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人到,一个嘉陵摩托车迅速追上前来,堵住了苏凝的去路。车上坐着两个男子,前面一个个子稍高,身体好一些:后面一个面色腊黄、暗黑、瘦弱。苏凝大惊:后面那位不正是刚才注射毒品的男子吗?前面那位也不认识。他想事情不好办了。前面那位发话了:
"老弟,跑什么跑啊,你让我们追得你好苦。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吧?是不是报警了?"
如此的问话使苏凝从惊慌中回到了镇静:"怎么了?还不让人走路了?我刚才啥也没看到,报什么警?"
"量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坐后面的那位发话道。
"听声音,你不是本地人?好像是南方一带--江南的?啊!你等等,你这张脸好像我认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坐前面的男子极力从记忆中搜寻着。半晌,他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吴明!阿明,肯定是你,你让我找你找得好苦哦!"
苏凝又是一惊,心想:事坏了。怎么偏偏屋漏偏遇连夜雨呢?这要是穿了帮怎么办呢?一闪念间,苏凝已想到了对策,反问道:
"吴明?哪个吴明?叫吴明的人可多了。"
"嘿,老弟,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肯定是吴明。你忘了,从你说话的口音,你的长相,你的身材,我就认定你是他了。你忘了?十年前,我们在广宁进服装、皮货的时候,不是一直同吃同住嘛,最后一次,你还借给我二千元钱给我救急用没还吗?这些年,我一直心存感念,一直在找你啊!但你好像换手机号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也变了,始终联系不上。没想到啊,十年不见,你这个恩人一点没变,还是当年那样年轻。你看我都变老了,不认识了吧?"坐在前面的男子很是激动的说。
苏凝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悬在嗓子眼上的一颗狂跳的心最终落了下来。他想事情既然撞上了,就只有随机应变吧。这点功夫他是有的。
"真的是你吗?大哥。你真的变化挺大的,你看小弟我都没认出你来。怎么样?如今都发得不成样子了吧?"
"唉!发什么发呀,一言难尽!走走走,不要老在这儿站着说话了,今天撞见老朋友、恩人了,真是高兴啊,咱们去'春晓园'叙叙旧,我做东。那里在近郊,清静,没人打扰。我付浩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我和恩人有缘再相见了,我肯定要连本带息还上你借给我的钱了,一定要让老弟你吃好住好!"坐在前面的男子付浩然边说边打手机叫来了一辆白色面包车,不由分说,把苏凝拉上了车。
酒喝了大半夜,付浩然高兴地把话说了一遍又一遍,都是些重复说过的老话,从谈话中,苏凝了解到了付浩然曾经辉煌的历史和走投无路的现在。
原来付浩然也不是当地人,是北方一省城的人。十年前开始经商,从广宁批发皮货、服装。经过五年的辛苦经营,资本的积累已相当可观。按他自己的话说,钱多得不敢全部存银行,是用编织袋一袋袋装起来藏在屋子的角角落落。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当他青春得意的那几年,社会上各路人士都争相和他交朋结友,借钱借物。他也乐于相助。反正自己有用不完的钱。有一次他忙完生意上的事,回到家里,突然头痛欲裂,他用双手使劲地抱着头,十分难受。这时正巧有一帮朋友来玩。其中一个提议说他有一种药能治头痛,非常灵验。说着就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放在一张锡箔纸上,点燃让他吸食。吸后他很想吐,更难受了。但没过多久,像针扎一样的头痛真的奇迹般的好了。有了第一次,当然就顺理成章的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当他吸了这白粉时像神仙一样飘飘然,不吸的时候真是比头痛更难受百倍。可是前几次是朋友送给他吸,朋友说他也是在别人那里花高价买来的。怎么办?当这种依赖药物的习惯再也改变不了的时候,他那时才知道,他吸食的白粉其实是一种毒品,当他费了种种努力想戒掉时,百般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他开始无力再管理他的生意,生意就此一落千丈。每天吸食毒品的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最糟糕的是他的两个妹妹也染上了毒瘾,而他的妻子在千般劝说他戒掉却不能达到目的时,看着全家上下的瘾君子,她终于绝望了。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想让他改过自新,也学着他的样子吞云吐雾。付浩然的家里除了刚两岁的孩子和年老的父母之外,其余四人都和毒品成了铁杆"朋友"。
这样的生活彻底打垮了他们家原本兴隆的生意,更打垮了勤劳正常的生活方式和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只出不入的现状,让他一大麻袋一大麻袋的钱随着毒品的烟雾烧成灰烬。一年多下来,他再也拿不出钱来买毒品了。这时他才想起借给朋友们的一大笔一大笔的钱来。到了这种田地,他也顾不了朋友的面子了,硬着头皮去要账。结果没有要回一分钱。更有借款人说他有白粉,让他拿白粉去卖了抵债。这人就是刚才坐在摩托车后面的瘾君子老包。老包是他的同乡、同学和生意上的朋友。当时他既恨老包把他拉上了邪路,可又被毒品牵制着离不开老包了。
后来他痛心的看到自己的家被白粉害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伸手去拿这个东西再去害人!可是忍了一段时间,他实在忍无可忍,无法逃出白粉的巨大诱惑之时,他终于伸出了软弱罪恶的手,接过了朋友还款还回来的一堆白粉,干起了倒卖白粉害人害己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