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到吴凡打给他的电话,以往何许看到陌生号码的下意识动作是挂掉。他有些后悔其实这次他也应该这么做才对的啊,这样就不会让后来的事情,有得以发生的机会了。
何许没有单独见过吴凡,只是偶尔在电视或报纸上看到过。一直以来他对吴凡的印象,也就只停留在叱咤风雨的全球媒体界大亨,还有鸿鹄卫视的台长,这两大身份认知上。除此之外他对他,一无所知。
偶然听易兴提起,吴凡是碧落的经纪人。那时候何许以为像吴凡这样的成功人士,恐怕是不会在对管理主持人这件事情上亲力亲为。不过如果那人是碧落的话,确实是要另当别论。
哪怕这么清晰地知道,他不能够在没有赵胜陪伴的情况下,去见吴凡这样身份的人。吴凡在他没开口婉拒前,就知道了他的顾虑,“我想和你谈谈阿落。当然,车子已经在你所住的酒店下等你,你可以选择来,也可以选择闭门不出。”
关于碧落?何许一惊,“吴台长,是碧落出了什么事吗?”
吴凡勾勾嘴,挥动球杆试了一个球,约何许到高尔夫球场见面,就挂了电话。离何许返回韩国首尔的时间,还有六个小时。
从很小的年纪开始,他父亲就总是带他在身侧出入各大高尔夫场所,和生意伙伴边打高尔夫边洽谈生意细节。所以何许的高尔夫打得并不差,不说可以和吴凡一较高低,至少不会出丑。
到了高尔夫球场,已经有人等在那引他前往吴凡所在区域。何许见到吴凡时,他正在扬杆姿势优雅地挥球。站在他身后看到球进了洞,何许暗赞果然是一记漂亮的球。
远处的球童在很忙碌地捡球,吴凡放下球杆,回头看了何许一眼,“我以为你不会来。”
拧开一瓶矿泉水,吴凡喝了一口,何许瞥见那瓶身上是类似法文的文字。“吴台长说,想要和我谈谈碧落。”
吴凡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动作,递给何许一根球杆,扬手指着很远的一个球洞,“有把握打进洞吗?”
沉住气,何许怎么都不好再追问,接过球杆道了谢,“吴台长真是好兴致,虽然我很荣幸可以陪吴台长打高尔夫,但我还是想说,我要搭乘的飞机在四个小时后起飞。”
真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吴凡勾嘴侧眼看他,他居然不叫他吴董事长这个世人通用的称呼。
吴凡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何许先打他指的那个球,他真想看看是否能够一杆进洞。
一向自诩打得并不差的高尔夫,如今在吴凡的注视下,何许倍感负担,“我今天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话音一落,何许扬杆去打,球一下飞出去很远,吴凡看着完美的抛物线落下,球进洞了,“打得不错。”
何许谦虚地说着场面话,心里还是存了关于碧落的疑问,“可我还是不知道,吴台长今天约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收回球杆,吴凡觉得南国的冬天真是奇怪,前几天还是冷得很的天气,今天忽然出了太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从阿落经纪人的角度,想要拜托何许一件事情罢了。”
吴凡没有称呼他的艺名,像碧落一样叫他本来的名字,何许没来由的紧张,经纪人的角度?“我不明白,吴台长的意思。”
勾嘴笑笑,吴凡转过去看何许变得不好的脸色,“我的意思是,希望何许能让Helaku在工作上,好好和阿落搭档顺利出演完《之子于归》这档节目。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何许装得镇定的神色,还是被吴凡三言两语给击垮了。吴凡既然这么说,就代表他早就知道了什么,握在手里的球杆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吴台长,我还是不懂,何许和Helaku是同一个人。”
吴凡脸上的笑意更深,草地还是绿油油的,没有影响打高尔夫的兴致,回身再看远处捡球的不知面容的球童,“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如果不是阿落,世人只知新晋偶像Helaku,谁人知道何许?”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何许不敢再对吴凡掩饰什么,果敢地迎上吴凡不在意的目光,“吴台长,可我对碧落是认真的。希望您可以让我们在一起,我保证不会让碧落受到任何伤害。”
吴凡脸上的笑意变得嘲讽,双手微微反握,“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说这样的话?Helaku,我想不用我提醒你,自从阿落和你出演假想夫妇后,就一直受到伤害吧?”
不用他提醒,他也都知道的啊,何许变得着急起来,局促地左右看了看。他也不是真的要看什么,把视线收回来后更加不安。“吴台长,我喜欢碧落,碧落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真是幼稚得很啊,吴凡掏出手帕擦擦手。其实玩了几杆球而已,哪里会出什么汗。“年轻多好啊,青春的面庞上写满了自信与自负,可以一直不会害怕地狂放不羁。像你这样。”
何许看到吴凡再说这话时低了头,眼睛在向左看,他是在回忆些什么?在微表情里,眼睛向右看是在编谎,而他在向左看。
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反驳吴凡,何许脑海里闪过他没亲眼所见的,碧落在韩国被anti粉公开示威攻击的画面;还有他们节目播出第一期后,他的唯饭们对碧落的恶毒言论;甚至还有碧落和他搭档后出席各大活动都会被问到的和他的关系,碧落早就从一个主持界的大红人被他拉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何许就想起以前每当他们离别的时候,他都会问问碧落,“你不问我还有什么话要对你说的吗?”可是她总是什么都不问就笑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就想着,总有一天,“我对你如此珍惜”这一句话,她会不会一直后悔她都没有让他说过吧?
那么,现在她还记得吗?她会后悔吗?
何许没想到原本想对碧落说的话,却在这样的状况下,说给了吴凡听,“吴台长,我对碧落,这么珍惜。”
珍惜?吴凡似乎是听到一个冷笑话,把手帕丢在置物筐里。这么一说,那晚他在珠江边看见碧落在仰首看烟花,该是多么不值得珍惜的记忆啊?
往年他们一起看烟花表演,暗色夜空总是开出一大朵一大朵五彩缤纷的花朵,带着温热的气息,蔓延在天际。
碧落看得久了,就会自言自语,“那些烟花,好像是雾霭中盛放的花朵。最终都会消失不见,最终都是烟花易冷得只剩一地的温凉灰烬。”
她却忘了,他一直忘记和她说的话,“阿落,有时候烟花,也可以指那些绮丽的落入我们眼中的美丽景色。”
吴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阿落和你们不同。你们的悲伤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你们或许会觉得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没想到长大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你们的青春,或许草长莺飞,或许兵荒马乱。可这些,都和阿落没关系,没有一点点的关系。阿落她可以是你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我不会让同意他的名字出现在你们家的户口本上。”
搁在平时听,何许会觉得挺好笑的。而且陆涵肯定会为吴凡的最后一句话点赞,现在听来,只有一阵阵的冷意。
所以在他们都还是练习生的艰苦岁月里,很多时候他们都会说,有朋友有哥们可真好。易兴还为这段关系长篇大论了一番,“这样就算生命的尽头只剩下记忆可以给我们参考了,一直到你我都慢慢地变老。回忆也会随着白发在风中闪耀,但我都会珍藏这份记忆,至少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想起你我会微笑。”
末了易兴拍拍他的肩膀,对还是何许的他说,“何许,人生在世,总是要不停地往前走。只有你一直不停地往前走,才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在你眼前变换好看的姿态。”
现在,易兴都不叫他何许了,只能叫他“Helaku”了。真是悲伤啊。
何许再明白不过了,吴凡私下找他来谈论这件事,不过就是想知道他的态度吧?以吴凡的手腕,想要毁掉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举起左手做起誓状,“吴台长,我发誓,我对碧落,不含任何炒作的成分。如果我胆敢有任何利用碧落来达到人生事业顶峰的心思,那我……那我这一生……”
真是个幼稚的孩子,吴凡听何许一字一句说的认真,觉得他真是无知得很,拦住他要即将要说出的狠毒誓言,抿了嘴,“想必你应该知道,荷马史诗上说过,如果一个人发了毒誓,就是和魔鬼作了交易。要是违背誓言,魔鬼就会在你身上下毒咒,那么你就会付出痛苦的代价,背负上一生的不幸。”
何许还真是不知道荷马史诗还和发什么毒誓有联系,他只是想要和吴凡信誓旦旦地昭示他对碧落的心思。“吴台长,您的意思是,碧落知何许,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所以注定我们没有以后了,对吗?”
总算是从幼稚的想法里,挑理出了一丁点他希望他有的思绪了,吴凡冷笑看他,“等到你们拍摄结束,就不要再靠近阿落了。”
这算是对他的一种同情还是宽恕?何许看吴凡恢复悠闲自在的神态,转身去拿球杆。他就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
何许对吴凡礼数周到地鞠躬离去,吴凡半眯着眼睛看眼前这片青草翠绿,“我害怕,如果你再走近一点,她就不会再让你走了。”
他真是不甘心,明明当年她从那他看不到的红尘深处,款款为他,应劫而来。如今,何许却变成了能带给她快乐和幸福的那个人了吗?
明明他预见了那么多的意外,哪怕是碧落会遭受到的任何声誉挑战,他都预见到了。怎么偏偏,没有想到何许对于碧落的这个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