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抱着熙熙,看着她累得满头大汗,不由笑道,“主子你可得早些养好了自个儿身体,要不这两个小家伙来回折腾着,可有得你受得。”
凤婧衣无奈叹了叹气,道,“可不是。”
起先,只带着熙熙一个的时候倒也还好,加之他又较为安静不怎么哭闹,她照顾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可是,这个小魔王一回来,这还不到半天功夫,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他了。
反正饿了也哭,尿了也哭,没吃饱也哭,他这一吵起来,熙熙这也就跟着哭开了,实在让人有些头疼。
虽是这么想着,可是低头看着他圆乎乎的小脸,眉眼间又满是为人母的喜悦之色。
“说起来,两个孩子的满月酒都还没办呢,要不要趁着瑞少爷也找回来,找个日子补上?”沁芳笑语问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道,“算了,他能回来就好了,回头你找找看上次公子宸送我那块玉料在哪里,回头找工匠雕了,镶在长命锁上,给他们一人一个。”
终究满月酒,热闹也只是宾客大人,这个孩子的身份尴尬,若那般大肆铺垫,她现在又置萧昱于何地呢。
不管办不办,只要这两个小家伙能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沁芳瞧了瞧她的面色,大约也明了了她的顾忌,这才惊觉自己欣喜之下说错了话。
“明天我就把那玉料找着,到城里请工匠雕好了,打两个最好的长命锁回来。”
“打成锁片,把玉镶上去就成了,太重的东西,戴着他们脖子难受。”凤婧衣说着,含笑低头瞧着睁大着眼睛的瑞瑞。
小家伙满了月,脸上也不像刚出手那般红红的皱皱的,白净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眉眼之间与那人相似之处也更明显了些。
这要以后真成了跟那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以后还敢带出门去吗?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双生子呢,这要是以后长大了,面对面站着就跟照镜子似的。”沁芳笑语道。
不过,猛一看是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看两人却是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一些。
所幸两个孩子都找回来了,否则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家伙,缺了谁都不算完整。
“过几日,青湮应该就能到了。”凤婧衣道。
沁芳望了望她,又低头望了望熙熙,而后道,“主子是想让她把熙少爷带去金花谷?”
凤婧衣望了望被沁芳抱着的孩子,担忧地道,“熙熙身体太弱,就算在我身边也得不到很好的照顾,若是青湮带去金花谷由淳于越一起照料着,兴许能让他的身体好起来。”
“可是,这若是送去了,一去便得一年多了,主子你怎么舍得?”沁芳道。
这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这在一块儿刚待上一个月,又要送去别的地方。
凤婧衣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却沉闷难言。
她何尝想和孩子分开这么久,可是太医一再说过熙熙的身体太弱,禁不起什么病啊伤啊的,这一次是太医们尽了全力才把它的风寒治好了,若是再有个什么病痛,太医们没什么对策,又赶不及送他去金花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才真的叫她抱憾终生。
所以,趁着他现在还好着,就让青湮带过去。
青湮是自己有过孩子的人,孩子有她照顾她也放心,若是让他在金花谷养病一年能调理他的身子,莫说一年,便是十年她也等得。
沁芳暗自叹了叹气,熙少爷的身体状况也实在是让人忧心,主子现在自己身子都没调理过来,把两个孩子都养在身边的确有些吃力,让青湮把孩子先带去金花谷倒也好,只是这才一个月又要骨肉分离,不免让人心中难过。
凤婧衣将哄得睡着了的瑞瑞放下,低声道,“我把要给他带过去的东西收拾一下,等青湮过来了让她一起带过去。”
说着,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沁芳哄睡了熙熙主到床上,这才过来跟着帮忙,只是因着先前以为只生一个,衣服什么的都只准备了一个人的,现在一下来了兄弟两个,有些东西实在是不够用的。
两人正忙碌着,有宫人进来禀报道,“长公主殿下,别苑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凤婧衣皱了皱眉,问道。
青湮不可能这么快来,想来应该不是她。
宫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一脸为难的样子,颇有些难以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实话道。
“是皇上。”
凤婧衣一震,敛目深深吸了口气,冷冷说道,“我现在不想见他,请他回去吧。”
一想到,孩子出生之时他的所做所为,她整颗心都凉了。
现在孩子才刚刚找回来,他又来了,到底又想干什么?
虽然她让宫人出去回了话,凤景却一直等在外面未曾离开。
直到暮色时分,萧昱睡醒了到西暖阁来看她,沁芳在外面遇上了才说了实话。
“太子殿下,小主子来了要见主子,主子一直没见,这会儿人还等在外面呢。”
虽然她也为凤景先前送走孩子的事而气愤,可是他现在毕竟是南唐之主,主子眼下不见她,但这样把他晾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让鸿宣太子去跟他说吧。
萧昱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怒意,默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转身往别苑外去了。
凤景看到里面有人影出来,看清了面容上前道,“萧大哥。”
萧昱面上冷沉,隐现怒意,“凤景,这一次的事,你真的做得太过火了。”
一想到他赶到观音庙之时看到她的样子,他的心就忍不住揪痛万分,那是他从来不曾看到过的阿婧,那样惶然而无助的阿婧。
凤景微低着头,沉默一会儿,抬头道,“皇姐糊涂,难道你也糊涂,还是真想一辈子把夏候彻的孩子养在身边?”
“你还不知错?”萧昱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声音寒冽慑人。
“我知道这样有失道义,可是我想让阿姐和大夏的一切了断干净有什么错,我想你们之间回到过去,没有任何碍障横隔之间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还要去把孩子找回来?”凤景眼中暗藏戾气,振振有词地说道。
“够了!”萧昱怒然打断他的话,眸光冷冽地盯着他道,“如果你不是凤景,不是她最疼爱的弟弟,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整地站在这里?这样的事如果换做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让他再活到今天,可为什么偏偏要是你?”
若真是别人倒也罢了,可偏偏是这一个,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凤景。
凤景有些惊震地望着他,深深吸了吸气,继续说道,“萧大哥,那是夏候彻的孩子,只要这两个孩子还在皇姐身边,她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那个人,她就算在你身边也会不断再想起那个人,总一天你会彻底失去她的……”
她不想看到他的阿姐再和大夏,和夏候彻有任何瓜葛,阿姐是应该和萧大哥在一起的。
“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帮忙。”萧昱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凤景,心痛却又无奈。
他以前是多善良乖巧的孩子,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只是想一切都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不想夏候彻再扰乱这一切。”凤景沉声道。
“你要那么恨夏候彻,你去找他报仇,你去对付他,就算你去把他杀了也好,我都没话说,可是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对付的不是夏候彻,而是你的亲姐姐,这么多年疼你爱你的亲姐姐!”萧昱气愤之下呼吸有些不稳,痛心不已地望着面前的少年,“她费尽心思光复南唐,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把这一切交给你,可是你现在却拿她为你夺回的一切对付她,你怎么作得出来?”
凤景咬着唇,沉默地望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你知道那天我找到她时,她都成了什么样子吗?算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了,等她再休养些日子,我就带她回丰都了,既然你不是来认错的,那也不必再来了。”萧昱说罢,转身回了别苑里去。
她看到这样的凤景,只怕会更加痛心而已。
凤景默然站在别苑外,望着一步一步消失在别苑内的人,紧握地拳头咯咯作响。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萧大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
“哎,真是可惜,你一片好心,却没人领情。”一旁的树后传出声音。
凤景面目一沉,喝道,“什么人?”
树后的人缓缓踱步而出,面相有着女子的阴柔,虽是一身男装,且说话和举走投足都与男儿无异,但看过公子宸那样扮男人扮得登峰造极的,眼前这一个便可一眼辩出是女子所扮。
“皇家重地,你藏身在此到底有何目的?”
那人笑了笑,侧头望了望别苑,道,“我跟着皇上你来的。”
“跟着朕?”凤景冷冷一哼。
“应该说,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一个月前就来了。”那人笑意高深地说道。
凤景冷冷瞥了一眼,道,“朕可不记得认识你。”
“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同一个仇人,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人说着,眼底隐现恨意和锋芒。
凤景眸光一沉,望向对方却没有开口追问,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我和你一样被夏候彻害得家破人亡,可是他一国之君太难对付了,我原是想投靠北汉一起对付大夏的,得知鸿宣太子已与南唐长公主成婚,所以先来了南唐,原本是想见你皇姐的,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对不想再对付大夏了。”那人说着望向典雅秀丽的别苑,黑暗中一双眼睛却阴冷如毒蛇一般。
凤景听到他一番话,不由暗自叹了叹气。
“你皇姐的孩子,是大夏皇帝的子嗣吧!”那人说道。
凤景眸光一厉,杀意荡然,“看来你知道的挺多,通常知道太多的不该知道的事的人,就不该留存于世。”
虽然皇姐确实是生下了大夏皇帝的孩子,但这样的事让外人知道了,只会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