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口一词呼叫:“杨协统,你不能辞职!”
冯特民高度警惕极为严肃地起身说:
“志锐这样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地蛮干,恐怕不仅仅与密电所言有关。难道咱们在哪个环节哪个部位暴露了?让这只老狗一来就嗅到了可疑的气味,给盯上了。他遣散新军,逼你下台,是想防患于未然呢?还是了解到咱们的部署,来个釜底抽薪呢?杨协统,咱们不可再犹豫、再耽搁了。举事吧,就等你一句话啦。”
“我也想呀。可事已至此,赤手空拳咋整?再迟一步,队伍就遣散了。志锐还说:‘既不当兵了,那军用皮大衣、皮裤都应上缴。至于遣散费嘛,本将军概不负责,从原协、标、营部的军饷里去抠。’这不活活逼死人吗?现如今,许多官兵不明内情,以为是杨某人发了黑心财,火气正大着哩。杨某已自身难保,还能号令兵士起义吗?力不从心,难哪!”
“杨协统,兵士的工作,由我们去做。只要你铁了心,坚决跟革命党走,准能成功。要快,志锐已把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了。你就站出来振臂一呼吧!”
冯特民殷切地期待着。
李辅黄急切地说:
“杨协统,志锐想把火往你身上引,不怕。咱革命党凭往日的关系和三寸不烂之舌,再把火引往志锐身上去,准成!这是契机,机不可失;这是火候,不可错过。快拿主意吧。”
“好!既然大家如此看重于杨某人,我就遂了革命党人的心愿,响应武昌起义,举起辛亥革命的火炬。”杨缵绪情绪高昂地表了态。
群情立时振奋,仿佛人人都服用了特效兴奋剂似的,异口同声地嚷叫:“快订个好日子吧!”
杨缵绪兴奋地说:
“武昌起义是十月十日,咱就下一年的一月十二日,咋样?”
冯特民紧接上郑重地宣道:
“我看可以,还有十四天的准备时间。按原先的分工,大家分头行动,严守秘密,分秒必争。下年一月五日碰个头,看还有哪些疏漏和薄弱环节,尽快弥补。同志们,有没意见?”
“没有!”众人兴奋不已地回应。
“好,那就散会。”
1912年1月5日晚8点,在一牧民冬窝子里,伊犁革命党人召开了起义前的准备情况碰头会。提着马灯赶来开会的人,一入会场,将马灯沿墙壁悬挂在简易屋顶的椽子上,阴暗的冬窝子立时大放光明,似晴空万里的艳阳天,亮堂堂的,暖烘烘的。
冯特民兴奋异常地报告大家说:
“近日接连收到许多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在湖南、陕西两省首先响应武昌起义后,10月23日,驻江西九江的新军拥护标统马毓宝宣布独立,接着蔡公时发动南昌新军起义,建立江西军政府,由同盟会员李烈钧任都督。10月29日,山西新军中的革命党人起义,杀死巡抚陆钟琦,建立山西军政府,由新军协统阎锡山任都督。10月30日,云南同盟会员李根源、罗佩金联合新军协统蔡锷以及营管带唐继尧发动起义,组建云南军政府,蔡锷为都督。”他“嘿”了一声,又说:“11月3日,上海同盟会张成标发动工人、城防营和会党起义,同盟会员陈其美做了都督。11月4日,贵州革命党人发动新军和陆军学堂学生起义,成立贵州军政府,新军教官杨荩诚任都督。在上海起义推动下,江浙两省独立,立宪派首领汤寿潜出任浙江军政府都督。原江苏巡抚程德全摇身一变,做了江苏都督。”他侧转身一挥手,得意地说:“还有哩,11月5日,安徽同盟会会员联合团练发动起义,8日,立宪派劝说巡抚朱家宝宣布独立,并推举朱家宝为都督。不久,朱家宝逃走。同盟会员孙毓钧、柏文蔚任都督。11月6日,广西巡抚沈秉坤被谘议局推为都督。10日夜,前清军提督陆荣廷发动兵变,夺取了都督职位。”
邓宝珊忿忿不平地谴责说:
“这不成了借革命之东风,明夺暗抢吗?”
“是这样,看来形势非常之好,但背景却相当复杂。”冯特民简评之后,继续通报:
“11月9日,广东宣布独立,两广总督张鸣歧逃入租界,同盟会员胡汉民出任都督。”冯特民激动地朗声说:
“同志们,孙中山先生虽在海外,但他领导的同盟会会员已在全国各地大显身手,造成的革命声势排山倒海,谁也阻挡不了!因为清王朝已分崩离析,这是历史潮流,大势所趋。为什么那些立宪派、旧官僚也随声附和,以至摇身一变,堂而皇之地做起新政府的都督呢?”他顿了瞬间,自问自答:“顺革命者昌,逆革命者亡。这就是我中华大地当今无与伦比的大好形势。同志们,我们乘这强劲无敌于天下的东风,必定会胜利!”他转缓语气说:“下面就请大家汇报各自准备的情况。一定要真实,不可有丝毫的大意和夸张。因为这是改朝换代非同寻常的革命,是要彻底推翻清王朝根深蒂固的统治。不是讲故事,更不是开玩笑。请吧。”
“我先汇报,已有一百多名回民青年报名加入我新军,兵源不愁,只缺装备。”马凌霄抢先说毕。热扎克兴奋不已地紧接上说:“畏兀儿台吉阿肯木别克愿意率领80圩(村)子农民支援革命。只要城内枪声一响,他们立马在城外汇合待命。还有哩,木沙巴依、牙合甫巴依捐银两万两,供购置马匹枪支用。”
李辅黄说:“蒙古青年骑兵已报名额足可编成两个营,只欠武器。”
“锡伯人8个牛录能拉出2000人的队伍,只愁枪械无着。有人主张去夺回志锐收缴的新军武器。我怕过早暴露,坏了起义大局,没敢答应。”郝可权起身道。
冯大树说:“哈萨克青年纷纷前来应招,已有3百多号人,也是欠缺武器。”
冯特民深受鼓舞,眉飞色舞地说:
“同志们的积极行动很有成效。老郝你处理得对,现时去夺武器,确嫌为时过早。我已把管理军械南库的黄立中给争取过来啦!到时候,被缴了械的新军先去他那儿领取武器弹药,再夺取被缴的军械,用它武装新招收的兵士。”
“嚯一一”不约而同的兴奋和激动的欢呼声差点把屋顶掀了去。
“冯会长,关内形势的确很好,如火如荼呀!咱伊犁的形势,就汇报看,也非常喜人。可我担心一一”杨缵绪未能敞开心扉直言相告。“担心啥?”“怕什么?”众人纷纷关切地询问。“协统呀,你担心沙俄会乘机干预、作乱,是吧?”冯特民开门见山地问。“正是。”杨协统颔首作答。“大家对此不必担心。起义前,咱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防止沙俄可能的入侵。同时也要求沙俄严守中立。现在去交涉,也为时过早,他若告知了志锐,不就帮了倒忙?根据准备情况,按原订日子起义没啥问题了。只是不知迪化那边准备得怎样?起义没有?”冯特民的“同时并举该有多好啊!”尚未来得及出口,从冬窝子门口扑跌进一个霜花笼罩着的人来。众人的眼球当下惊摄在倒地的那个人身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
冯特民用手巾拭去来人脸上的霜花,众人才惊讶地认出,他正是久盼不归的万象春!
“主人家,快拿些吃的来,他怕是饥饿疲劳过度了。”李辅黄张罗着。
哈萨克女主人闻风端来酥油奶茶,兜来包尔沙克(一种面食)。
李辅黄给喂奶茶,冯特民把包尔沙克搓成碎末。一顿奶茶就碎末吃后,万象春能坐起来了。他开口便是:
“大事不好啦!”把大伙惊得怔在那里,一时不知所为。
“大家不要慌,咱今晚在这儿开会,绝对安全。让老万慢慢说给咱们听。”
冯特民心事沉沉故作镇静地安抚大家。
“咳!迪化起义被迫提前了。”万象春抹了一把脸上急速渗出的汗水,接着沉痛地说:
“为何提前了呢?”是呀,为什么提前了呢?提前能准备充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