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缅甸进入雨季的尾声,也是蚊虫交配最旺的季节,热带雨林一旦入夜成了蚊虫们的天堂。
距离大清洗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
入夜后哨塔打下灯光,持枪的士兵在山寨中来来回回执勤。
但即便再耀眼的光也穿不透这片方圆百里的丛林。
山寨中央偏左的竹楼与温珀的居所只隔着五米的距离,这座竹楼是温珀四员大将的居所,难能可贵的是卧室有一台影碟机和接收卫星信号的电视机,外界的消息可以从电视里获得。
数日前,新闻播放了中泰两国警方将枪杀案定性为黑帮火拼的误杀,并宣布严惩真凶判决死刑,对遇难者表示哀悼。
陆远看到这段新闻时正在洗脸,无人注意到他双目通红青筋暴起。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温珀对姜百毅的监视有所放松,但对陆远的监视几乎无处不在,他暗中派亲信调查陆远的详细底细。
温珀严禁二人离开基地一步,指使陆远负责监督鸦片膏的生产,姜百毅负责新生产的鸦片膏入库工作。
这些块状的鸦片膏足足存满了十栋重兵把守的竹楼,以前这些地方对姜百毅一直禁足,如今温珀松口让他接替昆卡负责存储,里面储藏的鸦片膏粗略估计至少有百吨。
如此庞大的数目令姜百毅心惊肉跳,差点生出一把火将此处烧的精光的心思,但他很快镇定下定,他非常清楚冲动只是荷尔蒙作怪,除了影响情绪其他一无是处,即使他可以秘密处决掉温珀,在这片群山起伏,丛林密布,道路崎岖,人烟稀少的政府鞭长莫及的不法之地,依旧会有下一个温珀为了诱人的利益成为新的毒(枭xiao)。
这一日,温珀将四名干将集合在最中央的竹楼开会。
温珀坐在纯金打造的椅子上道:“内地货源最近遭受重创,集团天天催老子发货,甚至让出五个点的利润,我们现在另起炉灶还是继续合作,你们四个怎么看?”
一般而言,温珀绝对不会询问手下人的意见,因为人多口杂容易泄露风声,做他们这一行越是知道的人越少才越保险,更何况,毒巢里向来只是他的一言堂。
西康最知味表忠心道:“司令,咱们另起炉灶,反正迟早得跟那群王八羔子摊牌!”
德钦立即反应过来:“我们兵强马壮,存了半年的货,自己干票大的!”
有自知之明的陆远闭口不言。
姜百毅一番思索后皱眉道:“司令,现在另起炉灶恐怕不妥,我们如今囤了半年的货,找到一个放心的下家难于登天,即便真找到恐怕一次也吃不下这么多的货,而且短时间内我们不可能立即经营好内地的渠道,我建议先出集团一半货,同时暗中铺设自己的渠道线。”姜百毅特意用余光扫了眼狞笑的温珀,试探道,“当然,集团想要和我们交易,必须再多割五个点!”
温珀拍板狰狞道:“集团白吃了老子那么多年,这次必须让他们吐出来!至少让十个点才谈!”
姜百毅主动请缨:“司令!我和集团高层打过多次交道,不如让我来试试?”
温珀点头,掏出别在腰间的卫星电话,背过身拨出一长串号码,才将电话丢给姜百毅,接电话的是个电子合成的声音,听不出年龄,性别。
姜百毅介绍完自己和来意,对方道:“请稍等,我将给你转接Smith先生。”
电话接通。
姜:“Hi,Mr.Smith!This.is.baiyi.jiang,on.behalf.of.wenpo.If.company.wants.to.continue.this.deal,we.need.more.shares.of.profit,more.than.55.percent,we.need.75.percent!”
“holly.****!wenpo.is.crazy!”
“my.commander.is.serious,company.should.consider.my.Request,or.we.will.build.a.new.business.without.company!“
“fuck!wait.a.minite!”
对方挂断电话,姜百毅解释道:“我向集团提出了75%的利润要求,他们提出会考虑,让我们稍等!”
75%显然比温珀所要的60%高得多,这属于谈判的技巧,有来有往,这边故意提高价码,集团那边肯定会压价。
不肖片刻,电话再次响起。
温珀将电话交给姜百毅。
“jiang,congratulations!you.win!Let's.make.the.deal,66.percent!”
姜百毅望向温珀询问道:“集团给出66%的利润?”
温珀露出欣喜,暗道姜百毅果然不愧为集团中为数不多的精英,只言片语便为他谋得比预计的足足多出11个点,他比划了个ok。
交易当场谈妥,又补充了些细节,最终约定双方在两个月内跨境交易60吨高纯度鸦片膏。
经此一事,温珀对姜百毅更加另眼相看,不时邀请姜百毅共同进餐探讨内地如何布局,同时还会邀请跨境贩卖人口经验丰富的陆远,即便姜百毅和陆远说的舌灿莲花,另起炉灶的计划依旧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让姜百毅不解的是温珀似乎有所意动,却明显有所顾虑。
他在担心什么?姜百毅不清楚。
但陆远却非常清楚,因为半年前温珀曾尝试过撇开集团独自送货却被内地警方缉获,一次性损失了20吨多的货,温珀虽然狂妄自大贪婪无度也不得不三思而行。
一周后,温珀接到电话,正式开始部署运输任务,西康和德钦各自带了装有十吨鸦片膏的车队驶离基地,去向不明,温珀同时消失。
要塞内只留下名义上职位最高的姜百毅和陆远。
但二人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敢有一丝风吹草动,迎接他们的只有暗中射来的枪子。
当夜,竹楼外一个简易的烧烤架前,二人搬了桌椅就着篝火坐下对饮。篝火上方摆着一块烤的金黄被消灭了大半的羊腿,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喝了不少酒的陆远脸色通红:“姜哥,我知道我出生不好,比不上你们这些集团里清清白白的老人,但司令厚此薄彼,我不甘心啊!”这些天,他见识了制造出的数百吨毒品和潜藏暗处的集团,更加坚定了深度潜伏将消息传递给内地警方的念头,此时他当然在装疯卖傻。
姜百毅胡言乱语道:“什么?你说太宗李世民?啊!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放下酒杯,伸出拇指,摇头晃脑道:“君为轻,民为本;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古一帝将这番话说的一针见血!”他喝了杯酒,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千古一帝不也是个文抄公,这话抄的孟子的‘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说起来太宗皇帝的位子不光彩啊!玄武门之变,杀兄李建成,杀弟李元吉,逼父亲退位,千古一帝是个贪恋权位禽兽不如弑兄弑弟的小人啊!”
姜百毅真的喝醉了,这段话说完便趴在桌上打鼾,撞的酒瓶翻了一地。
陆远酒喝的急也有些上头,看什么都天旋地转,他揉了揉胀痛的额头,站身将姜百毅背上,摇摇晃晃地走向竹楼的卧室。
他将姜百毅丢到床铺上,自己也懒得洗漱,径自躺倒床上,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夜,他梦回大唐,看到自己妻子抱着女儿在空无一人的长安城缓缓行走,无论他怎么喊也听不见,突然间,妻女消失的无影无踪,但玄武门前李世民纵马一跃,门后两具尸体已然万箭穿心,猛地他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