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去的时候很顺利,换班的人看人来了便道,“老胡,平日里你可是能晚来一阵是一阵的,今天怎么这么守时了。”
“上头吩咐了要严加看管,不敢再偷懒了。”凤婧衣开口,声音是属于男人的沙哑声。
“我说老胡,这才一天不见,说话怎么怪怪的。”对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笑道。
“入秋了,着了风寒。”凤婧衣随口道。
“好了,送饭的人刚进去,一会儿你们看着她走。”对方收拾好东西,拍了拍她肩膀道,“回头请你喝酒。”
“好的好的。”凤婧衣笑着应声,送了对方两人离开。
两人接了班在看守的地方坐下等了一会儿,里面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提着两只大桶出来,瞧见坐着的两人便哈着腰道,“饭都送完了,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凤婧衣摆了摆手,望了望对面的青湮道,“你去那边看看,我去那边。”
这个送饭的人走了,她们才能方便下手。
可是,与那妇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她恍然从对方一身油烟味中闻出了一缕淡淡的清香,那香味又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的,她不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青湮走了几步,不由回头问道。
凤婧衣望了望提着桶离开的人,时间不多她也顾不得去思量其它,连忙和青湮按计划去各种分头行事。
狱中每隔一段路还是有人守卫,要想动手还是不容易的,她一步一步路过每间牢房,牢中关着的人每张脸都是她熟悉的。
她指尖拈起毒针,可是还未动手牢房中的人就突然自己捂住脖子口吐鲜血,吃力地朝她伸手求救,“救……救命……”
不一会儿功夫,牢房之中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凤婧衣和守卫一起打开牢门进去,才发现牢中之人已经被人下了毒,立即想到方才那个可疑的妇人,连忙道,“我去叫人。”
她从这边一出去,青湮也从那边赶了出来,朝她道,“都被人下了毒了。”
“刚才那个送饭的人,一定是她。”凤婧衣低声说着,趁着牢中守卫忙乱之际带着青湮出去追人。
两人刚出了刑部大牢,沐烟便现身道,“怎么这么快?”
“刚才从大牢里出来的那个送饭的妇人往那边去了。”凤婧衣急声问道。
沐烟愣了愣,伸手指了指,“那边。”
“你留下在附近观察动静。”凤婧衣说罢,便和青湮朝着她指的方向追去。
可是,两人也只在僻静的小巷发现了装饭的桶和衣服假发,青湮以银针探了探桶中食物的残渣,道,“有毒。”
凤婧衣咬牙,恨火滔天地一拳砸在了墙上,就因为她晚来一步,如今要救的人都死了,而她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夜风萧萧,黑暗无边。
青湮凝神听着周围动静,低声提醒道,“原泓很快就会过来,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刑部大牢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很快就会有人到周围搜查,恐怕还会惊动宫里,她们继续留在这里,很难不让人起疑。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多了这么一个神秘女人的插手,让她们原本就艰难重重的路多了更多变数,而他们是对手是谁都还不知。
凤婧衣听到周围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咬牙跟着青湮拐进了暗黑无人的小巷子深处,准备先回到落脚处再做打算。
可是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张熟悉的脸,方才就在她面前一个个毒发扭曲,最后停止了呼吸。
回到了落脚处,青湮这才看到灯火照耀下跟在身后的人面上已经煞白一片。
她多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对于死亡之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这些人对于凤婧衣就是不同的意义了。
她太心软,对于没有危害之人她从来不会狠下杀手,何况这些还是以前跟着她一起执政南唐的人,就算关系算不得多亲厚,但也不是她能狠下心置于死地的人。
“先喝口水吧。”青湮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道。
凤婧衣颤抖地拭捧着杯子,茶水溅在手上都不自知,只是喃喃道,“八十三个人……八十三个人就这么没了……”
“那个女的你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吗?”青湮问道,试图让她思绪有所转移。
凤婧衣手冰凉的捧着手中的茶杯,想了许久之后方才道,“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缕淡淡的香气,我应该是在哪里闻到过的,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会不会是傅锦凰或者宫里的人,想要借着你在宫外的时候,把罪名都加在你身上?”青湮拧眉思量道。
“这倒也不无可能。”凤婧衣咬了咬唇,继续说道,“只不过她们两个一向小心谨慎,一下杀这么多的人夏候彻不可能不追查起疑,她们应该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那其它人呢,郑淑仪,靳兰轩,靳兰慧,这除了她们,还会有谁要如此陷害你?”青湮道。
她的敌人基本就在大夏宫廷内,一个个千方百计的要将除掉她,难保不是她们其中谁做的。
凤婧衣闻言摇了摇头,分析道,“靳兰轩尚在禁足,靳兰慧的话她行事更是小心,至于郑淑仪就更不可能,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那下毒之人若不是身怀武艺,不可能逃得这么快,一定还有我们遗漏的没有想到的地方。”
“可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外面的人只会以为是那些人泄露了你的行踪,你出手杀人灭口,你的嫌疑更大了。”青湮担忧地说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倏地抬头望向青湮道,“上官丞相关在什么地方?”
“是原泓和夏候彻的黑衣秘密关押的,我们只知道在什么地方,但里面的布署却并不知道。”青湮如实说道。
“我担心,这个人还会对上官丞相下手。”凤婧衣道。
“上官丞相那里里外外都是原泓安排的亲信,那个女人有再大的本事要想混进去杀人,只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的,你放宽心。”青湮劝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凤婧衣说着放下茶杯,起身道,“现在孙公公的人还在城里吗?”
“应当是在的,夏候彻下了令让她寻不到人不得回宫。”青湮道。
凤婧衣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喃喃说道,“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我们天亮进行第二步计划,我怕明天晚上那个人会对上官丞相下手。”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了解她背后有什么样的势力,只能先去找一下孙平,向他示警有人要害上官敬,让夏候彻的人加强警戒。
“好。”青湮道。
如此一来,上官敬那里,夏候彻估计就会亲自坐阵,那么她明日再过去的时候傅邵两家就难以再暗地里耍花样了。
这样的夜里,她们睡不着觉,宫里的好些人又哪里是睡得着的。
皇极殿那边自圣驾回宫,便一直就没合眼睡过,面色一天比一天阴沉骇人,孙公公又不在宫中,侍奉的奴才一个个更是没了主心骨,战战兢兢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不小心触怒龙颜。
守在皇极殿外的人看到夜色中承天门那边有人影飞跑而来,不由一惊连忙迎了上去,这已经工过了宫门落钥的时辰,若非宫外有争报要上呈是万万进不来的。
“公公,相府急奏。”来人道。
宫人一看是经常随着原丞相出入宫中的护卫,便赶紧带着进了殿,“皇上,原丞相派人来有急奏。”
“传。”夏候彻埋头批着折子,声音冷冽如冰。
宫人退下,来人进殿跪拜禀报道,“皇上,刑部入罪的八十三个南唐人,半个时辰前被人毒杀了。”
“毒杀?”夏候彻抬头,眸光冷锐如刀锋。
“丞相说,应当是个女人易容成了牢中的送饭妇人,在食物中下了毒,八十三人无一幸免。”来人道。
“原泓怎么说?”夏候彻追问道。
来人小心翼翼地望了望面色阴沉的龙颜,低声回道,“大人说,可能是南唐长公主得知泄露了身份杀人灭口……”
先前南唐的一部分人供出南唐长公主就在宫里,就在皇上身边,而皇上最宠爱的钰昭仪却在这时候没了踪迹,便也自然而然被人当作最大的嫌疑人,如今她没有回宫,刑部大牢里八十多个南唐人一夜之间被人毒杀,凶手又是个女子,矛头便再一次指向了那个神秘无踪的南唐长公主,同时又加深了钰昭仪是南唐长公主的嫌疑。
夏候彻敛目深深吸了吸气,似是在压抑心头的怒意,抬了抬手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来人哪里还敢多留,连忙跪了安退出了皇极殿出宫去。
然后他前脚离宫,入宫禀报的消息便也传到了关雎宫那里。
傅锦凰已经睡下了,秋月接到消息连忙到帐外禀报道,“娘娘,刑部的八十三个南唐人都死了。”
“死了?”帐内的起身,一把掀开帘子。
“是,就在今天晚上,听说是被一个女人混入刑部毒杀的。”秋月禀报道。
“一个女人?”傅锦凰拧眉道。
“外面都在传是南唐长公主怕再泄露了身份,将他们全部都毒杀了,如今看来说不定……说不定就是钰昭仪。”秋月忍不住猜想道。
傅锦凰已然了无睡意,披着袍子起身道,“孙公公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上官素吗?”
“没有。”秋月摇了摇头,又继续道,“奴婢看,肯定就是她做的。”
“行了,你派人在早朝前到承天门附近等着,叔父入宫早朝提醒他,上朝便自己向皇上请罪,刑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身为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断然脱不了干系的,与其等着皇帝降罪,不如自己先请罪平息皇上怒火,处罚还能轻点。”傅锦凰叹了叹气说道。
只是,南唐官员的那纸供状所指之人,谁都会去怀疑到上官素的头上,她又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去把人都杀了灭口呢?
南唐长公主无非是想要复辟南唐,可若凶手是她,一下杀了这么多南唐臣子,传扬不出南唐的百姓又岂会再如往昔那般将她奉若神明,衷心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