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面的风好似没那么大了。安曼觉得卧房室内的空气有种莫名其妙的腐臭气味儿。
唤来伊扁要来几个青色香橼。丽江的香橼是青绿色的,个头也大。安曼喜欢香橼的味道。
中国的香橼也有故事,老佛爷慈禧就常在房间里放着一缸的香橼和别的水果,她也不吃,就放在那里,十天半月后让宫女撒掉,赐给宫女们分食,再换上新鲜的。旁人不知道缘由,以为是老佛爷脑子进水,也有人说她佛心善意对宫女们好。其实,她是将香橼当作了空气净化剂,香橼散发的气味让空气新鲜而好闻,等到香气耗尽时,才让宫女们消灭掉它们。
安曼吃过早饭想要去上房请安,这时阿涅的小厮过来传话说:“上房今日有事,阿涅夫人说安曼姑娘今日的请安就免了。一会阿涅夫人会过来园子走动走动的。”即是这样安曼就忙活了自己的事情。
取新鲜香橼和蜂蜜,准备了些玉酒。安曼将鲜香橼洗净,切碎,加了极少的水煮烂后,加蜂蜜及玉酒,灶里加了柴火煮沸方才停火。安曼打算放凉后自己喝一些,昨日许是着了凉,今儿一起来喉咙发痒,好想咳嗽呢!
还没过巳时,阿涅就来了。还是关心的询问了安曼的身子,问了安曼几日来的起居饮食,末了终于说了此行的目的。
原来,安曼给的兰花鼠尾草和乳酪制成的面膜,阿涅自己和主母诺瓦格一起用了。感觉的确很好,诺瓦格夫人干燥的肌肤状态变得滋润了。今早,阿涅起来,自己的丈夫阿让竟然发现老婆黑亮的皮肤变白了不少。阿让很喜欢的样子呢!
两个人一起用,消耗的快了些,阿涅眼看着这兰花膏今晚就不够用了,只好再来要些。
安曼这几日都在忙着做果酱,那鲜乳酪制成的面膜也没有多备下些。这会儿,紧着吩咐伊扁去研磨兰花鼠尾草。乳酪没有了,只好使了嵩甲阿妈去内府库里去要。
斟了茶请阿涅多等些时候,安曼闲聊:“内府忙碌,姐姐也跟着操劳了!妹妹也想帮些忙。”说的自然是客套话,阿涅这几日照旧是照顾诺瓦格夫人和阿让。府里多出的事情都是青金管家去办的,就连一直掌管内府的纳姆姑姑光着急却也帮不上忙。
阿涅是个爽快的女人,从小到大的环境地位又让她谨言慎行。不过,要遇到了多说两句的机会,话匣子打开了还真是收不住呢!
“咱们是靠不得前的!内府说了算的只有一人,就连咱们主母夫人言语间都要顾及…这两日正着急上火呢!”
安曼只是知道内府要担当些供给所以接了话说:“是呢,多了那么多人的供给自是够姑姑忙的!”
“你还不知道,等日子久了,安曼你就明白了!”话说到这,阿涅没在说下去。指了桌子上放的那罐子香橼蜜酒问到:“妹妹这又做了什么?碧绿色的,真是好看极了!”
“过几天妹妹给姐姐送些过去尝尝!这是妹妹做的香橼蜜酒,妹妹昨有些贪凉,今儿喉咙发痒,怕会咳嗽所以做了些个。”
“妹妹真是兰心蕙质,姐姐要沾你的光咯!”
安曼加了些茶水,忙谦虚的说道:“雕虫小技,姐姐喜欢就好。一点都不难做的。”
阿涅说回了刚刚的话题:“妹妹把好东西给姐姐分了来,姐姐也有几句话不该说的说给妹妹吧!”
“咱们府里管事的那几个,都是族里世代传承的管家。但凡土司老爷发号施令,没有不从的。事无巨细,都是要按照老爷的意思去做。”
“咱们这一房,上到诺瓦格夫人,再到阿初柔哲和我家阿让老爷,人数单薄,可却是府里最尊贵的,方方面面自是无人敢妄自菲薄。不过还有其他四房呢?纳姆姑姑急的可是那些人…”
安曼根本不清楚什么四房,五房的,只得附和着点头!
“这不才两日,那四房的娘们齐整整的来了,一早就来咱们上房诉苦!”阿涅又讲了纳姆姑姑今儿的怒气,就快要将房盖掀个底朝天了!
如今各府都要调配人力出来帮忙。青金管家只管调派供应,一应用度和人员都是直接和纳姆姑姑索要。一切都要达到土司老爷的要求,帐册新立了,银钱物品也都准备齐整了,可就是这人?内府的纳姆姑姑要各房出人可不是个好办的事儿!
说到这阿涅探了探头,凑近安曼低声说:“所以夫人今儿才不让你去请安的,怕你被纳姆姑姑指了去当差……”
原来是因为这儿…安曼打起了小算盘,如果可以去当差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四处寻找线索了,可以再去那个祭祀坛看看!
禁锢在这园子里也有十天半了月了,安曼每每想起那个梦境,总会觉得自己穿回现代的入口就在那个金顶大殿。主意有了,只等合适的机会就行动…
聊天聊到现在,阿涅拿了做好的兰花膏回了上房。
安曼觉得自己毛遂自荐的去找纳姆姑姑,有点突兀。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去当差,小院就来了客。青锡报了来人的名号,安曼一头雾水,只得赶忙到院门前迎接。
老妇人大约五十多岁,来了并没有和安曼讲话。安曼甚至觉得,这位一脸横丝肉的老女人,看都没看她一眼。跟随而来的婆姨屋里屋外的察看一番,也没说什么。这几位看着就不是善茬,小狗佳佳一直在呲牙狂叫…安曼行了礼上了茶,这几位连喝也没喝,察看完就离开了。
安曼可是纳闷了,啥意思呢?人刚走,安曼、伊扁急忙唤来青锡,仔细询问…
原来这位妇人是二房,也就是阿德土司的弟媳。阿德土司的弟弟多年前故世,这位寡居的二房夫人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人丁兴旺。这一大家子,个个都是把家虎,尤其是这位老太太!那是只能进不能出,占便宜没够,吃亏能要了命!
正问着青锡,嵩甲阿妈猜测事情由来:“小姐不是让我去要些乳酪嘛?我去到库里,刚巧遇到刚才那个婆子!会不会是我把她们引来的?”
伊扁也挺奇怪:“要些乳酪,不是什么逾越规矩的大事儿呀,更不用说是给上房用的?”怎么也琢磨不透又问嵩甲阿妈:“当时那婆子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说了!说我面生,问我在哪位主子院里干活?每日里活计累不累,干些什么?”
伊扁脸色都变了:“嵩甲阿妈你怎么说的呢?”
“我实话实说的,还说了小姐人和善,没什么活计,就是和小姐一起做些吃喝用度,没啥重活……”
伊扁气急的说:“哎呀,坏了大事儿了!嵩甲阿妈你怎么那么糊涂,这不是把咱们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安曼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来探个虚实。不过刚好合了安曼的意…
安曼安抚伊扁和嵩甲,“你们别怕,最多就是让我们去当差!咱们在府里没根没叶,没人罩着,肯定有人咬呲,索性就去当差,也就没了是非了!”
伊扁更气急了:“我和嵩甲阿妈要是都去当差,谁照顾服侍妹妹你呢?”
“我和你们一起去当差,哪里还用得着服侍呢?”
伊扁急忙摇头:“妹妹不能去,阿初柔哲老爷说了你是他的人!你要是去当差,那就会被一些人看扁的!”
伊扁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虽然自己一直是在外府为役。可这些内府的是非还是多少知道些。外府厨灶房管事阿玉姐姐曾经讲过,内府各房的侧夫人也分三六九等。有些被人瞧不起,还不如她们这些奴婢过得好。活计不少干,还要受气,被排挤。想出府,却是等死都不可能的。
伊扁担心安曼,这妹妹还没和阿初老爷成亲,如果现在被人低贱的使唤来使唤去的,以后到底会怎么样真不好说!男人多变,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土司府老爷们呢!
“安曼妹妹不能去当差!如若唤伊扁和嵩甲阿妈我们去,倒是拦不住。妹妹你不可以去的,我们要早准备下理由…”
三个人合计着,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一日就在惶惶中度过,直到第二天纳姆姑姑传了话……
传安曼院里的伊扁和嵩甲去府上厨灶房当值,安曼姑娘在院中不可以懒散度日,每日要磨黄豆一百斤上交。
这算是噩耗吧?那肯定是了!
石磨送来了,黄豆也送了来,伊扁和嵩甲去了!安曼束手无策……
不知道怎么用石磨的安曼别说一百斤豆子,就是十斤也够呛能磨出来。
石磨多么古老的加工工具呀!安曼起初的力气还不小,可磨出的黄豆粉却是不细。熟能生巧,磨着磨着,安曼发现推磨的力气不用太大,但要按压石磨,这样磨出的黄豆粉才细腻,豆香味浓稠。一天下来,安曼肩膀胳膊酸痛。想着伊扁姐姐和嵩甲阿妈当差回来还饿着,只得强打精神做了些吃食。至于明日要交的豆粉吗?只能是有多少就交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