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们早到2个小时的艾乡长,把我们在普鲁村的拍摄、助学等活动都向村支部书记作了交代,还特意向依塔洪打了招呼,安排了租用毛驴的事。依塔洪提出,毛驴租用费每天60元,向导每天100元,这还是我们三年前租用的价格,后来我们又把价格提高到毛驴每天70元。我们共租用了10头毛驴,整个活动下来租毛驴的费用也要花费2万元左右,这对人均年收入不到2000元的普鲁村的农民来说算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普鲁村的人对我们非常友好,像款待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接待我们,特意为我们宰了一只羊。下午4点,我们婉言谢绝了乡长和支部书记的挽留,驾车向和田驶去。
晚上,和田的朋友买吐尔逊带我们去了附近的肖尔巴克乡,在那里队员们饱餐了和田最有特色的烤羊肉、烤鸽子和烤鱼。
重访新疆进入西藏的第一个驿站——库地
我们这次探险活动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所有队员沿219国道进入羌塘,侦察探险队走出羌塘的线路,确定探险队和支援队的汇合点,同时也提高队员的高海拔适应性。
7月23日一大早,10名队员乘3部越野车离开了和田,开始了第一阶段的探险活动。从和田到叶城250公里,一路上队员们显得很兴奋,大谈各自曾走新藏线的所见所闻,但我还是忧心忡忡,深知侦察的结果事关探险队的命运。如果支援队能到达邦达错我们就有成功穿越的希望,否则探险队将陷入困境。
3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叶城县,按约定,要在零公里处的乔戈里登山宾馆门前和支援队员宋玉江碰头。宋玉江是新疆登山界的元老级人物,1998年我们曾一同登顶博格达峰。为了这次探险,他刚从慕士塔格峰登顶下来就加入了探险队,我深信,凭他的野外经验和能力在关键的时候会派上用场的。
库地边防检查站属叶城边防大队管辖,在等候宋玉江的工夫,我和老刘去叶城武警边防大队拜访了陈大队长。
宋玉江赶到叶城时已是下午3点,大家饱餐一顿后沿着219国道向昆仑山驶去。
219国道又称新藏公路,于1957年通车,全长1455公里,北起叶城,南至西藏普兰,是继川藏、青藏公路之后通往西藏的第三条进藏公路,它途经地区平均海拔4500米,被称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国道。
从叶城到库地165公里,有100多公里的柏油路,2个小时后我们开始翻越库地达坂。库地达坂是进入昆仑山的第一座达坂,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垭口,而是一座陡峭的高山,虽然海拔只有3000多米,但当我们到达达坂顶部俯视脚下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时,无不为之而惊叹。在库地达坂顶上,吕俊架起摄像机记录下了新藏线最壮观的盘山公路。站在达坂上我思绪万千,在昆仑山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当初又没有现代化的工程机械,靠人力在一年多时间内竟能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其困难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同时,我也深有感慨——我们这伙吃饱喝足的所谓的探险者和当年的筑路英雄们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如果走不出克里雅山口道也有愧于“探险者”的称号。
太阳落山前我们到达了库地,在陈大队长的安排下,库地边防检查站的站长和杨指导员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安排我们在一家四川饭馆吃饭,晚上破例让我们住在了边防检查站的营房里。
库地坐落在一个狭长的山谷中,它是新疆进入西藏的第一个驿站,不足百米的街道两旁,有几家小旅店和一家汽车修理铺。由于这里海拔不高,气候湿润,和山外酷热的世界相比显得格外凉爽。边防检查站是库地最漂亮的建筑,它也是新藏公路从叶城到阿里地区唯一的检查站。2007年5月我在新藏线上因摩托车事故受伤后,陈大队长派专车连夜把我送进叶城县医院,住院期间,还派卫生员对我进行精心护理,从此,我和陈大队长也成了好朋友。
一年过去了,我的腿伤也基本好了。当年边防武警救助我的场面,被制成了巨幅宣传广告牌,高高耸立在边防检查站的大门前。重返库地,望着这一切,当初受伤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令我百感交集。
在新藏线上与队友分别
从库地到新藏线的第二个达坂——麻扎达坂,路程85公里,其中有20多公里是新修的柏油路。我们加大油门向达坂冲去,但不久就被长长的军车队堵住,原来前面的道路被山洪冲毁,一辆地方的油罐车陷入泥潭。有解放军在指挥疏导也不用我们操心,停留一个多小时后,车辆开始放行,很快我们就超过了军车队,12点多我们的车队爬上了麻扎达坂。
麻扎达坂海拔4900米,但其相对高度似乎没有库地达坂高,看起来也没有库地达坂壮观。在达坂顶端队员们都下了车。我在达坂上小跑了几步似乎也没有感到不适,心里多少感到些安慰,一年多来为恢复体能付出的汗水没有白洒,我深信,即使到了海拔5000多米的羌塘,我的身体也不会出现问题。
从达坂顶部沿着盘山道下行20多公里就到了麻扎。麻扎是个岔路口,219国道在岔路口向东延伸,向西有条85公里的国防公路直达塔吐鲁沟,沿着这条国防公路西行25公里到达伊力克,再向南步行90公里就到达了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的脚下。在麻扎有几排土房子,大都是四川人和甘肃人开的小旅店。在新藏线上小旅店都卖汽油,但价格是市价的一倍。我们在加油的时候遇到了一名开丰田越野车的驾驶员,据他说,他常年在这条线上运营。当他知道我们这3辆车要进羌塘时,连连摇头,说前几天他的朋友开了3辆丰田V8的越野车都陷入了羌塘的沼泽,我们这3辆车肯定是有去无回。听了他这番话,我虽然不完全相信,但心情还是很沉重的,如果连车都进不去,我们能走出羌塘吗?
离开麻扎我们又行驶了47公里翻过海拔5000米的科克阿尔特达坂,马不停蹄地向三十里营房驶去。按计划今天我们要到达大红柳滩。出来前考虑到新藏线的路况,丰田车和切诺基都换了新越野轮胎。由于哈佛车是新买的也就没在意换轮胎,谁知,刚下达坂后轮胎就被石子割破,由于道路非常颠簸,驶出几百米后才发现,结果轮胎彻底报废。换上备用轮胎后,宋玉江也放慢了车速,我坐在吕俊驾驶的切诺基上一直跟着他,可没走几公里就发现哈佛车的右后轮胎瘪了,我赶紧通过对讲机呼叫停车。大家急忙下来充气,往扎破的地方塞入补胎的胶条。搞好后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个轮胎再碾报废,我们只有返回叶城去买新轮胎了。
到三十里营房后,补胎铺的老板说,哈佛车的原车胎很薄,根本不适合在新藏线上行驶,在这里也没有可替换的轮胎。哈佛车是不能再往前开了,我决定让马玉山、老边、姜姐、小侠四人在三十里营房等候,其余两部车和5名队员前往羌塘侦察。决定已出,小侠一再缠着要和我们一起去羌塘,起初我也答应了,但老刘的一番话让我很为难,他说羌塘的情况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多去一个人也许就多了一分风险。经过再三考虑,我拒绝了小侠的请求。
在国外地图上三十里营房这个位置标定为Shahidulla,这和三十里营房以西15公里的赛图拉地名相同,它自古以来在军事和通商上都有着重要的作用。早在一个半世纪前,清朝政府就在赛图拉设防,如今在219国道上还能看到高山上耸立的清代赛图拉哨所。从三十里营房以东46公里的康西瓦向南120公里,便到达了与印控克什米尔接壤的喀喇昆仑山口,中国最高的哨所——神仙湾就在那里。这里也曾是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的西线战场,有100多位烈士长眠在此,他们的身躯化作了共和国西部边关的巍巍山脉,219国道边上的康西瓦烈士陵园便是历史的见证。
从三十里营房到大红柳滩还有125公里路程,而且途中还要翻越康西瓦达坂,此刻,我们也不敢停留,在队友的目送下匆忙离开了三十里营房。在荒凉的喀喇昆仑山上与队友分别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特别是看着受了委屈似的小侠,我心里很难过,按着我的性格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女人的请求,但困境面前我只能这样。
到大红柳滩时天色已晚,我们凭感觉将车停到了“老战士旅店”门前。饿了一天的我们,一进门就嚷着让老板娘给我们做饭。这家店的老板姓李,由于常年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这一带人都叫他“李胡子”。他年轻的时候曾在罗布泊原子弹实验基地当兵,复员后回到了乌鲁木齐煤炭学校工作,11年前他辞去了工作来到大红柳滩,以给探矿的人当向导为生。我们花80元要了一份大盘鸡,花50元要了一洗脸盆白皮面,美美饱餐了一顿。
李胡子十几年来为了谋生跑遍了这一带所有的山沟,他告诉我们:如果我们能渡过马头湖和拉竹龙湖附近的两道大河,就有可能到达克里雅山口。他还提醒我们,在河床中,淌水的地方下面是硬的,没水的地方往往会陷车。
新藏线上的旅店条件十分简陋,狭窄昏暗的客房里摆满了床,床上的被褥脏得不能再脏了。多年的野外生活,我也不在乎这些,也总结出一条经验,在外住店一定要脱光衣服睡,免得沾上虱子。晚上,不知是海拔高的缘故还是天花板上老鼠哗哗的跑动声,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反复掂量着李胡子的话,设想了很多明天将遇到的困难。但李胡子提供的信息也多少让我心里有了点底,就是说我们的外围队员只要把车开到马头湖,从那里到邦达错湖只有50公里,即使车辆到不了邦达错湖附近,我们探险队多用两三天时间也能走出羌塘。
沿着车辙进入羌塘
7月25日对我们来说也是关键的一天,天不亮我们就起来收拾行装,把两部越野车的油箱加满,而且每辆车都带了90公升汽油。在新藏线上加油是让人心疼的事,丰田4500车正副油箱容量90升,一次加油就是900元,在颠簸的新藏线上也只能行驶400公里,进入羌塘也许只能行驶200~300公里了。
一路攀升,3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铁隆滩。路旁几座破旧的小旅店便是进入西藏的最后的驿站,它离界山达坂98公里,海拔5200米的它成了新藏线上最高的驿站,过往行人在这个高度停留,轻者头疼,重者会引发致命的高山肺水肿或脑水肿,因此,这个地方也被人们称作死人沟。我们在一家四川人开的旅店又补充了几桶汽油,然后就向界山达坂驶去。
也许是接近羌塘草原的缘故,虽说海拔越来越高,但山势却显得平缓了许多,山坡上的植被也逐渐多了起来。路两旁三五成群的羚羊似乎早已习惯呼啸而过的汽车,悠闲地在草甸上吃草。在接近达坂时,路的东侧出现了一个浩瀚的湖泊,放眼望去,碧波荡漾的湖水在阳光的辉映下熠熠闪耀,给贫瘠荒芜的高原注入了生命的气息,这便是羌塘草原三大湖泊之一的龙木错。在界山达坂以东的羌塘草原是一片十几公里宽、一眼望不到头的地带,由于南北两侧雪山的融水,使得这一地区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是藏北高原湖泊最密集的地区。除了龙木错、郭扎错、邦达错三个巨大的湖泊外,在三个大湖之间还分布着芒错、马头湖、兽形湖、窝尔巴错等大小不等的湖泊。我们一行在龙木错湖边停留一个小时后便驶向了界山达坂。
界山达坂是新疆和西藏的分界点,海拔5190米,但不知为什么在达坂上竖立的花岗岩碑上却写着:“区界碑海拔6700M”。界山是羌塘一带东西走向的雪山,离达坂最近的雪山是公路西侧的果扎刚日峰(海拔6241米),最高峰是胜利峰(海拔7135米),坐落在达坂以东60多公里处,这个“海拔6700M”碑文究竟是怎么来的令人费解。多事的宋玉江顺手捡了块尖石,在区界碑上写上了“此地高度5190米”的字样。
下达坂行驶几公里,在龙木错和芒错之间有一条向东延伸的车辙,这便是我们要侦察的线路。一年前,我曾骑摩托车沿这条路进去了50公里,今天再次来到此地,眼前除了小溪多了,草变绿了之外,一切都依然如故。我们的两部车沿着蜿蜒的车辙向东慢速行驶。7月正是羌塘的雨季,雨后的路面泥泞不堪,来自雪山的溪流和雨水汇合把原本崎岖的车辙冲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坎。车刚驶过龙木错,让人提心吊胆的事还是发生了。宋玉江驾驶的切诺基轮胎被扎破,幸好气没完全漏完,他急忙下车,一边打气一边往破处塞入补胎的胶条。事后大家都一再提醒宋玉江,在石子路面上驾车时不要急刹车。想起来还真让人后怕,一旦切诺基的轮胎彻底坏了,即使换上备胎也不敢再往前走了,仅凭丰田单车是不敢贸然进入羌塘的。
绕过龙木错,遇到了第一条河,看到有新轧过的车辙,我们也没停车,加大油门冲了过去,沿着河对岸一条新推出来的路向北驶去。20分钟后,发现了一个清澈碧绿的小湖,一只羚羊沿着湖边疾速地奔跑。我们赶紧下车来到湖边,发现这个地图上没有标定的湖泊竟然是羌塘地区为数不多的淡水湖,我用GPS记录了坐标,突然发现我们偏离了预定线路12公里。当我们返回到河边时,根本看不到向东延伸的车辙,经判断,车辙肯定被河水冲没了。这条流入龙木错的河流水量不大,但河床很宽,按照李胡子的经验,在河里行车要选有水的地方走。我们让切诺基在前,丰田车在后(带电动绞盘),油门踏到底在水里狂奔,坐在头车副驾驶位上的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