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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爱恨交织

7天后的中午,绢子带着一颗难以平复、受伤而有些不甘的心,又回到了吴明的鞋厂。(她还没有去告发苏凝,心中残存的爱意让她难下决心。)当她回到鞋厂的时候,厂子已面目全非:所有的机器设备搬运一空:鞋材和成品鞋不见了踪影;昔日工作的60多个工人只剩下陈大姐在煮饭;还增加了四个操着江南口音,自己来鞋厂时只有一面之交的吴明、甘雨夫妇的双亲;不见了苏凝。

陈大姐以为绢子不知道实情,她详细的给绢子讲:"这四个老人是真正的吴明及甘雨--原来老板的父母。鞋厂转卖给别人了,机器设备和所剩下的鞋材和皮鞋,一共卖了25万元,除了工人3万元的工资,剩下的22万全部分给了老人们。现在的老板是吴明的好朋友--叫苏凝。为了不让四位老人知道原来的老板和老板娘在地震中遇难,他顶替吴明为吴明和甘雨的家人尽了一年的赡养义务。"陈大姐感叹道:"世间无奇不有啊!还有这样的好人,隐瞒了一年都不言语。苏凝找了你好几天,很担心你耶。"

绢子内心有些感动。这一个星期里,她关掉了手机,一个人去了一趟向往已久的九寨沟,想让那里的美景冲走心中的痛苦和忧伤。但是,根本办不到。她满脑子都是苏凝和林芳亲热的画面。她这次回来就是想最后一次挽回苏凝的爱。但当她得知苏凝现在正去找林芳的消息时,她再一次彻底失望。有一种曲终人散的悲凉涌向心头,还带着切切的恨意。一颗妒忌之心在此时又阵痛起来:林芳没有我更了解苏凝,也没有我和他认识的时间长,她凭什么能得到苏凝的爱?而这种我不想要的结果的主要导致者就是苏凝!转而她又开始痛恨起苏凝来。在心里悲愤而绝望地想:让你不爱我,瞧不起我,抛弃我,伤我的自尊。这一切一切的后果都是你逼的!不是我的不仁,而是你的错误选择所致。

绢子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主意:何必自己动手?那么辛苦又冒险,这里就有现成的"讨债人"。她主动找到四位老人,装做很关心的样子和他们攀谈起来:

"伯父、伯母,您们好!还记得吗?我是绢子。"

刚从悲痛中还没回过神来的几位老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到绢子身上,一年不见面,不知她是谁?要说什么?

"去年地震后我来到这个鞋厂,我是厂里的接线员,接待客户和他们谈定单的。"

四位老人努力搜索,终于想起来了她是谁。绢子像得到鼓励似的继续说道:

"我有些怀疑,难道吴明、甘雨俩位老板真的是死于地震灾难?您们见过他俩的遗体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位老人屏住气息,睁大了吃惊的眼睛:

"没有!"吴明妈妈紧张地说。

"你的意思是其中有诈?"甘雨爸爸若有所思道。

"是的,我也有过怀疑,都一年多了才说,不知还有别的原因没有?"甘雨妈妈也开始怀疑道。

"难道你有什么证据。"吴明爸爸警惕地接话道。

绢子见她的话有了反应,(绢子想了想,本想把苏凝杀了人的事说出来,但又有些不忍心,况且也没有证据。)不动声色地接着说:

"我倒没啥确切的证据,只是有些怀疑。您们就这么相信苏凝?他说您们的女儿、儿子在地震中遇难,您们又没亲眼见到,就这么轻易相信了?"

老人们一颗颗本来紧张的心立刻又警惕起来:

"事情真相确实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一年了才告诉我们,有些让人死无查证的感觉。为啥苏凝要这么好心的帮我们呢?真有这样的好人让我们撞上了?"甘雨妈妈有些相信绢子的怀疑反问道。

"对呀,我就觉得事情蹊跷。一会说甘雨在住院,一会又说遇难了,这都叫人生疑呀!"甘雨爸爸分析道。

"但是他这一年一直都在给我们汇生活费,还有小昊、婷婷所用所穿。这么好的人,他不可能说假话吧,更不可能陷害儿子、儿媳吧?"吴明妈妈深思着发表自己的见解。

"难说!这年头,人心浮躁得很,见钱眼开的人也不少。他做好事的背后有没有惊天大秘密?我女儿前几年生意很好的,听她说有200万的存款了。现在人没有了,钱也不知去向。是谋财害命都说不准。"甘雨妈妈更深入的补充道。

绢子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暗暗高兴却又带着无限悲伤:即将报这一箭之仇,但她也将永远的失去苏凝和他的爱。她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谁让你无视我的爱,羞辱我?这都是你逼的!

在绢子的建议下,四位老人决定报案。

苏凝在这一个星期里,除了找买主把鞋厂转卖掉,辞去工人,还清外面所有的债务。这些烦碎琐事,每天还要抽时间去医院探视二位母亲。(在他心中,当吴明夫妇遇难后,早已把四位老人当成了自己亲生的父母。)住院后的第六天,二位母亲可以出院了,他把老人接出院,托付给陈大姐,安排好一切,他今天一大早找林芳去了,和她作最后的温馨之旅,他想永远记住她的美丽身影,然后悄悄离开。他要带着她故地重游:杜甫草堂、武侯祠、锦里,和林芳相识相知又万分牵挂的云山村。

他们手牵手地来到纪念诗圣杜甫的杜甫草堂,这里曲径通幽,竹树成林,清溪环绕。林芳轻快的牵着他这里走走,那里瞧瞧,触景生情的吟诵起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来: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苏凝让林芳给他再讲讲这首诗的意思,听着恋人丝丝入扣的讲解,苏凝像一个学生一样听得入了迷。他想:一代诗圣,一生不得志,却时时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广阔胸襟,所以后人敬仰他,永远记住了他。在商场十多年的摸爬滚打中,为名为利,伤精动脑,不得安宁,最后落得犯案潜逃不敢见天的下场,这就是让金钱一时迷住了眼睛,让浮动不安分的心带离了正确的人生轨道。视野和目标定得太狭小,没有足够大的空间容自己转身,以致于头撞南墙。要是有诗圣的广阔胸襟,哪会毁掉自己的事业和大好前程,踏上这条逃亡之路呢。

一路上他静静地观看,默默地沉思,恋恋不舍地与熟悉的一切悄悄告别。

他和林芳马不停蹄的又到曾去过的武侯祠。林芳有些奇怪的看着苏凝,问他为啥今天有这闲情逸致,可是好久都不曾有过了。苏凝紧握着她的手,苦笑说:"在这样的地方,我的心才能真正的静下来,好好的想想我的人生。"

林芳表示赞同他的观点:"看看先人的古诗,真的能让我们看清前路,让志向更高远,也让我们走得轻松而从容,走得更好更远。"

当她看着诸葛亮写给他儿子诸葛瞻的名言警句时,不知不觉地读出了声:"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自然而然的就解释起来:"人生如果不看清世俗的名利,就不能明确自己的志向;如果不能身心宁静的话,就不能实现远大的理想。"她面对苏凝开心的告诉他:"你知道吗?以前我和父母在这里来玩时,父母就是以这句话来教育我的,它是我们一家人的座右铭。"说完她又忧伤的默默无语起来。苏凝赶紧拥紧她。他知道她想起了逝去的父母,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当他俩漫步到松、竹、梅岁寒三友的那幅壁画前,苏凝驻足饶有兴趣地观赏思索起来,并深情地看着林芳美丽的单风眼赞美道:"你知道吗?你像这岁寒三友中的腊梅,不畏严寒,独放在寒冬里,一支独秀;但当我第一次在云山下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认为你应该更是洁白的山茶花。"

林芳歪着头有些调皮地问:"你是说--茶花,我就想起了小仲马写的《茶花女》,好悲惨的。你怎么会认为我是茶花呢?"

苏凝听后定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出他的道理来:"山茶花是世界公认的名花之一,太多的人都喜欢她。她不像腊梅那样孤傲,她很平常、平凡、普通,甚至没有花香,但这些都不影响她的朴实无华、可爱、温和、随遇而安等等特别朴素的个性,她的花期很长,花朵丰盈、端庄、优雅。"

林芳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你真会夸人。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的!"

林芳默默深情地注视着苏凝,此时一切都在不言中。

出得武侯祠,来到东侧古色古香的锦里,它是一条仿古老街:那里三国时期的战旗飘飘;有川西好吃而不贵的名小吃;有老艺人在认真的捏制五彩泥人。他俩一路走,一路吃--川北凉粉、芝麻元子、卤肉锅盔、韩包子、担担面、龙抄手。直到吃得再也吃不下,还眼馋的盯着锅里一路的美食。苏凝让民间艺人捏了一朵洁白的山茶花送给林芳,林芳像孩子似的开心地接受了。来到一处画素描的艺人面前,(他俩上一次来,还没见画素描的艺人。)苏凝迫不及待地让艺人给林芳画二幅素描:瓜子脸上一双淡淡蛾眉,明亮、美丽的单凤眼,清澈见底,不存杂质;一头瀑布般的黑发直铺而下在腰际;起伏的曲线。炭灰色的冷色调,勾勒出一个青春少女的清纯与灵秀。

苏凝看得舍不得放手,他递给林芳一幅,争得她的同意后,自己也收藏了一幅。他想在以后离开林芳的日子里,深切的想念她的时候,拿出来仔细的品味;好好的重温点点滴滴相知相爱的温馨;铭记一幕幕重建云山小学和逃离地震时的同甘共苦;珍藏林芳对他的赞美、欣赏和深情爱意。在他的记忆深处,记下她此刻最美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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