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彻拉住欲要上前相劝的凤婧衣,道,“反正也死不了人,由他们去吧。”
凤婧衣想想也是,沐烟也伤不了九幽,九幽虽然不正经,但也只是玩笑,不会真把她怎么样,索性便由他们去吧。
两人先回了客栈准备晚膳,外面不住地传来沐烟骂人和喊打喊杀的声音,直到天黑了外面的两个人才回来。
九幽精神奕奕地坐在饭桌边等着开饭,沐烟却是扶着门进来,累得气都快喘不过来,追着砍了一个多时辰,愣是连他一根头发也没有砍下来。
这口气,她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不过,现在她确实还打不过他,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一定把今日的仇恨给自己报了。
凤婧衣倒了水递给她,道,“歇会儿吧。”
沐烟连青湮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九幽的对手,莫说一个她,便是再来十个她,也不可能胜了这个人去。
晚膳过后,沐烟跟她同住了一个房间,因着追着九幽打了一个时辰,实在没什么体力了,一进房里便倒在了床上。
“萧昱也离开丰都了,正在四处找你。”
凤婧衣面色微变,“他的伤如何了?”
“我也就远远瞧了一眼,脸以看起来不是很好,不过有空青在应该没什么。”沐烟望着房顶,幽幽说道,“废后之事让他一力压下来了,原本高大尉带着众大臣以辞官相胁,他还真允了他辞官,不过却封了他一个爵位。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不要颜面的,更没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自己的妻子不洁,可他即便面对满朝文武和天下人的反对,也执意没有废弃她的后位。
只是,一个不肯放手的萧昱,一个紧追不放的夏侯彻,夹在其中的她自然也就不好过了。
“空青是金花谷医术最过人的弟子,有他在应该没问题。”凤婧衣道,可是如今自己能不能半年之内找到解药,她自己也没把握了。
“凤景似乎也知道了,到北汉见了他一面,似乎在派人找你。”沐烟如实说道。
凤婧衣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心头莫名的一阵沉重。
凤景一直怕她会跟大夏再纠葛不清,故而一再要除掉那两个孩子,要她跟大夏断绝一切关系,她一直说自己不会再与大夏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心底真正的想法,却早已经如他所料。
她没办法忘记那个人,没办法了断跟他的联系,没办法再像对待仇人一样地对待他……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终究心不由己。
一直以来,她不敢向任何人倾诉有关于夏侯彻的任何心事,甚至于她自己都不敢去面对这些心事,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生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有人让她如此牵念心动,在遇上他之前没有,在将来也不会再有,即便面对着那样美好的萧昱,依旧没有。
“公子宸呢,有她的消息吗?”她扯开话题问道。
沐烟叹了叹气,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知道她在哪儿。”
“一点线索也没有吗?”凤婧衣追问道。
“星辰说她再继续追查,若有消息了会让人送信来。”沐烟道。
凤婧衣拧了拧眉,暗自是不是与夏侯渊有关。
以公子宸的精明,若是遇险定会想方设法给她们留下线索,可现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实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一次,她和夏侯彻一起,也是这般杳无音信,这一次必然也是和那个人有关。
当然,这件事她并没有再向任何人提及过,自然也不好对沐烟说起。
“孩子出生那时候,她说去追查冥王教的事,也是好几个月无声无息的,最后还是半死不活的回来,这一回又这样,真是奇怪。”沐烟一个人喃喃嘀咕道。
公子宸那样的人精,即便遇到了什么难事,也不至于没用到连留下线索都不能,这么无声不息地失踪了,要不就是对手太强大,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要么……就是她自己故意在隐藏行踪。
“她应该是有事在身,或是不便通知,不会有事的。”凤婧衣淡笑道。
可是,公子宸和夏侯渊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从来没有向她提及过,若然真是动了男女之情,她现在的心情复杂,她亦可以想象。
她曾经肯定地告诉过她,夏侯渊是和冥王教有关系的,必然是她已经发现了什么。
既然他和冥王教有关系,将来必然也是隐月楼的敌人,身为隐月楼主的公子宸,夹杂在她们与夏侯渊之间,想必如今也必然是不好过的。
若然站在朋友的角度,她自是不希望她与夏侯渊真的有感情瓜葛,因为那是站在她们的立场不能招惹的人。
可感情的事,又哪里对与错所能决定的,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夏侯彻是不能再有瓜葛的人,她自己也明明白白的知道,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那个人,即便不对任何人说起,她的心里也一直有着他的影子。
“好了,不说她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沐烟烦燥地说道。
凤婧衣默然笑了笑,洗漱完了,熄了灯火也跟着就寝。
“凤婧衣,其实……你不用把自己活得那么累。”沐烟躺在边上说道。
在她的记忆中,她认识她以来,她永远是为别人的事在奔波,却甚少有看到她自己真正快乐过。
一个女子一生所求不过是一个爱情自己,也为自己所爱的男子,虽然甚少从她口中听到夏侯彻,但她发现她看夏侯彻和看萧昱的眼神,是明显不同的。
夏侯彻千里迢迢从盛京一路追过来,可见其用情之深,一个女子一生能得一个男人如此守护,已是莫大的幸运,更何况是那样君临天下的王者。
凤婧衣沉默了许久,轻然而笑道,“我不累,真的。”
这一切本就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纵然荆棘遍布,她也必须走下去。
“要是我啊,遇到这么两个难得的,我一定两个都要了,今年在北汉做一年皇后,明年到大夏做一年皇后,多好。”沐烟笑语说道。
凤婧衣失笑,不予做答,一个人一颗心又怎么能装得下两个人。
“不早了,睡吧。”
那些纠葛,她如今已经无暇思量,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她如何能尽快习好玄机剑阵,寻回萧昱救命的解药,至于其它的,已经没有思量再去想了。
可是她一心想学好玄机剑术,却一连数日过去都毫无进展,夏侯彻却已经受九幽亲传修习到了第二阵,几乎回回都是一点就透,学起来轻松至极。
九幽说,不是她学不会,是她心结难解。
夏侯彻之所以学得轻松,是因为他心中所想之人,而她却是心结难解,自然无法领司玄机剑术的真意。
她知道这是一男一女双剑合壁的剑阵,也知道这是要两个人灵犀相通才能练成的,可是要她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去想着这个人,又是何其艰难?
她有想过试着去做,可更怕这一试,会让自己再也回不了头。
整整十天过去了,她的剑术仍旧停留在初学之时的水平,没有人催促她,但她自己却是比任何人都着急。
一开始九幽每天回来还会来看一眼,后来连看都懒得看了。
夏侯彻看着她焦燥不好,虽也想尽了办法相助,却终究难见成效。
一切如九幽所说,如果她自己不能真正放下心结,只怕永远也练不成,可是他知道对于她而言,那简直是万分的为难。
如果这样就可以轻易放下心结,当初她也就不会选择带着两个孩子嫁给萧昱了。
沐烟在客栈待了几天待不住,便自己出去了,每每都是到了晚上才回来,一来是在客栈待着无聊,二来是不想面对某个一再戏弄于自己的人。
可是眼看着凤婧衣因为玄机剑术之事焦急,她虽想方设法,终究也帮不上什么忙。
天亮的时候,九幽一如继往去龟慈城鬼混了,沐烟也不在客栈之中,夏侯彻起来寻到客栈之外却没有寻到原本该在这里练剑的人,心想是不是生病了没起来,可寻到房中亦是空无一人。
昨天夜里她说想再多练一会儿,拒绝了他在旁相陪,只怕夜里根本就没回来,便已经走了。
不过,她不是那般轻易放弃会离开的人,想来也只是出去散心去了。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一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大漠里这样的天色便预示着将会有沙暴,于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骑着马出去寻人去了。
凤婧衣心中烦闷便自天亮之前一个人走了,也不是想离开,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直到周围起风了,才发现自己走了好远,放眼望去,周围除了沙漠还是沙漠,自己从未到过大漠,就连来的时候都是跟着夏侯彻走的,这一下可真是连回去的东南西北都有些不清楚了。
风沙将来时的脚印都抹去了,她只能转身一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希望这样自己能再走回去,可对于她这种从来没有大漠生活过的人而言,这样的方法,明显是行不通的,走了好久一看周围还是茫茫无际的沙漠,感觉怎么也走不出去。
可不知为何,这样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夏侯彻,心中莫名有一种肯定的想法,他会来找她,一定会来将她找到。
这种想法让她分外安心,不知何时在危难的关头,她总会想起他,如同是想起守护自己的神明一般。
一路走走停停,眼看着风沙越来越大,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夏侯彻骑马寻了好一段,远远看着沙丘之上的人影,连忙打马赶了过去,在下方仰头望着还站在上面的人,“还不下来?”
凤婧衣目光深深地望着快马飞驰而近的人,从沙丘上走了下去,“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夏侯彻下了马,沉着脸教训道,“不认路就别乱跑,遇上沙墓,你想死在这里?”
她默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夏侯彻望了望远方,却看到沙墓卷来的方向,一道人影走了过来,且移动的速度非常之快,转眼便到了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