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迈吉这一次的失之交臂,没有让他绝望…因为蛊伯从那一刻起,就不停的查看他的虫儿,等有了血色的曼珠沙华,这小虫儿就会变得更加完美无瑕。
蛊是一种以毒虫作祟害人的巫术,蛊伯挑选了那些储藏在仓库里太久的谷物,当表皮的谷壳变成一种飞虫时,希望那才是开始。为了造出最好的蛊,蛊伯在其中挑出了一百只虫,放入器皿中。这一百只虫大的吃小的,最后终于活在器皿中只剩下一只,这才是真正的好虫儿,叫做蛊。“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
现在蛊伯的腰弯了,背也驼了。二十六年前,那时蛊伯正当年。辅佐年轻的阿迈吉出生入死,一时风声水起,好不风光!想到这里蛊伯浑浊的眼神立时有了闪闪光亮!好蛊是要用血来滋润的,普通人传说蛊虫儿是害人的毒虫,也就是说,“蛊”以毒虫来害人。其实它还有许多妙用…
蛊伯一生只能养两只蛊虫,这将是第二只,也就是最后一只,想到这里蛊伯叹口气!人生苦短,年轻力壮时的那只蛊虫儿,蛊伯是用自己的血时不时的滋润的,所以这虫儿特别灵性。今非昔比,不过好在终于找到了曼珠沙华,那就又有了新鲜血液!
阿初老爷的帐子外,仆役忙碌的身影来来往往。安曼打着盹儿…“安曼妹妹!”德罕摇醒安曼,“老爷唤你进帐服侍。”“安的什么心?”安曼吓的心慌慌:“什么事呢?”德罕只是说到:“水烧好了!”没办法只得进到营帐。
阿初老爷换掉了破烂不堪的衣物,洗着脸:“德罕只给我带来一件内衫。给你撕好了,等回到珊瑚寨再想办法!”毡毯上摆了叠好的几块丝绵布,“谢谢老爷!”安曼拿了就想走!“给你烧了热水,洗好了,再给爷换药!”还有完没完,安曼刚刚被阿初老爷感动。可只要一听到换药这个事儿,安曼就来气!
热水温度稍烫,安曼沁湿帕子,擦拭着自己。阿初老爷背对安曼,漫不经心的把玩锋利的佩刀:“我不偷看你,这里简陋凑活着洗洗吧!”阿初绝对是口是心非,锋利的刀锋比镜子还亮,反转把玩,身后的一切是可以看的七七八八。安曼要是知道实情,那得和阿初拼命了!虽然铜盆中热热的水非常吸引安曼,但这营帐并不严实,最要命的是还有阿初老爷在这碍眼。所以…
“要是再要热水就喊爷帮你!”阿初看出安曼不会上当,只得走出帐子。吩咐仆役离帐五十步守卫,其他人抓紧休息。叫人喊了阿爸来商议正事儿,阿初心里还是痒痒的:“这小东西瘦瘦弱弱,病的时候娇滴滴,可这会儿,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爷不就是想看看你的身子么!”嘿嘿,这么过分的想法,阿初柔哲老爷你敢明说吗?这肯定能毁完您老人家的清誉,安曼绝对喵你个喵喵的…
老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话得等安曼彻底了解了阿初老爷才能验证。这会儿,安曼得抓紧梳洗,“阿初老爷还挺心细,竟然知道女人这会需要什么…”
阿爸和德罕也觉得直接回到珊瑚寨是最佳选择,回去休整一番比较妥当。随即连夜派人给忠将军传令。
夜慢慢,安曼被阿初老爷安排在帐子中,帐里最厚实的毡毯自然是老爷睡,不过老爷给了安曼他的斗篷。洗干净,窝在帐子一角,安曼特别知足的睡了。
还是这夜…阿迈吉翻转难以入眠,自己的计划一变再变,总是不顺,下一步不知会怎么样?人在做,天在看。阿迈吉走到今天,再没了顾忌。“不论你走到哪,我阿迈吉也要把你抓在手上!”一路跟过来,土司的势力太大!阿迈吉就像过街老鼠,躲躲藏藏!死敌阿初就像鬼影无处不在,忠世琅虽没正面交过手,听说这个汉人将领也不可小视。前路茫茫,阻碍阿迈吉的力量冥冥中总是如影随行!“我就不信,这天地间就没有我阿迈吉的容身之处……”贼寇对天长叹,西岭下那片影影绰绰的火光刺痛着阿迈吉的眼。
隐身暗处的蛊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阿迈吉是自己看着出生,看着长大。他是怎么想的,蛊伯一清二楚。造化弄人,二十六年前自己的虫儿,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今天只有继续下去。但愿,这只虫儿能够得到不同的滋润,那样蛊惑的法力会更大!和阿迈吉、蛊伯同行的第三人,是个苦奴!蛊伯踢了踢睡在一旁的奴隶,比划着吩咐他去安慰自己唯一的主子。苦奴是蛊伯几年前掠来的藏人,说不好纳西方言,这么多年跟着蛊伯,倒是特别能领会蛊伯的比划!苦奴就是蛊伯的嘴,让他替自己说话,自己老了,等这只虫儿完成了它的使命,自己也该到了坟墓。到时灰飞烟灭,蛊伯也顾不了其他喽!想到这里,蛊伯又打开匣子看了看他的虫儿…
安曼起来时忘记了自己做过的梦…不该忘记的梦里,安曼正在看手机。手机里记录了许多旅游见闻:
墨西哥著名的帕斯卡拉鬼新娘
美丽的姑娘在出嫁前一天被一种毒虫咬伤,不治身亡。其母亲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把女儿的尸体做了处理,让她永远陪着自己。后来母亲开了一家成衣店,女儿就做了母亲的模特。穿着母亲做的美丽衣裙,古怪的微笑着,永远那么美丽年轻。
可惜,这个梦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天亮之后,阿初特意让阿爸给安曼用毡毯绑了侧鞍,“女孩这个时候太遭罪,那个小脸都绿了!”其实阿初挺想抱着安曼骑马!可必定是人多嘴杂,自己是怕安曼会遭到别人的非议。自己再心急,也还是要等到合适的时候。自己肯定能够做到最好,这样安曼也不会觉得委屈了!
忠世琅先一步赶回珊瑚寨,寨子里的族人们知道阿初老爷平安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伊扁自从知道阿初老爷和安曼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吉人天相躲过了滔天洪水,也是长出一口气。想着安曼回来后需要些个东西,鼓了鼓勇气,找到管事老爷去要!
管事老爷忙的四脚朝天,阿初老爷马上就要回到寨子,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了。吃喝拉撒,哪样都得周到,老爷受了这么大罪,听报伤的还不清,所以更要精心。见伊扁来求见,正好有话要交代,忙令人唤了进来。
寨子的正堂,低等仆役很少被准许进入。平常时候,要是有事传唤也只是在堂外低俯着头等着,老爷们不是叫了随从递个话儿,就是出来问话。仆役们得了吩咐,还要一路低头倒退很远,直到老爷们回了正堂才能抬头。规矩自古就是这样。伊扁正觉得奇怪,进了正堂还没站稳,管事老爷就发话了:“伊扁丫头,以后你可要好好给主子尽心喽!”回身叫随从去库房拿衣物,接着说:“阿初老爷叫人穿了话。今天起汉人姑娘安曼,就是老爷的人了。老爷受伤,安曼姑娘照顾老爷有功!伊扁你今后就负责伺候安曼姑娘吧。”管事让随从递了拿来的包袱给伊扁才又说:“看看还需要些啥就到库房领吧!”这才摆了摆手让伊扁退下。
这日烛火点燃好久,阿初老爷的队伍才回到寨子。安曼被阿爸扶下马,伊扁就扑了上来,一边流泪一边念叨着:“古木拉拉!古木拉拉!”安曼揣测这一定是祝福的纳西话,姐妹俩搀扶着回到了暖房。火盆炭火正旺,屋里暖和。顾不得诉说这几日的安危,安曼当务之急是请教伊扁姐姐自己这身上之物怎么处理?伊扁瞠目结舌之后,先是心疼安曼,之后又痛骂洪水泛滥。尤其后怕安曼着了寒气,一阵窃窃私语……安曼真想告诉伊扁:你就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呀!
古代女人也很聪明的,伊扁给安曼围了厚厚的棉被。“好好歇着!我去取些物件。”
不一会儿,伊扁使了人,搬了浴桶进屋,并没加水,烧开的水还在炭火上煮着。关好门窗,伊扁扶安曼进了浴桶,调好的温水,一点点一盆盆慢慢的给安曼冲洗。“这个时候不可以坐浴,先冲洗,再干蒸,就可以消了寒气啦!”冲洗过后,安曼被伊扁裹在干燥的木桶里。木桶下,烧热的生铁块不断倒换着。真的好舒服,安曼一会就发了汗,紧张了好多天的身子慢慢的舒展开来。这里安曼是舒坦了,可那里的阿初老爷还惦记着呢!
这几日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小东西,回到寨子一下下就见不到了!阿初老爷一时有些不适应,安排了一些琐碎小事。和管事老爷、族里的人们说了说这几日经历的险情,不等大家七嘴八舌的慰问就直接遣散了众人。忠世琅还没来得及细细的询问,就被阿初劝了出去!
独剩自己的时候,阿初才找出自己带来的衣物挑挑捡捡,丝绵这东西太少见。寨子里只有自己会有,还只带了这几件换洗。一时唤了德罕:“这换洗的贴身袄子怎么只有这么几件呢?”德罕被埋怨的很纳闷:“老爷平常从没在意过穿着呀?只要有干净的,其他从没吩咐过呢?”实在是太少,阿初也没办法。找了自己的白狐坎肩一起抱了。
安曼的暖房在湖边的木房子里,离阿初的主屋有些距离,也远离大家的视线!“自己的这个安排很好,至少安曼会自在些!”阿初老爷私下琢磨:“白天呢?就叫安曼在自己眼前待着。晚间呢?自己也能方便来找安曼!”男人的如意算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