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见了梅子,也问梅子,说什么时候可以吃到你的喜糖啊。梅子也笑笑,但什么也不说。好象那个笑,也不完全是高兴的笑。
梅子对兰子说,队长是铁了心,让我嫁给老冯啊。
兰子说,嫁就嫁吧。嫁给谁还不是个嫁啊。
梅子说,看来,我要是不嫁给老冯,这个地方我就不能呆了。
兰子说,梅子,其实男人都一样。
梅子说,我咋看着就不一样。
兰子说,明天我不能和你一块去苇湖洗衣服了。
梅子说,为什么。
兰子说,老佟不让我去。
兰子现在说你不说队长了,她喊你老佟。
兰子不去苇湖洗衣服,梅子就自己去苇湖洗衣服。梅子端着洗衣盆走出房子,穿过营地走向古尔图河时,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她的这一去向。
你出去打猎。你看到老冯站在那里,朝远处小路的一个人影子望着。
你故意说,老冯,打猎去吧。
老冯不敢说不去,老冯为难的样子。
你笑了,说,不让人陪我去打猎。你自己去打吧。
老冯听出你的意思。高兴了。
你说,小心,别枪走了火,伤了自己了。
老冯说,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你说,行啊,带个好消息给我,我犒劳你。我打个野兔子,让兰子炒炒,到时候,咱们好好喝几杯。
老冯也拿了枪。可老冯和你不往一个方向走。你是骑着马,朝有草有灌木的戈壁里走。老冯没骑马,走路,朝古尔图河走。
你去打猎是个老故事,整个过程是过去的重复。
老冯这回打猎,却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过程和结果都是新鲜的。
老冯离古尔图河越近,心就越激动。也难怪,他这回要打的猎物,可不是一般的猎物,一旦得了手,那会让他享用一辈子的。
还有一点不同,你拿着枪,是真的要射出子弹的。老冯的枪却是个摆设。压根儿没装子弹。他手里的这杆枪,只是个借口。他要打的这个猎物,不能用这种枪,只能用另外一种枪。这杆枪,藏在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到了古尔图河边,站在芦苇的高墙前。老冯听到了流水的哗哗声响。站在那里听了一会,老冯是想从流水的声音里听到别的声音,比如说,湿了的衣服放在石头上用棒子敲打的声响。
老冯当过侦察员,比较擅长在复杂的地形中寻找到躲起来的目标,同时还能很快地悄无声息地接近要出击的目标。
拨开眼前这层密密的芦苇,老冯看到了梅子。
梅子并没有多少衣服要洗,她来洗衣服只是不想在营地里的那间房子里呆。地窝子里阳光照射不到角角落落,里面总是暗暗的潮潮的。苇湖这里有阳光有水还有沙滩,在这里人的心情一下子会好许多。
原来每次来,都有兰子,要洗的东西也多。队长的衣服大,一件要顶她们的二三件。兰子没有来,队长的衣服也不要她再帮着洗了。自己的这几件小衣服,经不起洗。梅子坐在水边不大一会就洗完了。
风吹着芦苇唰唰唰地响,梅子听不到里面有别的响动,梅子看到有几只野鸡从里面飞起来,梅子看了看,梅子不知道是什么惊扰了它们。梅子做梦没有想到,就在离她不过十米左右的芦苇丛中,有一双男人的眼睛正望着她。
一直看着梅子在洗衣服,这个时候老冯也可以走出来,走到梅子身边,说他想说的话,也可以做他想做的事。可老冯没有马上走出来,不是老冯有耐心,而是老冯觉得这还不是出击的好时机。
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过,说这些女人到苇胡边来洗衣服,不光只洗遮在身子上的衣服,还会在洗完衣服以后,洗洗让衣服天天包藏着的身子。
梅子是个爱干净的女人,梅子洗完了衣服也一定会洗身子的。
老冯想等梅子洗身子时再走出来,让梅子躲都来不及,要是让老冯看到了梅子光着的身子,那还不等于是生米有一半做成了熟饭。
想来想去,老冯有了不马上向目标出击的充足的理由。
衣服洗完了,也晾晒起来了。梅子到了水边。梅子蹲到水边,捧起了水,洗着脸。洗过了脸,梅子后退了两步,坐到了干燥的沙子上。梅子看着水,被她洗脸时弄起的水波纹正身湖中心荡开来。
梅子怎么没有脱衣服下水,别着急,梅子不是刚洗过衣服吗。手臂和腿一定有点酸疼,她要歇一会再下水,反正太阳还老高,离天黑还早着呢。梅子要做什么,完全不用着急,对她来说,手里除了一大把不知用来干什么的时间外,她也再没有什么了。
梅子是不着急,可有一个人着急。干着急。
这么热的天,下到水里洗洗多舒服啊。再说,每天在地里干活,出了多少汗,沾了多少土。光是晚上用毛巾擦擦,怎么也擦不干净啊。你看这个大苇湖,水多清多净啊,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大澡盆子。梅子现在就在这在澡盆子的旁边,梅子没一点理由不下水去洗洗啊。
坐着的梅子,把腿收起来,手伸出去,去脱鞋。
梅子脱鞋了。老冯的眼睛一下子大了,亮了。
脱了鞋的梅子还是没有下水,她把鞋子放到了身边,把光着的脚丫子埋在沙子里。不过,她把裤管挽了起来,挽到了裤膝盖处。只把两条小腿裸露出来。
梅子的小腿在阳光下看起来很白,得好象是透明的。老冯看着想,小腿就这么白,那大腿还有身子别的地方,不知会有多白呢。
梅子把下巴放在屈起的膝盖上,盯着缓缓流淌的水面呆呆地看,好象水里有什么东西让她看不够,或者是琢磨不透。
老冯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要是能娶了梅子,他一定要对梅子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梅子身边的影子,从前边跑到了后边。梅子站起来,拍拍沾在裤子上的沙子。梅子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水里。
老冯的眼睛放出了最后一线希望的光芒。
站在很浅的水边,梅子弯下腰,手伸进水里,洗着脚和小腿。洗完了后,梅子又站起来,后退了几步,把洗过的小脚丫子放进了鞋子里。
梅子走向岸边的红柳树。红柳枝上晒着洗过的衣服。她过去看看衣服晒干了没有。
老冯的眼睛里的光芒没有了。
老冯他要再不走出去,梅子就可能收起衣服走掉了。梅子一走,眼看到手的机会,他就没有了。
衣服还没有完全干透,还要再晒一会才能干。梅子又回到了水边的沙滩上,又坐在了一块凸起的小沙堆上。
听到了一边的芦苇丛中有响动,梅子转过脸。梅子看到老冯从里边钻出来。
梅子看到了老冯。梅子还是那样坐着。她的脸上,还没有看到老冯钻出来以后,表情上一点儿也没有变化。
好象她早就知道老冯就藏在在离他不远的芦苇丛中,也知道他这个时候会从里面走出来,真着她走过去时来。
走到离梅子还有五六步时,梅子说,别过来。
老冯站下了。
老冯说,梅子,你嫁给我吧。
梅子说,我不想嫁给你。
老冯说,队长说了,让你嫁给我。
梅子说,我不想嫁给你。
老冯说,你总得嫁人吧。
梅子说,可我不想嫁给你。
老冯知道他不管再说什么,梅子回答他的只能还是这句话。说话有时是很重要,可有时说话什么用也没有。全是废话。老冯朝四周看了看,高高密密的芦苇是一堵厚墙,它保证不让从这里发出的声音传到远处,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更不会有人能看见这里发生的事。老冯再一次想起队长说的机会。
老冯向前走。在走到离梅子还二三步远时,他一个饿狼扑羊把梅子扑倒在沙滩上,先把她的衣服扒得连一块布也不剩,再把他那杆还从来不曾用过的枪拿出来,不管梅子怎么喊叫他也不会住手,直到把梅子倒在她的枪口下。
可是老冯刚向前走了一步,梅子似乎就看出了他想干什么。梅子站起来,梅子说,你别过来。你要是再过来。我就……
老冯说,你就喊人是吧。你喊啊,这个地方,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梅子说,我不喊。
老冯说,这就对了,不要喊,听我的话,反正咱俩马上就要结婚了,不如,今天咱俩先在这儿把事办了。老冯说着,又往前跨了一步。
梅子说,你听着,我不喊。但我告诉你,你不要逼我。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会跳下去。梅子指指正在滚滚流淌的河水。梅子又说,姓胡的,你不要象《白毛女》中的黄世仁那样,把我逼得跳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