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送艾文回家后,被艾文打发回去了。
艾文一直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她实在是无法忍受,碧落模糊的说辞,让她无法断定她是否会帮她。吴凡总是把鸿鹄卫视最好的资源给碧落,哪怕她很多时候修不稀罕那些东西。
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吴凡就是看不见她这么多的努力付出。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以后……
艾文猛地转过头,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吴凡马上就会让她,一无所有了。要怎么办才好?再打个电话给碧落吗?再求她帮自己在吴凡面前求情吗?
突然亮堂堂的客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艾文让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大叫一声。家里怎么会停电?还是客厅的灯烧坏了啊?艾文一时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今天是十五,南方湿冷的冬天,在寒夜里依然会有月亮爬上来。月光落在清冷的阳台上,阳台上的盆栽在月光倾泻下,显得阴冷如初。
艾文摸索走到阳台,按下阳台开关,灯光一下很刺眼地亮起来。灯光和月光交织在地上,难以分辨出哪里才是自然之光,哪里才是人为之亮。
风透过阳台镂空的栏吹进来,灌进艾文耳朵里,一阵阵呼呼地响。抱膝蹲在地上,艾文冒着严寒看低处的万家灯火。但是其中没有任何一盏灯,能照亮她心底的暗处。
拿出手机,触摸到冰冷的屏幕,艾文手指僵直得无法伸直,她却不愿进到屋子里。
随手拿过靠椅上的毛毯裹在身上,艾文熟练地找出一个号码,盯着亮起的那串数字,想着要不要拨出去。
她之所以要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碧落顶不住各方压力毅然辞演《之子于归》。那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他一起搭档,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哪怕换成她被恐怖的韩国anti粉丝示威攻击,那也无妨;哪怕换成她在机场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那也无碍;哪怕是让她为了他越走越远,那又如何?
号码是艾文经过多方打听,才得来的。她经常会翻出来看上许多遍,早就把号码背下来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了什么,那么珍视。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她就要告诉他,她是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记得那段遥远的岁月里,破土长出的嫩芽,在风吹雨打里开出的花。
已经很晚了,艾文快速按下拨号键,寂静的夜里,电话的响声都能有细微的回音。
那头是单调的嘟嘟声,他没有第一时间接听。
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涌起,艾文只是缩成一小团蹲在阳台靠椅边,脑袋也藏在毛毯里,呼吸有些困难。她,只是感到有些害怕。
手上的温度很低,艾文捏了捏白皙的耳垂,吸吸变得通红的鼻子,这时候听到那边“Hello”了一声。
惊得艾文捏紧毛毯一角,死死盯着被她的一大片阴影笼罩住的地板。艾文还是无法看清楚木地板上的纹路,任何蔓延的方向。
她急忙出声应答,“Helaku,我是艾文。”
接电话的赵胜着实吃了一惊,艾文的中文发音,他还是懂的。但是三更半夜的,艾文怎么会给何许打电话?
赵胜疑惑不已地确认一遍电话号码,何许并没有给这个号码存下什么名字信息,难道淡出只是一通陌生的来电而已。
赵胜不懂中文,酝酿了半天,只挤出一个“我”字,想说他不是Helaku。透过落地窗,他可以看见PR的少年们,在卖力地练习舞蹈,为过几天的最新单曲《Dynasty》正式MV录制做最后的准备。
碍于艾文是鸿鹄卫视的主持人,赵胜不好直挂断。
艾文在那边连珠炮发地开始说话,“Helaku,你不用说话,你只需要听我说就好。对不起,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打扰到你休息了吧。但是我想要对你说一些话,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请你务必,听我说完。”
看清何许对着镜子认真练习的模样,又想到苏志晖语重心长的那些话,赵胜只对易兴招手让他过来。
易兴放下矿泉水,一脸不解的走出去,到赵胜身边问他,“哥,怎么了?”
赵胜堵住手机话筒,对易兴小声说这是艾文的电话,让他接一下。易兴认出是公司发给何许的手机,暗自庆幸幸好不是他的私人手机,扬手正要叫何许。
易兴却被赵胜恶狠狠地拉回来,瞪了一大眼,“不许告诉Helaku,不然你就死定了!”
呆头呆脑的易兴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电话,就只听得见艾文的最后一句话,只觉得中文都说不利索了,“你想说什么?”
易兴心里默默祈祷,艾文可千万不要说什么破天荒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才好。
艾文终于听到完整的一段话响起,顾不上歉意,只想把藏在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说给他听。
她害怕,她再不说,就没有合适的机会了,“Helaku,你喜欢你这个名字吗?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我现在的名字,我不叫艾文。我叫高艾啊,那些年坐在何许身后的高艾。何许,你还记不记得?”
满脑子问号的易兴,怎么可能听得明白艾文想要说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赵胜。
赵胜挥着拳头作势恐吓他,“给我好好听,听完了告诉我,艾文小姐都和何许说了什么!”易兴只好迫于淫威悻悻点头。
艾文忽然停顿了一下,身上的毛毯,无法抵御深夜的寒冷,“那时候,何许说他想要成为光芒万丈的耀眼明星,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唱好听的歌曲给喜欢自己的人听。那时候,高艾说她想要成为家喻户晓的音乐主持人,在音符环绕的演播厅里,把何许的歌曲介绍给不喜欢他的人听,让那些讨厌他的人也喜欢他。”
听完这些,易兴不禁浑身一个哆嗦,这算是什么八点档的狗血偶像剧啊?这么一听,看来艾文与何许,多年以前就认识了?那么这一通电话,艾文是要表白吗?
艾文丝毫不给易兴说话的空隙,无法活动的冰冷手指碰到同样麻木的脸颊,一点知觉都没有,“何许,其实我不喜欢你叫Helaku。真的很不喜欢,因为不单单是你变成了别人的Helaku,我也变成了别人的艾文。要是我早知道十年前的何许,会变成十年后的这个样子,我说什么都不会转学,离开你的世界。”
真怕自己耳朵要烂掉,易兴听了不该听的话了,这可怎么办?
赵胜从易兴的反应里,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又听不懂中文,深沉地看易兴的反应,想着待会一定要严刑拷打,让易兴一字不落地翻译给他听。
易兴无奈地咽咽口水,冷汗涔涔。而当事人,却还在舞蹈室跳舞跳得热火朝天。何许啊,你可是惹上大麻烦了!
艾文想,就一股脑全部都说出来吧。“何许,后来的高艾经过努力,考入最好的传媒学校念最好的播音主持专业,进入现在最知名的电视台做了一名音乐主持人。她一直在等,等当年那个何许,也实现他的梦想。等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们终将会穿越人海,重新遇见。如果何许没有成为歌手,那么高艾的所有追逐,都会变得一文不值。终于,高艾等到了何许出道,成为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所以,何许,高艾喜欢你,一如从前。高艾不管做什么,都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何许,一直都是高艾的信仰。”
艾玛,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听人家的深情表白,真的大丈夫吗?他真是累觉不爱啊,易兴在心里嘀咕一番。
平时何许这么面瘫,性格也这么冷,谁知道居然在十年前,就能让人家艾文为了他的梦想,来确立自己的梦想。哦,不,好像是高艾。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状况,易兴抓狂地挠头。幸好艾文在说完这些后,很快地挂掉电话,不等她在等着的何许一个回答。
何许看其他队员终于体力不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个一个拍醒说到时间打道回宿舍休息了。大家如获大赦,变得精神抖擞地互相搀扶站起来,接二连三地走出去。
金在灿是第一个出的门,正好撞上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赵胜和易兴,哈哈地笑得露出大白牙,“哥,易兴哥,你们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
陆涵不知从哪里扑出来,拉着赵胜的胳膊,“哥,难道你要偷偷带着易兴去吃大排档吗?”
听到吃的,其他人都来了精神,围着赵胜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易兴趁机钻出来,正好撞到迎面走上来的何许,疼得他揉揉鼻子。
何许不明所以的看易兴拿着他的手机,蹑手蹑脚地正要逃跑,“易兴啊,你这是要拿着我的手机,畏罪潜逃吗?”
惊得易兴站直了腰,做贼心虚地慌忙摆手,“不是不是,Helaku,怎么可能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何许一副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怎么狡辩的神情,瞅着神龙摆首一样的易兴。
赵胜啊呀一声,把狼崽子们唬住,直接对易兴大叫,“易兴和我一辆车回宿舍,你们七个坐一辆车。”
钟炫和易兴是连体宝宝,再说赵胜的车子可比保姆车舒服多了,钟炫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拉过易兴和赵胜就要走,“我就知道哥最疼我额。易兴啊,我们和哥一辆车,走吧走吧。”
搁在平时,钟炫随便撒撒娇,赵胜就会完败。但是今天他丝毫不受影响,领着钟炫的衣领,甩给何许。“哥说了只是易兴,我有事要和易兴说。”
晨涛和陆涵不甘不愿地眼睁睁看着,易兴去享受空间宽敞的轿车待遇。而他们只能挤挤坐着保姆车回宿舍了,作势抱头痛哭。
何许也不知道赵胜和易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赶着PR回宿舍,累得都忘了易兴还拿着他的手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