章,竟费了我整整两年半的时光。废稿写了一大迭,才写成……”当年,钱钟书教授也有《写在人生边上》一文,两相对应阅读,或许能够获得意外的收获。

《高兴》和《风声》。应该说这两部长篇无疑是今年传统阅读和趣味阅读的两个亮点。《高兴》是贾平凹对新时期农民精神皈依的一次探询,刘高兴是个具有堂吉诃德色彩的人物,作家在他身上开拓和深化了文学对当下农民工生活和精神世界的叙述。继续占领榜单重要位置的《狼图腾》《素年锦时》《文化苦旅》等在热浪平息后,也应当归入传统阅读的范畴。

趣味阅读的内含则相对丰富。麦家挟带《暗算》的旋风,使《风声》一出炉便登上榜单,其实,《风声》在文学上的意义远远超出了《暗算》,麦家自己也认为这两部作品不在一条线上。文学业内人士更是指出,《风声》开拓了以逻辑推动小说发展的新路径。也就是说,这部作品的文本价值丝毫不低于阅读价值。有趣的是,《色·戒》《我叫刘跃进》《士兵突击》都是和影视相关的文学作品,虽然它文风和思想相差甚远,却也说明了媒体互动,乃是趣味阅读的重要特征之一。但并不是说他们一味迎合读者,《士兵突击》的作者兰晓龙甚至将《士兵突击》与《肖申克的救赎》进行对比:“‘肖申克’讲的是困境下如何生存。《士兵突击》讲的也是——路再窄,我们可以活得很宽。”可见,趣味阅读力求在娱乐性和思想性上共同进步。

时尚阅读实际上是一种消费性阅读。我将这类图书称为,具有中国特色的畅销书。《悲伤逆流成河》《甜酸》《绝对小孩》这一类图书,将会在相当长时间里占据榜单的份额,简单的故事、玲珑的人物,似乎消解了现实生活的沉重压力,让年轻读者暂时获得放飞心灵的空间。而《人生若只如初见:古典诗词的美丽与哀愁》则是人们渴望回归传统文化的阶段性表现方式,也是对易中天、于丹等作品的一种思维补充。《ONE(第一期):撞撞爱》就显得有些特别。青春文学低定价只是它的外表,湖南少儿出版社与华文俪制联手开拓市场,说明这类图书在制作方式上,正在向纵深发展,试图建立自己的团队模式。在图书发行的同时,邀请人气火爆的快乐男生苏醒、俞灏明、李皆乐等电力明星的亲情加盟,力求在资讯方面赢取胜局。它已经从单一的图书市场走向了更辽阔的舞台,其消费性质最为明显。

最后说一说别有洞天。这几年对海外畅销书的引进,使中国读者的阅读视野渐渐进入了崭新的领域。继《朗读者》和《追风筝的人》令人眼睛一亮之后,今年的《巴别塔之犬》和《不存在的女儿》,也让中国读者获得了全新的艺术享受。美国新生代女作家卡罗琳?帕克丝特的爱情悬疑小说《巴别塔之犬》一经面市便压倒畅销书《追风筝的人》,迅速登上亚马逊、《纽约时报》等各大畅销书排行榜榜首。小说以“巴别塔”为象征,在悬疑故事的背后,探讨的是关于爱情和隔膜的永恒追问。巧合的是,《不存在的女儿》是另一位美国女作家金·爱德华兹的长篇处女作,这部描述“人与命运挣扎奋斗”的小说,表现出作者对死亡和苦难的独特理解。用积极的态度去看,这类畅销书的产生机制,将形成对中国文学图书市场的积极的导向,但毋庸置疑,同时也对中国作家提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我们的纯文学作品,怎样才能获得广阔的生长空间?甚至是:我们到底能给出什么样的文学阅读?我们自己的“别有洞天”不应该只是一种期待。

复杂性与纯粹性:文学阅读的二元组合

长篇小说是近年来文学类图书的阅读热点,借此我想谈一些个人对这个现象的看法。2007年12月28日,由7位知名专家组成的评委现场对2007年长篇小说进行记名投票,选出了年度最佳长篇小说(专家奖)《我叫刘跃进》。年度入围最佳奖分别由《启蒙时代》《高兴》《我叫刘跃进》《风声》和《山河入梦》获得。根据新浪网读书频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的统计结果,艾米的《山楂树之恋》荣获年度最佳长篇小说(读者奖)。就长篇小说而言,这个结果与我们现在看到的榜单在总体上是吻合的,但又略有不同。专家更认同作品的社会意义和人文价值,趋向于文学高端,而畅销榜单是对这一判断的延伸,趣味性、娱乐性和年龄层次的阶段性阅读,说明文学读者相较其他书籍的读者更为庞杂。

共同入围两份名单的《我叫刘跃进》和《高兴》是直面社会现实的作品,有趣的是,这两部叙述手法迥异的小说同样以底层人士为主人公,讲述他们在繁华都市里的精神迷茫。面对光怪陆离、快速运转的城市风车,快乐似乎触手可及,幸福却遥遥无期。这个感受恰好印证了当代人对生活的渴望与失落。当代中国社会的复杂性无疑是文学表现的重要接口。但作家对现实近距离的观察,在文学审美上仍然处于读者的期待阶段。对此,王安忆有精确的表达:“我写农村,并不是出于怀旧,也不是为祭奠插队的日子,而是因为,农村生活的方式,在我眼里日渐呈现出审美的性质,上升为形式。这取决于它是一种缓慢的,曲折的,委婉的生活,边缘比较模糊,伸着一些触角,有着漫流的自由的形态……真正的形式,则需要精神的价值,这价值是在长时间的学习,训练,约束,进取中,锻练而成。而现在,显然时间不够。像我们目前的描写发展中城市生活的小说,往往是恶俗的故事,这是过于接近的现实提供的资料。”

很显然,《山河入梦》在气质上很接近王安忆所说的那一类有“精神的价值”的作品,它的复杂性更多的体现在精神层面。包括《启蒙时代》在内,我相信,这几部产生在2007年的重要长篇小说,更多的是作家个人写作趣味所致。或许,读者总是期待意外的降临。如果暂时不能获得惊喜,他们宁可让阅读变得轻松一些,这也许正是不为读者熟知的艾米以《山楂树之恋》博取了众多眼球光顾的原因。麦家虽然因为《暗算》一炮走红,人气正旺,《风声》却是另僻蹊径,借助逻辑推理制造悬念故事,在当代中国小说的文本拓展上就所斩获。后两部小说实际上讲的是比较纯粹的故事,同样是远离日常经验的叙事,这类故事的内核往往具有永恒性,也因此容易紧紧扣住读者的中枢神经。由此而及,《被窝是青春的坟墓》《甜酸》《悲伤逆流成河》等青春文学,获得特定年龄段读者的追捧,顺理成章。这说明,复杂性与纯粹性的二元组合,仍然是当前文学阅读的基本形态。

就我的阅读经验来看,2007年有两部长篇小说是可以放到这里来谈一谈的,一部是范小青的《赤脚医生万泉和》(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5月版),另一部是储福金的《黑白》(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6月版)。长篇小说当然是作家世界观较为完整的展现,我个人以为,当下长篇小说的缺失在于对现实环境的过度依赖,以眼前的价值观去察看历史,而对所虚构的环境缺少烛照,这在根本上来说,是作家个人心灵环境不够强大的表现。以上两部作品,在我说到范围内都有自己的把握,因此拿来推荐给读者。

《赤脚医生万泉和》是一部有自觉意识的作品,它的可贵之处在于回避了意识形态叙事模式。对于那段历史,作者放下了心理包袱,深入其中,淡化政治背景,写出人的生存状态。正如意识形态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药一样,它对那个年代中国乡村自然形态的作用也是有限度的。从现实的角度看,在大环境中任何个人都是渺小的,没有体制的保障,农村医疗落后的面貌就不可能彻底改变。即使是现在,这个问题依然十分尖锐。因此万泉和这个人的悲悯,是骨子里的人性显现,是茫茫黑暗中的星星,也是现实生活中日见稀薄却又永恒存在的真情与温暖的归依。

《黑白》是另一种叙事,倾向于对人的内心世界的发掘。它看似一部以围棋为核心的文化小说,但又不仅仅是写文化,还涉及广阔的社会生活和命运坎坷的人生,并客观呈现出中国传统价值观与当代社会价值取向的落差。在叙写文化精神的时候,作者恰恰避开了非黑即白的对立性,而是力求表达它的复杂性与渐变性,以一些日常琐碎的细节、看之不以为然的小场面,逐渐积累,而达致小说的核心。由此可以发现,生活阅历的积累固然重要,丰沛的精神含量才是文学价值的核心。由于篇幅的限制,不能介绍更多作品,新年已经到了,我们不妨将期待的目光放在2008年。

文学的魅力与青春相伴

对青春的描述源于人对生命的热爱,对青春的回忆则是咀嚼与品味人生的酸涩与甜蜜。所以,文学一直和青春站在一边,离不开她,许多优秀作品都是从这个路径进入人世的纵深,道尽繁华与沧桑。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文化,使人类的青春五彩斑斓,诉说不尽。似乎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个轮回,毕竟一代人有一代的青春,有不一样的梦想。“与青春相伴”始终是一道阅读亮色。

石康的《奋斗》,描述了80后的青春和爱情故事。这一代人在家里还是孩子,可在外面却比大人还要大人了。他们按照自己的逻辑选择生活方式,他们明白感情需要经营、婚姻也需要经营,但是这个经营重在如何付出,如何取得平衡。对他们来讲这是一个难题。《奋斗》里的大部分青年男女都是不平衡的,米莱最不平衡,她付出了所有又怎么样?陆涛无所回应。夏琳也付出了所有,陆涛回应了,但不是那么回事,路子对不上,等于空无,甚至更加落寞。华子和璐璐,向南和杨晓芸,也在这里出了岔子。现代社会,男女之间的平衡是什么?小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寻找出路,在为青春唱着咏叹调。但这毕竟是一部影视版的小说,文学趣味远不如作者当年的《晃晃悠悠》《支离破碎》等作品。石康自己也是这么解释的:“作家靠写小说穷得直冒酸气,但要生存下去怎么办呢?我的方法是去写电视剧本,等我写剧本赚了钱后,再开始写小说。写小说是我的爱好,尽管它不能养活我。”希望他如愿,写出自己想写的东西。

青春不拘形式。写青春也是各取所需,可以是诗歌、随笔,也可以是小说。王朔推出的最新上榜作品《新狂人日记》是个混合“产品”。其中有两篇短篇小说,其他的则是日记体随笔。书名是王朔自己起的,他说,“有些人不是说我疯了吗?我就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两篇小说《骇思想》和《死后的日子》是早几年的作品,表达流畅而丝丝入扣。那个从旋涡里挣脱出来的、宁静简单的王朔,才让我觉得真实可信。日记则完全是他个人生活和内心世界的展示,如《关于千岁寒为什么没写完》、《和女儿同看<;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有感》、《恍惚记得我爸》、《告天下担心我的红知》;有对生命的觉悟,如《何谓死亡》、《我之佛教观》、《最讲面子到死不要脸》;也有典型的“王朔”话语方式,如《怀念梁左》、《姜文语录》、《告天下所有假懂事》、《夜生活小常识》等。《新狂人日记》虽然不是纯粹写青春的,却是王朔对青春痕迹的重新鉴定。以他现有的姿态,似乎不可能再去专门写一部和青春有关的书,因为他已经写过了。

被窝是什么?原本它指代个人的隐私,现在可以放大了看,它或许还指向人对生存的态度。《被窝是青春的坟墓》一书被年轻读者认为是“青春夹缝中的灵魂之书”。它不是回望,也不是展望,是直接插入生活,是在感性状态中对自我生存的剥解。用它的字面意义来解释,可以设想,一个去过80后单身宿舍的年长者或许才能明白,世界真是不一样了。但年长者仍然有可能忽视,年轻的心同样有坎坷、有灰色……不过,这本书意在告诉同代人:一定有值得你度过漫长人生的理由存在,你不坚持不去发现,怎么能够感受的到?“如同一片树叶,只有得到了全树的默许,才能独自变黄”。据说七仅年是80后,这真是巧了。王朔是50后在认真认真写自己的“那时候”,石康是60后写80后的“他们的现在”,而七仅年是80后写自己的“我们的现在”。如此青春结合已经是完整的两代人书写。

据说,《大象的眼泪》一书作者莎拉·格鲁恩(Sara Gruen)现与丈夫、三名子女、四只猫、两头羊、两条狗、一匹马同住在芝加哥北部的环保小区。那是另外一番人生景象。所以她用青春的激情讲述“人和动物的心灵相通”的故事。故事采用“倒叙法”,以一位90多岁老人的回忆,以及一位父母双亡的康乃尔大学兽医系学生的奇异生活为线索,展开双线条叙事,诉说的其实是关于秘密与承诺、爱与信任——人与人之间的,以及人与动物之间的。这是一个庞大的主题,很容易写飘了,不着四六。莎拉·格鲁恩从悲处入手,写人与命运的抗争。社会难免萧条,人生总有困顿,但是,你有没有能力在萧条时刻看到动人的华丽?能不能在困顿中感受并传递温暖?有一种好的文学,善于引领我们进入人生的广阔地带,苦难在哪里将化为生存的勇气和力量。我们会铭记他,那个23岁的年轻人雅各,以及他的玛莲娜和大象萝西。这便是文学的魅力所在。

澳大利亚70后小说家马克斯·苏萨克(Markus Zusak)的《偷书贼》是一部以死神与人类打交道的形式,反思人类战争的小说。1939年的德国,9岁的小女孩莉赛尔和弟弟被迫送往慕尼黑远郊的寄养家庭。6岁的弟弟不幸死于途中。在冷清的葬礼后,莉赛尔意外得到她的第一本书《掘墓人手册》。这是给她带来无限安慰的书之一。这个孤苦的孩子,父亲被纳粹带走,母亲也失踪了。在弹奏手风琴的养父的帮助下,她学会了阅读。尽管生活艰苦,她却发现了一个比食物更难以抗拒的东西——书。她忍不住开始偷书……莉赛尔,这个被死神称为“偷书贼”的可怜女孩,在战乱的德国不仅自己生存了下来,还给了同样承受战争苦难的人以灵活的慰藉。身为奥地利及德国后裔,年轻的马克斯·苏萨克写出这样一部奇特的“青春小说”,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

文学虚构使生活产生意义

关心阅读的人也许会发现,新书榜几乎是一份现实生活的方位图,它让人们很直观地看到了文学对真实世界的表达和探索。无论是细微的个人情感世界,还是广阔的商业浪潮、社会变革,都在涉猎之中。尽管从事文学编辑多年,阅读了这些作品,我还是想从文学的基本功能说一说自己的感受,即如何看待文学虚构与现实生活的关系。

畅销榜上的《红袖》、《驻京办主任》是近距离书写现实的长篇小说。浮石在出版《红袖》之前已有《青瓷》铺底,这部获得“全国优秀畅销图书奖”的小说据说是根据作者的亲历写成的,如果说《青瓷》是真实多于虚构的话,在获得初步成功之后,《红袖》显然是打算借助虚构的翅膀飞得更高一些的。仍然是以拍卖行业的角力为轴心,《红袖》写了一群女人。女老总柳絮是小说的核心人物,她的同学、律师邱雨辰,她下属杜俊的前女友柳茜,被执行人肖耀祖的小情人小BB,她老公黄逸飞的小情人安琪,以及资产公司主任郭敦淳的太太,还有始终没有介绍尊姓大名的小姑娘等,组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世态画卷。涉足拍卖行业的女人总有过人之处,她们不仅睿智多谋,而且青春靓丽,运用各自的优势周旋于权贵之间。市值亿元的“流金世界”拍卖委托权,像一个巨大而怪异的旋涡,让她们不断挖掘自我、扭曲自我、寻找自我。经济变革和社会转型时期的中国社会在这个虚构的故事中被轻轻地掀开了一角。同样,《驻京办主任》也是从当下入手的一部虚构作品,已经热销了一段时间,而且推出了续集。作者的另一部小说《大房地产商》继续追踪社会热点,可见着力于现实是其创作的基本态度。驻京办主任是现实社会中普通而神秘的人物,他是主流社会非常重要的连接点,官虽不大,但重要性不言而喻,透过其言行,我们便可获得对中国上层社会的基本认知。具体到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丁能通,他想有所作为,但又不想被腐蚀掉,这样的内心矛盾是现实社会的普遍真实,也是对人的道德关怀。因此,尽管小说结构不够严谨,布局较为松散,仍然能够引起读者的广泛关注。其实,作为艺术审美的重要元素,文学虚构的力量能够使真实之刀更加锋利,这是同类作品值得思考的一个问题。

《闯关东》在客观上规避了前者必须面对的问题。这部小说是通过对百年历史画卷中一个特殊人群的描绘,从而展现中国人价值观的一部作品,其中包含着极为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和民族智慧精华。一位叫非名师的网友说自己喜欢《闯关东》的理由是:因为里面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一句话。无限的欲望和生活的压力也许真的让现代人活得躲躲闪闪了。戏剧冲突是这部作品形成力量的关键所在,也是其与现实生活产生关联的重要手段,但过多的感情成分似乎又使小说导入了做秀模式当中。不过由此可以看出,对于叙事作品而言,不管其与现实生活的距离远还是近,文学虚构始终是小说图景最生动的神韵,舍此而不可为。

以《高位出局》引起读者关注的作家丁力,今年初推出上榜新书《上市公司》,这部小说兼有文学性和实用性,再度揭露庄家内幕,并告戒读者“必须对自己购买股票的上市公司有基本的了解”,丁力的创作加上之前的《货币战争》、《基金经理》、《输赢》等,初步搭成了大陆财经小说的框架。一个没有学历和社会背景的农民登上董事长的职位,中国现阶段上市公司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上市公司》中的黄鑫龙由盛到衰,正是这种可能性走向必然性的文学表达。值得称道的是,批评界也逐渐将目光投向了“类型”创作这一领域,以充分的关注期待它们的成长。图书市场打造偶像品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明晓溪的上榜新书《午后薰衣茶》本是一部网络小说,在网上连载时原名《小魔女的必杀技》,出版时邀请台湾及内地一线画手为本书作图,使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演绎为明星团队的社会阅读。这类青春写作跨越传统媒体与网络两界,拥有大量读者,酝酿着新的文学空间,但目前仍然没有能够摆脱其过渡性的特征。

美国小说《追风筝的人》和英国小说《赎罪》是畅销榜和新书榜上两部货真价实的作品,它们被改编成电影后再度成为议论话题。这说明不仅仅是文学经典,当代优秀小说同样是影视追踪的热点。《追风筝的人》畅销了近两年,源于人们被“阿米尔”的视野所打动,并将其作为观察现代阿富汗文化景观的窗口。虽然是文学新人,由于《追风筝的人》和《灿烂千阳》的迅速传播,国人对卡勒德·胡赛尼多少有些了解。麦克尤恩是英国文坛当前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但国人对他却所知甚少,这位作家以短篇小说集《最初的爱情和最后的仪式》获得1975年毛姆奖,此后四次获得布克奖提名,并终于在1998年以《阿姆斯特丹》折桂。麦克尤恩的上榜新作《赎罪》曾经获得2002年布克奖提名,虽然最终未能如愿获奖,但评论界却给予了较之《阿姆斯特丹》更多更动听的溢美之词,可见作品非庸常之作。这部小说涉及了人性的罪与罚,却被现实的无情所瓦解。十三岁的小女孩布里奥妮充满想象力,敏感自负而又自私。在某个夏日午后,因为她的一次视觉错误,以及对姐姐想当然的保护情结,把罗比和塞西莉娅的爱情当成了纯粹的肉体侵犯。在警察面前,她用一个少女先入为主的偏见与愚蠢,硬生生毁掉了一对年轻情侣的一生。小说名为《赎罪》,其实麦克尤恩根本没有打算让任何赎罪实现,作品巧妙通过战争引发的必然的“意外”,揭开了人性深处的泥潭。或许自以为是的敏感与青涩,以及道貌岸然的卑劣本性,才是人类所要“赎”的罪过。对于崇高与珍贵的爱情为什么会穷途末路,作者给出的只是诘问而没有答案。

文学虚构使生活产生意义,其根本在于作家对生活的独特发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判断,而是一个复杂的感受和领悟过程。三月的畅销榜和新书榜,对这个话题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什么畅销书能弥合阅读断层

最近,我有幸参加了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组织的一次文学活动,主题是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演讲及相关文学研讨。在会上,很多人的发言涉及到畅销书这个概念。显然,大家的观点并不一致。有一位学者甚至在私下对我讲,在当下的阅读现场中,文学畅销书是值得怀疑的。他还跟我举了几个例子,以证明自己的观点。应该说,他的忧虑是值得重视的,提高阅读警惕乃读书人对出版人的一种回应方式。问题的关键是,好的文学作品为什么做不到畅销?试想,如果畅销的是一本优秀的文学书,不就能弥合阅读断层了吗?帕慕克的小说恰恰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帕慕克,去年的诺奖得主莱辛也是一位畅销书作家。帕慕克在演讲中说,他一直在思考为谁写作这个问题。我以为,他这样思考的出发点不是图书销量,而是希望自己的写作,能够更准确地传递本民族的声音。这样的思考令人尊敬,同时也体现出,在阅读纷杂的现代社会,写作难度是作家不应回避的问题。

根据上述情况,对最新的文学畅销读物,我们便可以做出如下解释。有“地产界思想家”之称的冯仑,其《野蛮生长》一书是“对民营企业的所谓原罪、合伙人制度、管理逻辑以及生死存亡等问题的思考”。李可的《杜拉拉升职记》则被认为是揭示了“500强资深经理外企生存法则”,是一本“为白领阶层量身定做的职场必读指南”。虽然前者是非虚构作品,后者是虚构作品,但两本书的意义是一样的。在财富积累时代,此类图书畅销有其必然性。我不是说作者忽视了艺术性,而是说读者在他们那里更希望获得实用性而非艺术性。换句话说,这两本书都有很明确的价值判断。从这一点看,他们力求直接影响甚至是忠告读者,而不是熏陶读者。因为此类图书长期高居畅销榜,故而特别强调他们的类别性质。

浮石的《红袖》是继《青瓷》畅销后新推出的一部写“拍卖”行业内部争斗的小说,而有“小于丹”之称的蒙曼的《蒙曼说唐——武则天》挟“百家讲坛”的威力登上图书市场,掷地有声。一个是写当下,一个是说历史,两部同样是描述女性奋斗史的作品,用不同的方式讲述人生的复杂性和残酷性。前者是描述“女人世界里的男人战场”,后者则是讲述“男人世界里的女人独斗”。性别意识一直是中国文化中的敏感区域,但又是艺术表达绕不过去的核心领域。《红袖》重在写形,力求准确描述现代女性内心世界,为一群地位身份不同的女人画像,其中有女老总、小情人,也有靠自我奋斗立足的职场女性。男人是隐蔽在她们身后发挥作用的幕后“推手”。《蒙曼说唐——武则天》重在写神,虽然是通过历史事件来解读武则天,实际上却饱含着作者个人对武则天的独特理解。毫无疑问,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传奇人物。这样的人物是最容易写的,也是最难写好的。说容易写是因为她本身有很多值得写的事情,说难写好是因为“谁人不知武则天”,读者不那么容易满足。《蒙曼说唐——武则天》不仅把武则天当政治家来写,更是把她当一个女人来写。在细节上,蒙曼注重事理的演变发展,认为武则天的出头本身就是皇权斗争的结果,而她善于利用趋势,才逐步走到人生的高位。武则天是一个小门户,而那些元老重臣都有很高的门第,社会声望很高,威胁到了皇权,因此唐高宗要削弱他们权力,武则天正好派上了用场。其实这样看问题并没有减弱武则天的个人魅力,而是为她的成长找到更加充分的理由。

韩寒又出新书了,这回是杂文集《杂的文》,收入他出道十年来具有代表性和纪念意义的言论作品。这个“杂”更主要的是内容的杂。韩寒在自己的新浪博客中写到,本书集合了以韩寒自己独特的思考方式为基础的杂文,评时事、人文、电影、艺术、赛车等,把最率性的品格,最出彩的观点,最犀利的言语,最有趣的内容,一一奉献给读者。这本书虽然登上了畅销和新书双榜,在读者中却有不少非议,主要是因为书中的文章多数在韩寒的博客上发表过。有网友认为,韩寒这部作品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但是从消遣的角度,倒是非常值得一读。另外,对于很多我们应该知道但许多人却还不知道的常识性的东西,由他写出,带来的效果会更好,因为年轻人更愿意看他的作品——哪怕仅仅当作消遣。我基本赞同这样的观点。

再说说另外两本新书。一本是《北方佳人》,一本是《踮脚张望的时光》。《北方佳人》是一部以大历史为背景的小说。小说描写的是“朱明亡元,元帝北奔”之后的被称为“北元”的那段历史。从蒙古人退回漠北30年的龙年写起,直到50年后再犯中原并俘虏英宗的“土木之役”为止。发生在北中国的永乐皇帝三次亲征,蒙古汗廷六次更迭,三个瓦剌部落之间无休止的鏖战,以及部落与汗廷之间的争斗等等尽在其中。小说以身处蒙古政治漩涡的两位绝代佳人洪高娃和萨木儿为主角,她们是早于清孝庄太后200年活跃在草原政治舞台上的佳人。虽然是雍容华贵的王妃、公主,但一直在部落战争的漩涡中浮沉,被首领们像战利品一样夺来抢去,经历了奇特而苦难的人生历程。她们当过弃妇,做过俘虏、奴隶,受过鞭打,甚至只能以烤田鼠为食,但草原女性的坚强意志始终没有改变。她们是姑嫂,也是密友,又分属于两个对立的家族。当一人成为失败者时,另一人总是不计后果地拼死相救,人性的光芒在苦难中从来没有丧失。相反,寂地的《踮脚张望的时光》是一部近距离描写生活的小说,“每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有一个阶段觉得自己很矮小。相比成人的世界,他看到的世界是比较矮小的。他就要踮脚去张望比他高一点的世界。”由此推及青年人的成长,在爱情、在生活中如果找到自己的力量,人生就会产生新的意义。

通过对以上这些畅销书的分析,我认为,优秀的畅销书不仅能够滋养和熏陶读者,而且将会弥合阅读断层,为阅读的提升创造新的图景。

当小说成为教科书

有人说,当下的畅销小说都有教科书,比如官场、职场类小说,均已揭示行业内幕为撒手锏吸引读者。事实也是这样,《沉浮》上市不久即占据畅销首席位置,证明读者不仅仅将这本书当小说在读。把小说当着教科书,可以说是转型社会文学阅读的一个显要标志。从《圈子圈套》开始,职场商战类小说一直是出版的热门题材,《沉浮》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加入了新的元素,因此一炮走红。比如作者对网友做出郑重澄清:我写《浮沉》,绝对和微软无关。这种解释在客观上是借助现实之手将文学虚构导入一个新的阅读环境中。这部小说出现的人物比较多,所表达的层面也较同类作品更为复杂。它没有按照传统意义描写一个高大全的人物,而是在真实地叙述之上,表现了一群人“直面人生”的勇敢与智慧,它不是简单的一个人的故事。它涉及团队合作精神与个人计谋的角力,还展现现代职场不进则退与知难而进的矛盾。在那个圈子里谁是弱者呢?我看不到,只看到人人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案。女主人公乔莉是个新人,高层何乘风、欧阳贵,中层陆帆和狄云海,人人都有自己的职场生存故事,他们经历过排挤、曲折、彷徨,承受着上下内外的种种压力,但每个人都坚持着走自己的路。邮件事件、方为军性骚扰事件、鑫鑫会务公司回扣事件等一系列风波,已成为职场文化的基本构件,这些事件也是形成人物关系的基本要素。在这一点上《沉浮》应该说得到了读者的认同。

已故台湾作家柏杨先生的《丑陋的中国人》一书,曾经在20多年前风靡华人世界。那时正好赶上中国大陆打开国门不久,人们思想活跃,态度诚恳,对批评与自我批评同样充满了激情。《丑陋的中国人》的出现恰逢其时,这本书实际上是一本演讲合集,它秉承鲁迅风格从中国历史的纵深剖析解释中国文化的弊端,批判中国人的劣根性。柏杨先生的赤子之心是没有人怀疑的,他演讲的并不是悲观的叹息,而是振聋发聩的呐喊。这样的书经常翻一翻,对照一下自己,辨识一下社会,会使人多一份清醒与责任。这样的书能够在20多年后仍然畅销,其意义非同一般。相对于柏杨的凝重,香港女作家张小娴以文章优美、感情细腻的散文集《永不永不说再见》吸引读者关注。作者本来就拥有一批数量可观的读者,而这本书涉及的核心又是当下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忘掉岁月,忘掉痛苦,忘掉你的坏,我们永不,永不,说再见。”张小娴以她的尖刻和柔情讲述爱的两难。“但愿我们都有说再见的智慧和勇气。当我不想说再见,只是因为我还在乎;而快乐,还是比痛苦多出了很多倍。”现代社会遭遇空前的“情感危机”在张小娴笔下得到了独特的释放,不管是在心理层面,还是在哲学层面,文章所阐述的人生态度都能够深入骨髓。可以这样说,对于生活的境遇,张小娴总是能够一语中的,一语惊醒梦中人。特别是对于感性强烈的女性,她的文字往往具有一种穿透力和亲和力。

余华的《活着》是我一直想提及的一部作品。《活着》是上世纪90年代的作品,历经15年,再版后能够继续走俏,对于文学爱好者来讲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活着》是讲一个人独自面对世界的故事,其实也是在讲我们每个人的心酸与痛楚,说白了,为什么活着,是每个人必须思考的直指终极价值的问题。人,活着,本身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但这个辛苦里面隐含着一种情绪,一种状态,这才是作家想表达的。福贵的不“死”成了悲剧的根源,这种向生而“死”的思考是余华对人生创造性的发现和认识。余华在序言中说他的写作是作家内心的抒发,是对自己负责,负责地写自己的内心,呈现内心的工作。我认为,《活着》真正体现了余华内心工作的一种规模,那是宏大的。

同时,热卖的《幻城》也不得不说一下。应该说,郭敬明是目前争论较大的一位“80”后作家,因为他的抄袭案,因为他加入作协及其明星效应,对于他的褒贬从来就没有一致过。但实实在在地讲,《幻城》还是一部值得推荐的作品。尤其是对“80后”作家而言,用发展的眼光看他们的写作,《幻城》仍然是一个标志性的作品。《幻城》符合了现代青年寻找梦想的基本诉求,轻灵的、浪漫的、狂放不羁的幻想,它的场景在天上而不在地上,是一种天马行空的遨游。因此,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曹文轩给它这样的评价:“《幻城》用的是一种高贵、郑重的腔调,绝无半点油腔滑调。”郭敬明正是以这部作品登上文坛,可惜此后的写作并未有太大超越。

《小姨多鹤》和《藏地密码》是两部不可不读的最新长篇小说。严歌苓这几年似乎进入了写作的佳境,作品层出不穷,而且质量均在上乘之列。《小姨多鹤》是写十六岁的日本少女多鹤,在日本战败、村民集体“殉国”之际,依靠机智生存下来的故事。后来多鹤被土匪论斤卖给了东北某小火车站站长的二儿子张俭,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新中国成立后,多鹤成了巨大的政治问题。张俭只好让多鹤成为朱小环装哑巴的“妹妹”,孩子们的“小姨”,然后通过不断地搬迁来遮掩多鹤的日本身份以及怪异的家庭关系。畸形的生存方式里生长着一种让人悲凉的温暖,这就是严歌苓的独特之处。她的作品不乏浪漫主义,但更多地体现在生命的血与泪之中,这就使得她所讲述的惨痛故事,有了神奇的审美价值。西藏题材的小说近年来并不少见,它们多半是从流传很久的民间故事中演绎出来的。《藏地密码》打破了这一模式,它以悬疑贯穿作品,运用引人入胜的情节、主人公坎坷的经历、动物之间特殊的语言交流、神秘主义色彩的主题,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全新的藏地叙事方式。《藏地密码》打开了读者心中的渴望之窗,同时又在读者心中留下了一些疑团,让人深思和回味。作品涉及到地理、历史、人文、宗教、户外探险、气象、摄影、藏獒等种种知识,可谓是一部有关西藏的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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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玉儒,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党的优秀民族干部,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书记牛玉儒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04年8月14日4时30分在北京不幸逝世,享年51岁。2004年度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 六朝文学史

    六朝文学史

    东汉末年到隋朝初年是文学史上的六朝时期。这一时期的文学取得了不容低估的艺术成就。文人的个体意识开始觉醒,大诗人陶渊明和众多文学集团纷纷涌现,创作了华美精工的骈体文,还将五、七言古诗推向繁荣。六朝是崇尚美的时代,六朝文学之美更是迷倒众生。诗歌有曹丕《燕歌行》、左思《咏史诗》、谢灵运《游南亭》、鲍照《拟行路难》……文赋有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吴均《与朱元思书》、庾信《哀江南赋序》……小说有刘义庆《世说新语》、张华《博物志》、干宝《搜神记》、王琰《冥祥记》……本书中,戴建业教授以其别具一格的解读方式和优美机智的语言,讲述六朝诗歌、文赋、小说的演进、特点与魅力。
  • 纸边界

    纸边界

    本书将收录的诗篇分为:卷一:边界——黑暗中的行走卷二:边界——向北卷三:向南、边界——词语的异地他乡。
  • 月光落在左手上:余秀华诗集

    月光落在左手上:余秀华诗集

    余秀华说:“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它的劣根性。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本书从余秀华近年创作的2000首诗歌中精选100余首,主题涉及爱情、亲情、生活的困难与感悟,生活的瞬间的意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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