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婧衣敛目,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冷笑。
是啊,那个心机莫测的人又岂会留给她生路,可是这么多条人命她怎么能够不管不顾。
“上官大人让我带给你一句话。”夏候渊侧头望向她说道。
“什么话?”凤婧衣倏地睁开眼睛问道。
“他说他自有安排,让你不必插手。”夏候渊道。
凤婧衣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想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早有准备吧。”夏候渊道。
凤婧衣皱着眉头望着渐渐被黑暗笼罩的天地,心头亦是一片迷茫。
她不知道上官敬到底是做了什么安排,若是万一他的安排失败了,她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不仅朝中的南唐官员,就连宫里的南唐宫人也有不少都被牵连入狱了,傅锦凰就算还没有弄明了你的真实身份,但也一定发现了你与南唐长公主相关联的东西,这一次是铁了心地要把你逼出来,所以你不能救人,只要你出手,便就中了她们的圈套。”夏候渊郑重地叮咛道。
“可什么都不做干等着,也一样惹人怀疑。”凤婧衣道。
自己的父亲被下狱问罪,她却还能在宫里跟个没事人似的,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看你刚才那般反应,想来宫里已经已经传消息给你了。”夏候渊淡然一笑,继续说道,“若猜想不差,应该是傅锦凰和皇后派人给你的。”
“我想也是。”凤婧衣微微点了点头道。
“你打算怎么办?”夏候渊道。
“她们想让我中她们的圈套,我便跳进去陪她们玩一会回,傅锦凰想借皇上的手对付我,我一样能借皇上的手对付她。”凤婧衣望向渐渐被夜暮笼的红叶湖,眸光中寒芒尽现。
傅锦凰知道皇帝想借上官丞相引出她这个南唐余孽,故而想将她也逼出来牵连在内,可皇上想将计就计引她出来,又何没想过也借机除掉傅家。
“既然你已有打算,本王祝你马到功成。”夏候渊轻然一笑道。
正说着,林中传出两声鸟鸣之声,但只要仔细听辩便可分出那并不是真正的鸟叫,而是有人学着鸟鸣之声。
他侧头望了望声音传来的方向道,“有人来了,想来是夏候彻的人。”
说罢,转身不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的树林间没了踪迹。
“钰昭仪娘娘,时辰不早了,请您回营。”两名黑衣卫策马赶到湖边,下马单膝跪地道。
凤婧衣敛目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娘娘,皇上很担心你,你还是尽快回营吧。”黑衣卫首领再度劝道。
凤婧衣冷冷回头,“我不回去,你们还要将我绑回去吗?”
“属下不敢。”黑衣卫首领垂首道。
而后,带着人退开了些,吩咐另一人回营去禀报行踪。
凤婧衣有些疲惫地靠着树坐在了地上,一片一片拾起边上红叶,整整齐齐地摆了厚厚的几叠。
过了许久,她扭头望了望还站在不远处的黑衣卫首领道,“我的马跑到林子里去了,能去帮我找回来吗?”
“是。”黑衣卫首领抱拳应了声,转身朝着她指的方向去寻马去了。
凤婧衣起身走近他留在原地马匹,翻身上了马悄然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天地间。
围场营地,王帐。
夏候彻坐在长案后,手中的折子打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打开,老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孙平带着人战战兢兢地候在帐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孙平,人回来没有。”他沉声朝帐外道。
孙平闻言连忙掀帐进去,道,“回皇上,还没有回来。”
夏候彻烦燥地皱了皱眉,合上手中的折子丢了桌案上,整个人面色阴沉骇人。
“回来了,有人回来了。”帐外的太监尖着声音欣喜的叫道。
不一会儿功夫,回来报信的黑衣卫被领进了王帐,夏候彻扫了一眼冷然道,“人呢?”
“回皇上,钰昭仪娘娘在红叶湖,只是她执意不肯回来,首领只得先派了属下回来禀报,请皇定夺。”
夏候彻一听到红叶湖三个字,薄唇不由抿紧了几分。
“她不回来,还要在那里做什么?”
报信的侍卫垂着头,没敢再说话。
孙平瞧了瞧夏候彻有些生气又忧心的神色,上前道,“皇上,还是奴才去请娘娘回来吧,娘娘身子弱,这夜里山风寒别再给冻出个好歹了。”
说罢,连忙示意沁芳去取钰昭仪的披风。
夏候彻敛目点了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奴才这就去。”孙平说罢,便准备出帐带着人去红叶湖接人。
可是,还未出王帐,后面的人又出了声,“等等。”
“皇上还有何吩咐?”孙平回身道。
夏候彻霍然起身,一边朝帐门出走,一边道,“朕自己去。”
她那副脾气,只怕孙平去了也不一定能劝得回来,非得他去把她逮回来不可。
红叶湖边,黑衣卫首领好不容易从林中寻到了马匹回来,可湖畔那树下哪里还有钰昭仪的踪影,顿时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此时,林中又有阵阵马蹄声滚滚而来,他寻声望去便看到一队侍卫打着火把,后面便是圣驾。
夏候彻振臂勒马扫了一眼周围,望向黑衣卫首领道,“人呢?”
黑衣卫首领垂首跪在地上,道,“方才还在那树下坐着的,说是马进了林子让属下去找回来,属下回来时……钰昭仪已经不见了。”
话音一落,便感觉高踞马上的人目光如刀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孙平一见情形不对,连忙催促随行而来的侍卫道,“快,都到周围去找找,一定要把钰昭仪找回来。”
夏候彻望向黑衣卫指了的树,翻身下马走近前去,借着周围火把的光亮才看到树下整整齐齐堆着的红枫叶。
半晌,他躬身拈了一片起来,薄唇紧紧地抿起。
素素,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朕的话?
他不懂她为何不愿相信他的话,自然也不懂自己那一番话割在她心上的伤口有多深。
三天后,黎明之前的盛京城还笼罩在黑暗之中。
凤婧衣敲响了盛京城中一处地处偏远的民居,不一会儿功夫便听到里面打着哈欠抱怨的声音,“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姑奶奶上辈子掘你祖坟了……”
里面的人门一拉开,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不由愣了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刚才屋子里那只老鼠。”
凤婧衣望着睡眼惺忪的人,浅然一笑便自己进了门,“青湮呢?”
沐烟扫了一眼外面,将院门关上道,“在里面呢。”
宅院不大,听到响动里面的几个房间也都跟着亮起了灯火。
凤婧衣还未进门,青湮已经出来了,看见她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之色,“你来了。”
朝中出了那样的事,她在宫中不便行动,自然会来找她们。
凤婧衣解下身上的斗蓬,随她进了屋里道,“昨日就到了盛京的,但怕后面有人,所以费了些功夫。”
青湮给她倒了茶,方才坐下道,“想必上官大人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凤婧衣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那里消息闭塞,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能先脱身来与你们会合。”
虽然公子宸已经带走了隐月楼的很多人,但留在盛京城中那些隐秘的消息网还是在的,只是她在宫中被人盯着,这些消息也无法传达给她。
所以,她只得先脱离钰昭仪这个身份,摆脱那些盯着她的人,才能及时得到所有的事情动向。
“朝中虽然也有我们的人,但势力不及傅家和邵家,他们暗中谋划了许久,加之皇帝的有意纵容,即便是构陷的罪名,只怕也是难以脱身的。”青湮望了望她,平静地说道。
官场上的事,他们这些暗处的人很难插得上手。
“是我大意了。”凤婧衣叹息道。
“这件事,就算你防得住傅家和邵家那边,也防不住夏候彻有杀心,这些南唐官员都在大夏朝中,皇帝若想找他们麻烦,随便一句话便都是一个罪名,哪里是你能控制得住的。”青湮道。
以夏候彻的心思,岂会不知道一旦大夏和北汉起了战事,南唐长公主也会趁机起事,所以他才先下手为强。
“现在,落在他们手里要问罪的有多少人?”凤婧衣问道。
“一共八十三人。”青湮道。
“八十三人,八十三人……”凤婧衣喃喃地念着,眉间满是愁绪。
要在一夕之间将这些人救出来,又送出盛京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不是打算要救这八十三个人吧?”沐烟一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大大地哈欠。
凤婧衣手一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凝神思量着可行的对策。
“我们现在就几个人,要救那么多人,还要送到安全的地方,简直是异想天开。”沐烟道。
然而,坐在对面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沐烟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在打着救人的主意了,哪里还敢再有睡觉的心思。
“喂,我说,你们两个到是说句话。”沐烟拍了拍桌子,说道,“傅家和邵家就等着你去钻这个圈套,你还想去救人,你暴露了身份他们死得更快好不好?”
傅邵两家就算他们能逃得过,可夏候彻那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她们带着那么人怎么跟他斗。
凤婧衣和青湮两人倏地眸光一亮,抬眼望了望对方,似是都想到一处去了。
“我去叫淳于越。”青湮道。
“不用叫了,人早站那里了。”沐烟朝门口处斜了一眼道。
淳于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身子半倚着门框,一脸不高兴地瞅着凤婧衣这个不速之客,“你的事,我不想掺和,也不想她掺和。”
凤婧衣尴尬的抚了抚额,虽然她也不想把他们拉扯进来,可是眼下她确实是需要他神通广大的医术帮忙一下。
“我需要假死药,价钱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