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是谁啊,冯大小姐,在现代谁没个失恋离婚的,难不成都要去寻死?何况她还有着孩子,虽然宝宝的父亲不想要,可孩子是她的心血,无论如何她也会将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既然死不成,那她就绝不再想轻生的事!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后悔,她竟然糊涂到用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去复仇,同归于尽的事最是下乘,若是徐夫人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原谅她的。
没有了爱情的影响,姬无忧华的思路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她瞬间在脑海中列出一系列的计划,简短地思考可行性以后,做出了决断。
回到殿中,环儿一脸忧心地迎上来,姬无忧华摈退众人下达了指令:“环儿,替我联络长公主,我要见她。”
环儿得令退下,眼中闪过不解,谁也不晓得勤政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徐氏的死对姬无忧华打击很大,却不明白姬无忧华此刻见长公主是为何,难道要长公主对付姬家大夫人?
想归想,环儿面上却没有迟疑,她的确知道不少的事,却不是全知道,但她却深深明白,请长公主去对付大夫人,是一件彻彻底底的蠢事。
而姬无忧华,绝不是会做蠢事的人。姬无忧华独自站在房中,又唤来信鸽传递了消息,方才呆坐在床上,不许任何人打扰。
一个时辰之后,信鸽在窗外扑棱棱地扇着翅膀,姬无忧华凝着那雪白的小鸽子,心中又是忐忑,又是踟蹰。
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姬无忧华狠狠闭了下眼睛,打开那枚小签,看完,焚毁殆尽。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没事人一般静静地用了晚膳,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隆起的弧度,她的表情沉静而美丽,有着母亲特有的温柔。
兰凌终于来了,低调地走进来,竟然带了那白面俊秀的小太监颜白。姬无忧华强忍着去看他的冲动,向兰凌盈盈行礼,兰凌连忙将她扶起,嘴里客气地说了几句,坐下身来。
天色已完全沉下来,美丽豪华的大明宫燃起无数宫灯,红红的火光在夜色中织出一片妖娆来,这个古典的,庄严的,高贵的巨大宫殿,承载了各代皇帝的雄图伟业,承载了无数少女的权利梦想,最终变得神秘而高不可攀。
这种神秘吸引着所有世人沉沦追逐,然而这种吸引却是致命的,你看那花儿开得多么灿烂鲜艳,那土里便埋着多少森森白骨。宏伟的宫门在黑夜中,仿佛一只怪兽狰狞地张着口,吞噬着人们的贪婪、欲望、****、梦想,最后是生命。
二更的更鼓敲起,两名守夜的小太监边走边闲聊着,他们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然后挣得许多的金银珠宝,死了便抱着自己的宝贝入葬,下一世便是个健全而富有的男人。
柔柔的月光静静照在雕花窗棱上,透过窗户纸,映出里面昏黄的三个人影来,那女子轻启红唇娓娓诉求着,眼波流转,媚意横生。
各种各样的网笼罩在宫殿上空,月儿偷偷地看着,似乎在等待谁能冲破那些阴谋陷阱,成为最后的上位者。移星殿的交谈一直持续到天将发白,看似平静的宫殿却有无数人影暗中窜动,有的正往里窥,忽然被身后的人一记手刀砍晕,扔在水井中。
五更时分,兰凌从移星殿里出来,绿幽方才暗处闪身上前。
“那些虫子们可都清理干净了?”
绿幽淡淡一笑:“回殿下,他们一个字也没听见,眼下全都扔出去了,是生是死便看他们的造化。”
兰凌扯起嘴角,说了句反话:“你倒是仁慈。”
临走时,颜白回身看了那殿里一眼,兰凌似笑非笑道:“怎么,还念着她是你家小姐呢?”
颜白低头:“小的不敢这般想。”
兰凌凤眸微眯,一道寒光掠过,“你时刻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别的本宫不想多说,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小的记得。”
六月初六,丽贵妃与姬美人十六岁生辰。从早上起便收到了各宫各殿的礼物,姬无忧华坐在软垫上,穿着粉色凤头丝履的鞋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美丽的脸庞微微垂着,叫底下的奴才们看不真切。
“美人,这些礼物老奴已经命人记下了,都放到库房里去吗?”德公公拿着礼单问道。
“嗯。”姬无忧华轻应了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近午时分,“传膳之后,你们都到外殿候着,谁也不许进来,环儿,晚宴之前你便来替本宫梳妆。”
“是。”
众人躬身退下,朱红色的雕花木门立刻闭上,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在这个本应是喜庆的日子,移星殿却反常地没有一丝热闹的气氛。
那些外事宫女太监纷纷不解,却不敢多话去问。环儿拿了针线到园子里坐着,瘦削的指骨依旧灵巧无比,她一针一线地绣着,只用了一个多时辰,手中粉白的芙蕖花瓣便惟妙惟肖地出现在绢布上。
瞧着那粉嘟嘟的花朵,环儿满意一笑,后腰突然一抽,疼得她龇牙咧嘴,心中不仅怨恨起来,自在瑞祥殿挨了打,她这身子便跟废人没了两样!
环儿正怒恨交加着,天空突然扑棱棱飞过一只雪白的鸽子,扇落一根羽毛,朝那寝殿飞去了。环儿伸手接住那羽毛握在掌心,这鸽子她也看见几回了,加上姬无忧华屡屡遣退众人的举动,她心知这鸽子绝不简单。
脑海中浮起长公主的吩咐,又想起姬无忧华的话,良久,那鸽子又飞了出来向宫外而去,她将那羽毛用力搓碎,起身回了偏殿。瞧着时间差不多,环儿到厨房里端了翠嬷嬷熬的止吐偏方,敲响了姬无忧华的房门。
“进来。”
“美人,把药喝了,咱们便开始梳妆吧?”环儿莲步轻移,颦颦婷婷地走进来,眼睛下意识地朝那袅袅生烟的鼎炉瞧去。
姬无忧华倒没注意她的动作,接过药碗一口喝了,用手巾擦擦嘴。环儿接过药碗放在一边,轻轻问道:“美人今天想穿哪件衣服呢?上次春日宴皇上赏的宝蓝锦缎袒襟倒是高贵华美,不过您如今显了身子,穿袒襟便得勒着腰了,不好,还是那件桃红色配绡纱的襦裙吧?”
“不。”姬无忧华摇头,明亮的双眸藏着不为人知的冷意,“选那件白色镶金边的襦裙。”
环儿微讶:“美人是说那件?今天可是您的生辰,穿那件太素净了些吧?”
环儿没有说出口的是,太不吉利了。姬无忧华微微一笑,风华尽显,“就那件。”
环儿无奈,只得找出衣服替她穿上,姬无忧华本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见她一袭雪色绫衣勾勒出柔美的身形,圆润柔软的双峰露出深深的沟壑,衬着冰雪做的肌肤与性感的锁骨,犹如天人降世,美艳不可方物。
衣襟与袖口处,极细的金线绣出朵朵祥云,象征着福瑞与高贵,祥云之间便落了点点红梅,妖艳似血,在那一片白中显得极为妖异。
姬无忧华坐到镜前,往脸上涂抹了极细的雪粉,白皙如此的皮肤立刻变得均匀光滑,深黑的螺子黛勾勒出飞扬的眉型,姬无忧华拿了细小的炭笔描出眼线,眼尾上挑,勾人又邪魅,双颊拍上粉色的胭脂,轻轻一笑,两朵自然的红晕呈现,朱唇用口脂细细涂了,浓重的红色仿佛人的欲望一般,热烈而激情。
与那白衣一配,极端的对比竟叫人移不开眼,以为面前站的是一株地狱红莲。最后,姬无忧华执笔蘸了朱砂,在眉心画了嫣红的一朵寒梅,衬着那袖口衣襟的落红,堪称风华绝代!环儿看着姬无忧华平静无波地上着妆,心中深深不解,自她昨日起做的这一番举动便叫人匪夷所思。
上前拿起光滑的桃木梳,蘸了香气怡人的刨花水顺着那一把如云青丝,环儿不管心里怎么想,手上功夫却是一刻不停,灵巧地替姬无忧华梳了美美的倭堕髻,绑上淡粉色的丝带,环儿拿了五六支明珠小簪点缀其中,又选了一个鎏金的梅花珠蕊小插梳别在额上,缕缕珠穗垂到额前,那妖娆的红梅和修长瑰丽的远山眉顿时若隐若现,那般妩媚的风情叫人呼吸一窒,连环儿这个见惯了各色美女的,都忍不住惊叹。
姬无忧华实在太美了,无论穿何种衣服,她那盈盈的双眼都会散发出冷媚的讯息。
着装完毕,姬无忧华站起身对着铜镜微微一笑,镜里的美人儿也楚楚动人地弯了弯眉眼,她仰起头,纤长的手指抚过青黑的黛眉,又是自怜,又是哀叹。
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只紫色锦囊,抚摸着上面精细的绣线,姬无忧华将它别在腰间,漫不经心道:“环儿,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本宫到底想做什么?”
环儿一惊,连忙低下头道:“奴婢不敢猜测主子的想法,美人明鉴。”
“明鉴?”姬无忧华勾唇一笑,“本宫若是这都看不出来,便算是白瞎了。罢了,你既想知道,本宫便告诉你吧。”
她这话一出,环儿反而不安起来,生怕自己听完了就会被灭口。
姬无忧华却不管她这许多,兀自说了开来,环儿一听,惊愕地张大嘴,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宫女们静静燃起宫灯,越人殿隐隐有热闹的人声传来,姬无忧华拿起一条透明的鲛绡画帛挽在臂间,轻柔的质地显得整个人如仙子般飘逸秀美。
“走吧环儿,咱们去赴宴。”
来到越人殿,里面已经坐满了大臣命妇,今日不光是她与姬花曼丽的舞台,更是那廉王的接风宴。
无妨,有哪些人在场也不关她的事,姬无忧华没有去看那个自踏进门便死死盯住她的赵廉,也没有看满场惊异的脸色,她兀自向几位高阶妃嫔行了礼,便回到自己位置上,接受低位妃嫔的请安。
“姬美人,今天好歹也是丽贵妃的生辰,怎么穿了一身白,一点也不喜气。”周德妃立即出言攻击,霎时,大殿中的命妇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姬无忧华淡淡一笑:“臣妾的衣服上既有金线又有红梅,怎么算一身白?喜不喜气在人的心里,与衣服又有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