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安全屋内只有赵凝梦一人,她详细介绍了警方掌握的事实。
根据侦查员收集的情报,钟泰平和黄舒文是当地有口皆碑的大善人,为当地脱贫致富作出了巨大贡献;税务记录显示“一品黄茶”茶厂成立至今从未发生过偷税漏税;路检部门证实运茶车里从未发现任何涉毒产品。
茶厂二十八年来惟一一次出现意外还是在十三年前,老旧的瓦斯设备爆炸导致十五人死亡,不过,当时警方鉴定过现场确认那是一次意外事故,如今看来不排除人为设计的可能,当然这还需要更多调查。
侦查组根据这些信息,基本上判断奉公守法的二人一直合法经营茶厂,排除参与贩毒或非法经营。
另外侦查组搜集了与二人关系密切的亲眷商业伙伴,这些信息吴畏全部过了一遍,同样确定没有任何嫌疑人。
要说奇怪,得从二十八年前说起,发了改革开放财的黄舒文和钟泰平回到家乡后联手经营茶叶产业园,黄舒文负责原料,钟泰平负责深加工,没过几年便打造出“全国黄茶第一乡”和中高档驰名品牌的“一品黄茶”。
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始终无法说得清。
上个世纪八十年中期两人数百万的财富从何挣来的,要知道那时一万元购买力至少相同于现在的二百五十万,数百万放到现在就是资产上亿,中国A股市场里60%以上的上市公司十几年的利润都没到这个数。
侦查员尝试收集信息理清这些疑团,但因为年代久远找不到任何线索。
赵凝梦最后总结道:“重案组现在无法确定两件事。第一,钟泰平是否和岳州地区的跨区域贩毒集团存在关联;第二,钟泰平假若存在关联,又在贩毒环节中参与哪一环。”
吴畏略微思索后,提出假设:“会不会销售黄茶只是幌子,真正目是用黄茶夹带运输毒品!如果假设成真,这两人很可能暗中掌控毒品的运输渠道!姜百毅掌控终端销售,钟泰平和黄舒文负责运输…”
赵凝梦打断道:“吴畏,提出假设可以,但一定要找出相关证据,警方不管作出何种判断都只能基于发现的事实和证据。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工作是你需要取得钟泰平的绝对信任,成为他身边的一枚钉子!”
她语气一转,颇有些严肃:“吴畏,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提醒你必须严格遵守线人保护守则,每一次进安全屋都必须严格按照制度执行。”
她一字一句道:“第一、线人有重要情报或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向指派的警员提出见面请求;第二、指派警员在未经上级部门同意不得以任何理由单方面主动约见线人。我之所以强调这两点是因为周队指定我为你的联络人,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她似乎有些恼火。
赵凝梦瞪向吴畏:“现在,你真有关于钟泰平的重大情报通报吗?”
光看神情就知道她对吴畏没有丝毫期待。
吴畏没想到自己的把戏早被她看穿,只得老老实实摇头。
赵凝梦严肃道:“无论为了任务还是你个人的安全,我都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身份,虽然你不是警察,但你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代表着警察的职责,我必须警告你,这不是游戏,只要有一丝疏忽你都不可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你会因为这次冒失的行为受到处分,具体结果等周队另行通知。另外,这座安全屋从下周一起正式取消,你以后不能再来了!我是你的警方联络人,一旦掌握情报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而不是和到处乱窜的无头苍蝇一样。”
赵凝梦这一段话信息量非常多,尤其最后这句比喻让吴畏心生不满,不过,转念一想似乎自己还真如对方说的放着联络人不联系次次往安全屋跑,属于无组织无纪律的典型,心虚之余也就没有争辩,问道:“为什么取消安全屋?周队吩咐的?”
赵凝梦摇头:“原因我也不清楚。”
吴畏心中有了猜测,姜百毅的事到现在依旧只有他和周昌清楚,他当然不会说破,准备告辞。
“你先别急,周队有件东西给你。”赵凝梦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露出数枚颜色各异的纽扣,“这些纽扣是最新型摄像机,周队让你用它收集钟泰平团伙的犯罪证据,是以你指纹专门设计的,其他人用不了。”
吴畏取出一枚细细打量,纽扣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即便近距离观察也发现不出任何异常,他疑惑道:“钟泰平若真是穷凶恶极的毒贩,肯定会随时带着侦测器,这小玩意难道可以躲过侦测?”电子器械方面吴畏不懂,为了保住小命只得虚心请教。
赵凝梦摇头:“一旦附近存在超出人体正常范围内的电荷,侦测器都会立即发出警报,比如手机,即便关机电池也会产生电荷,目前的科技无法解决这类问题。”
赵凝梦这句话无异于证实这个所谓的运动发电的微型录像机其实存在高致命风险。
吴畏将纽扣迅速塞回盒子,嫌弃道:“那有什么用,带着它不是带着个定时炸弹?”
赵凝梦瞪向他,似乎准备开口说一番大道理。
吴畏连忙改口:“行,为了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我一定会用好这些东西!”他一把抄起盒子塞入口袋,心中打定主意在路上挖个坑埋了。
……
进入国庆节后,吴畏依旧一无所获,也找不到机会与赵警官交换情报,主要有两个原因:他正式成了一品黄茶的劳工,负责收购秋季新茶;另外钟泰平派来三个形影不离的眼梢,吴畏一举一动都全在对方眼皮子底,尤其是瘦猴张猛,上个厕所都形影不离,恨不得连用过的厕纸都检查一番,这让他更加不敢大意。
吴畏潜伏的这一个多月只主动联络过一次周昌给他指定的联络人:赵凝梦。
他不敢使用茶厂配发的手机,他塞了一百块钱让懂行的人看过,这手机集定位与监听一体,马虎不得。
吴畏应对的方法说来简单,其实惊险之极。
他一闲下来就喊几人去网吧打游戏,或去酒吧喝酒,次次都是他请客,这就如同养猪,喂的次数多了,自然麻痹大意了。
在这种地方吴畏随机应变,顺手牵羊借用下别人的手机,最终实现与赵凝梦的第一次成功通讯。
地点是在网吧厕所的蹲坑里,吴畏将“同胺县收茶”成功发送,立即收到赵凝梦的回报:“钟黄二人无异常,继续潜伏”,双方都使用的暗码。
发送完后,吴畏删除干净信息将手机丢回别人兜里。
吴畏深知这个方法绝非长久之计,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不能让身边的“眼睛”侦查到一丝一毫的差错!
机会总会垂怜时刻准备的人。
昨天前前后后送了五车新茶到茶厂后,几人回到宿舍,打了几把牌各自歇息。
躺在床上的瘦猴突然哈哈大笑,吴畏凑过去一看,这家伙正用手机在看网络连载小说。
不一会儿,他便看完小说转而开始翻看评论区,他很快发现了一个撕逼大战的帖子,从上到下逐条看过后兴奋不已,敲击屏幕键盘加入战局。
也就在这时,吴畏灵光一闪想出一条绝佳方案。
当时时间才晚间九点多,吴畏故技重施喊几人去喝酒再次借了别人手机将方法传给了赵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