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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祖孙盘岁月(1)

提起“一棵树的母老虎”,宝莲言过其实,当然是逗笑而已。那张家跟弟,就那副牛脾气,子松回来了,她暗暗较劲,不理不睬;待子松一气之下不辞而别,她又伤心又后悔,蒙头痛哭,哭不解恨,便溜回娘家哭闹一场,反招来母亲一顿臭骂:“怪你留不住男人,还好意思哭。明知不贴心,你还不改那臭毛病。想叫老娘替你出气呀?丢人死了,你自作自受。老娘养了一群丫头,就你哄不转男人,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乖乖给我滚回婆家去!”

跟弟哭丧着脸回来,被婆母双杏瞧见,不由生出一块心病。小暑这天,双杏见花儿、古丽、佳纳在盘根错节参天不朽的一棵树下,各自领着孙子戏耍,也来了兴致,凑上前来图个热闹。古丽说:“妈妈,晌午饭还早哩,讲个故事听听,好吗?”佳纳则笑着实话实说:“他七婶,这几十年来,经常缠着妈妈讲,哪有那么多故事?”

经此一激,双杏倒忽然想起这一棵树和诸葛先生家世的隐秘关系,她急中生智,一拍大腿说:“你还别说,老婆子还真有一段不被人知的好故事哩。”“真的!妈妈。”佳纳方觉自己断言过早。古丽则兴得拍手说:“妈妈,那您快讲啊,别学乜叔叔张叔叔拿五做六的,摇三晃四的。等得人心慌不拉时节,才‘且听老乜慢慢道来。’”

花儿瞧见琐代领着孙子远远走来,忙说:

“妈妈,您等上一等,叫老七家多一阵子‘心慌不拉的’。”

“二嫂你坏,明明知道古丽好听故事,还单故心叫妈妈难为人,叫人心慌不拉地死等,你吊个啥胃口吗?”

“不是花儿坏,要吊你胃口,你朝西瞧,琐代妹妹来了,等她一等,误不了你上花轿妆新。别让她错过了好故事,好饭大家吃了香,好故事众人听了心里都舒畅,不好吗?看把你急惶的,咋像当年嫁她子达叔叔一样,一副急猴猴模样。”

“好嫂子,别再老提他,我心里难受,活像猫儿抓的一样。若是她还活着,我早陪他去了,还听啥故事?”

佳纳泪汪汪地说:

“不都一个样?拿听故事改心慌。难受也得忍着。唉,都遇上了好男人,不想也不行。若是但杆男人,也就没啥想头,谁还伤心不拉的!”

花儿侧过脸一瞅,见婆母双杏的两行清泪花花花流个不住,赶忙拽了拽佳纳的衣角,用肘子捣了捣古丽。佳纳和古丽才意识到婆母和她们同病相怜,见婆母伤感忧心的样子,不敢再往深处去想去说。

不待琐代赶到,松明吆着一辆崭新的大马车路经树下,立马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松明见祖母满眼是泪,大妈和自已的母亲也都泪光闪闪的,惟有二妈心态较为正常,便明白了一大半,想必是顾念起各自的丈夫所致。便心领神会地对祖母说:

“奶奶,您看,孙子给您把大马车置办回来啦!往后桥(邀请、迎接)哪个姑姑,您老不再用老牛车啦,这是专门为您老备办的,您瞧啊。”

“噢哟!松明呀,这是真的?可别哄奶奶高兴。莫要眼馋人家置办了新马车,沙毡(杂毛毡)比红毡,草花子(乞丐)比神仙。有的人家为装门面,娶媳妇时节,说啥都置办齐了,要啥有啥。送亲的娘家人看了,全都高兴。待闹了洞房脏了床,生米做成了熟饭,第二天,把炕上的箱子、地下的柜、白毡红毡一一还了人家,就啥也没有啦!甚至有的连新娘子的穿戴全都是借人家的。结果一时风光罢了,只剩两个大活人,是不折不扣的穷光蛋。这是打个比方,松明呀,别为了叫奶奶高兴,为置办四套大马车,落个揭不开锅呀!”

“哪会呢?奶奶,等明年秋半子(中秋)场活收拾零干了,再置办它一辆。外出跑运输啥的,就不用老牛车啦。老牛车只配田里拉拉捆子送送粪啥的。”

“噢哟,妈妈,这可是咱延家今年的大喜事呀!”花儿兴奋地拉上婆母的手道。

“可不!咱延家的大喜事多着哩,从我进了这大院,就能说它几马车。”

古丽也拉上婆母的手兴奋不已地补充着。

松明从车上跳下来,说:

“奶奶,您今天先坐上去试试。”

双杏用手摸着车轮上一颗颗明晃晃的大铁钉,又抚弄着崭新的车底板和车帮板,连说:

“好,好!咱延家大院七十四年了,总算有了时兴的大马车,光堂又体面,煽(跑)得也欢[快]。唉,啥时节坐上它走一趟迪化,老娘去看看子荣他几家!来,都上来坐坐,给压压车。咳,看咱这一群老婆子,都成了大姑娘上轿一一头一遭哩。哎,琐代丫头,你给我快性些,咋像闹窝母鸡煨蛋哩,磨磨蹭蹭的,老娘等不及啦!”

松明将祖母及母亲、大妈、二妈和琐代姑姑一一抱上高大的新马车,绕一棵树遛了三圈,送到明屋的葡萄架下。

琐代的孙子踩着凳子要摘葡萄。琐代制止说:“这娃休得(调皮)很,自家的都没熟,舅舅家的就给熟了?眼馋得很,快下来,听话。秕谷子糠多,休人伤多。”

双杏笑呵呵地说:

“叫他摘了尝一尝,若不嫌酸,就叫摘了吃去,太太不小气,舅舅也不生气。”

“我还是送他回去,这娃太休了,没有一时半会儿安生。”

“别送,叫他休去。儿娃子不休的有几个?你看那公鸡娃子,才直着嗓子学叫鸣哩,就趴在母鸡身上踩蛋哩。小臊胡(公山羊)、小羝羊(公绵羊)娃子不都一逑样,连大母羊的沟子都够不着,就可价骚情不拉的打羔哩,凡是公的都那样,把外(格外)休的哩。你让休去,休上一天,休乏了,好睡个安生觉。”

“就是,他姑姑,叫他休去。二嫂将才说,松明吆回这辆崭崭新的大马车,是咱延家今年的大喜事。你坐也坐了,受活不受活?你说算不算大喜事?”古丽乐滋滋地转移了话题。

“当然算是大喜事啦。不过,自打我进了延家大院,喜事接二连三,好像就说不完,别的不说,就我亲眼见下的,咱爹妈一次娶七个媳妇,都穿得崭崭新,全是时兴的旗袍,把新娘子打扮得花绷棱登,一个个乍像七仙女,连咱妈也活像天仙下凡间,把马家大妈一一噢,我后来的婆婆眼热的,把马家大爹一一噢,我后来的公公眼馋的,把咱爹爹都看傻了眼。是吧?妈妈,那才是人见人馋人见人羡的大喜事哩!”琐代一气儿数说个没完。

双杏兴奋地回道:

“噢哟,琐代,五十多年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把你爹都看傻了眼。当时我咋就没觉来呢?”

“妈妈,您当时只顾高兴,叫爹抱上抱下的,哪顾得!”花儿甜甜地回忆着,不愿明说。

“就是。”佳纳补充说:“妈妈,我都看见了,爹爹就是把眼看傻了,好像重新认识妈妈似的,眼珠子绷得那么大。噢,对,妈妈,我当时也穿上了妈妈给置办的旗袍,子元乍像不认识了似的,直盯盯地没看个够。”

古丽不乏联想地询问:“大嫂、二嫂,听说爹爹当年拾回你们俩,也高兴得不行行,对吧?妈妈。”“咋不高兴呢?花儿那时虽然还小,也就四五岁。康大叔怕我嫌弃,还劝我哩。我乐呵呵地回道:‘大叔说得是,我也这么想着,不吊大肚子,平白得了个女儿,五哥你好福气!就叫她花儿吧。’”双杏换口气说:“至于佳纳,领回家就可做媳妇,细不(确实)能干。都是咱延家的大喜事哩!”

“妈妈,咱延家的大喜事多得说不尽哩。别的不说,就咱爹爹一人又打井又脱土块,还要务习庄稼牲畜。您挺上大肚子还要固着给爹团泥巴蛋儿,把干了的土块及时摞成垛子。爹爹恁是挣死扒活地拼命干,恁是赶在您生大哥之前,把新房盖起来,把炕一烧干,就把您当瓷器宝贝款款(特别小心)抱进了新房。那也是当年的一大喜事哩!”

“我的琐代丫头记性真好,几十年了,老妈絮叨过的陈芝麻烂谷子往事,你连一丁点儿都没忘记。可不,别看这套土房子,那可是当年咱小两口的安乐窝呀!自从跟了你爹,就没入过洞房。红柳塘的房子塌了,把窝挪到一棵树,阴天晴天都住草窝棚。下雨刮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要不,你爹咋不惜身子不要命地干。他把我抱进新房子,唉,也就等于进了洞房,才算结束了近似野人的生活,咋能不当成一件大喜事呢!”

花儿深情地回想着说:

“那妈妈腆上肚子捡来的榆钱,没过几年,便长成一道既挡风沙又漂亮的院墙,人人都夸,连郭师爷都赞不绝口地说:‘这树院墙叫人看了眼馋呀!’”

“那可不?不过哩,妈只是捡来了榆钱,往树沟里一撒,用大脚拨拉拨拉土罢了。若不是你爹那个日能精当年打出井来,叼工夫把井水一桶又一桶提出来,灌在树沟里,也成不了气象,还是他的功劳大。”

“妈妈,您不是常打比方说,红花还得绿叶配嘛,爹爹功劳再大,他生不出儿子呀。您当年就给他生出大头儿子,并带出了‘一世界’,那才是咱延家最大的一件喜事哩!”琐代轻轻捶着老母的后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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