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直觉告诉他,这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凤婧衣顺着他望的方向望去,整个人也跟着警觉起来了,虽然还没有交手,却依然感受到来自对方一股迫人的气势和压力。
可此时再想脱身,已然来不及了。
夏侯彻将她扔上马背,狠狠一鞭子抽在马上,喝道,“快走。”
现在这个情形,两个人一起走,定然是走不了了。
马儿扬蹄飞奔出去,凤婧衣勒都勒不住,扭头回望间,夏侯彻已经与那戴着斗蓬的神秘高手交上手了,可即便身手高绝如他,依然难占上风。
她勒不住马,心下一急,便直接松了僵绳跳了下去,好在沙地比较软,从疾驰的马上摔下来也不会伤很重,一落地滚了几步远便赶紧爬起来折了回去。
对方出手狠辣,夏侯彻在他手下被逼得节节后退,眼见一掌直击他要害而去,她也顾不上自己身手高低,一把剑便自对方背后攻击。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去而复返,一收掌转而与她交手了,夏侯彻咬牙切齿地再度过来相助,间隙之间沉声喝道,“叫你走,你还回来?”
“你叫我走,我就走?”凤婧衣没好气地还嘴道。
夏侯彻气愤得咬了咬牙,虽然两人能勉强应付,但也都知道再这般久战下去也定然是必输无疑的,急切这下便使出了近日得九幽所传的玄机剑法,她见状便也跟着配合,一守一攻,或是双剑齐下皆比对方要向令其还手不及,渐渐便略略占了几分上风。
只是她却未曾料到,自己一直竟然使不顺畅的剑法,在这个关头却是出奇的轻松,攻击力也是远比她所练习的时候要强数倍。
她瞅准对方防备薄弱之处,侧头瞥了他一眼,夏侯彻立即便明了她的意思,两人做出一攻一守的假像,趁着对方接招之时,凤婧衣剑如流光便刺了过去,对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退开。
两人正准备趁胜追击,对方一掀斗笠道骂道,“你们两下手还真是够狠的啊?”
两人持剑看着对方的真面目,这不是一早去了龟慈城的九幽吗?
他怎么……
九幽扔掉斗笠,望向凤婧衣说道,“什么练不成,现在不就成了?”
人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知道有些东西的重要性,她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放下心结,面对自己心里真正在意的人和事。
凤婧衣沉默地站在原地,此刻才意识到方才危急关头,自己所使的剑术远比练习的时候要得心应手,只是方才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它,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人所害。
却不想,敌人会是九幽乔装,为的是让她在生死关头,领会玄机剑阵的真义。
不可否认,方才那一刻她真的很怕,很怕他会死。
“以后,你就记住你自己方才的心境。”九幽郑重说道。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身后那道灼灼的目光。
“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既然是那个人要求要我教你们这些,必然就要全部交给你们。”九幽走近她,望了一眼她身后的夏侯彻,低声说道,“人总是那么奇怪,活着的时候瞻前顾后,只有在生死之时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
玄机剑阵之所以是一男一女心意相通才能练就的奇阵,因为只有心心相印的两个人才会不遗余力的去保护对方的生命,他们会是彼此最坚实的盾牌,也是彼此手中最尖锐的利刃。
这样的两个人,许多东西不用言语便能明白自己所想,对方一举一动便能读懂他要干什么,而这些是别人所不能做到的,更是敌人所不能窥测到的。
“好了,你们自己再好好巩固巩固感情,我有事先走了。”九幽说罢,大摇大摆地先离开了,转眼的功夫便没见了踪影。
凤婧衣收了剑,没有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径自朝着九幽离开的方向先走了。
夏侯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瞬不瞬地盯着走在前面的人,在看到她去而复返之时,除了担忧之外,他确实是心生震憾而喜悦的。
一直以来,都是她一次又一次弃他而去,大约这是他第一看到她为自己而转身,且还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
可是,她总是这个样子,只有在这样的关头才会真情流露,一旦冷静理智下来了,便又是这般的思前顾后了。
“刚才为什么回来?”他问道。
凤婧衣微震,没有停下,也没有回答。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她,“朕问你刚才为什么回来?”
“你是瑞瑞和熙熙的父亲,我应该救你,即便你不是,换作别人,我也会救。”她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她有勇气与他生死与共,却仍是无法承认她爱他。
“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朕会再信你的鬼话?”夏侯彻勃然大怒道。
以前心中没他的时候,天天睁眼着眼睛说是爱他,如今心中有他,却怎么也不愿承认爱他。
“你信与不信,都是如此。”凤婧衣说道。
夏侯彻静静地望着她许久,缓缓说道,“朕也在努力去理解你的难处,你的顾忌,你的身不由己,可是要你向朕承认一句心中有朕,就有那么难吗?”
只要她一句话,抑或是一个点头就可以,可是她就是那么怎么也不愿承认。
说罢,他疲惫地与她擦身而过离去。
凤婧衣站在原地,扭头看着渐行渐远,满是寂寥的背影,眼中已然满是泪光。
她不可能离开北汉,也不可能摆脱北汉皇后的身份,更不可能弃南唐和凤景与不顾,既然不能与他在一起,又何必再去做无谓的承诺。
她能给予他的,已经都给他了,可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闯入她的生活,搅乱她极力想要平静的心。
夏侯彻独自一人愈走愈远,他真是恨透了这样满口谎言的他,虽然他从种种迹象知晓她心中是有自己的,可是他更想听到她亲口的肯定,让他知道他所爱的人,也正爱着他。
可是,她总是那样的固执而无情。
他回到客栈之后,没有再折回去找到,她直到天黑了才回来,两个人碰了面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样的状况一连持续了好些天,不过自那之后,她的剑术却是在九幽的教导之下,一日比一日精进,两人再度联手与九幽交手,已然可以打成平局。
这样的进展状况,直让沐烟叫好不已。
夏侯彻却还是不怎么愿意搭理她,可两人练武的时候却还是可以配合的默契十足,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可是她一切的变化却早已昭示了一切。
大漠两个月的生活,随着他们学完玄机剑阵的第七阵而结束。
原本是想好好跟九幽道个别上路,对方却是完全不领情,一副恨不得他们早点走的样子。
临行之前的饭桌上,沐烟又一次好奇不已地向九幽打听起关于那支桃木簪的事,原以为他又会敷衍了事,没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经道出了当年的往事。
“当年,在入冥王教之前,原本我与她是订了婚的,那时候年轻气盛的我们都看彼此不顺眼,在她出嫁的那一天,我当着宾客退了婚,让她颜面扫地。”
沐烟听了,顿时夸奖的道,“够狠!”
“我与崇礼又是同门师兄弟,在我与她退婚之后,她与崇礼师兄来往密切了,我却又心里不是滋味儿了。”九幽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那个时候不要的是我,后来争着抢着的又是我,真是奇怪。”
凤婧衣默然听着,崇礼想来应该是冥王教前任教王的名号。
沐烟听了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奇怪,明明是你锅里的鸭子,你不要把它扔了,别人捡着了,你又不眼红了。”
“后来,我想尽了办法,也未能再让她回到我身边,再后来到了她与崇礼成婚,冥衣那时候一心想做教主夫人……”九幽说着,眼底满是愧疚之色,“于是我两暗中联起手来要将他们的婚事破坏,那样就能让我们各自得偿所愿,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害得崇礼丧了命,会害了她一辈子。”
听到这里,沐烟也不好意思再去挖苦他,只是沉默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她真的险些要杀了我的,可是她又没有杀我,但她也是恨极了我,让我这一辈子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眼前,故而这么些年我一直游荡西域,再无颜回中原露面。”他摩挲着手中的桃木簪子,幽幽叹道,“这件东西临走之前,我放到她门前的,若是将来遇到难处,可让人带着此物来找我。”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了,她早已经扔了,却不想有一天真会有人拿着它送到了自己面前。
“如今冥衣和七杀是定然不会放过白前辈,若是九幽前辈能相助,那就再好不过了。”凤婧衣请求道。
如果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的九幽能站在他们这边,那无疑是增加了胜算的。
“她不会想见到我的。”九幽沉重地叹了叹气。
他害死了她所爱之人,害得她在本该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失去了一切,她怎么能够原谅他。
“明里不行,暗助相助也是可以的,你总不想我们败了,她也死在冥衣手里。”沐烟跟着劝说道。
虽然跟她那师傅感情不怎么深,但总归是自己人,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去。
九幽沉默了良久,起身道,“我会在冥王教的总坛等着你们,但愿你们有命走到那里。”
说完,人已经没了踪影。
屋内三个人沉默地相互望了望,沐烟问道,“现在怎么办?”
“回去吧。”凤婧衣起身道。
三人当即便启程自塞外赶回中原,可偏偏眼看着就要到青湮她们的藏身之处,却又与带着人一直在寻找她行踪的萧昱不期而遇。
三人到了山谷附近的城中,安全起见还是先在城中落脚,等星辰过来接头了,夜里再动身去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