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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整容之后

手术的疼痛对于他这个遭受重大生活变故,曾经死里逃生的他来说是微乎其微的,但足自责、后悔、内疚、失落深深刺痛着他。想起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怕死的情形,就想起了在一个渔村长大、共同打拼多年、亲如兄弟的唐海林来:经过那么多生死劫难,事业有成的时候,彼此都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之时,自己、侄儿和一帮工人却葬送了他年轻的生命,也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唐海林临死之时是多么不甘心,就同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一样,生的希望是多么强烈!要是关着门不去理会唐海林的无理取闹,要是在争抢打斗中哪怕是轻那么一点点,或是克制住不还手,后果就会截然不同了。可是这样的假设再也不复存在!自己曾经被多少人尊重、羡慕,现在同样一去不复返了。就连自己喜欢、爱惜,父亲给取的名字"苏凝",也将永远地冰封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并不喜欢的代号"吴明"。

一想到被大海冲走十七年的父亲,心里一阵阵的疼痛;还有所有的亲人们,是自己给他们蒙羞了;还有唐海林的妻子,孤苦无依的刘露及两个年幼的孩子,也是我让他们失去了一个温暖健全的家庭。人啊,为何总是在犯错之后才想到这么多以前该想而没有想到的事,才悔不当初?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依依不舍的告别过去的辉煌,连同喜欢的名字--苏凝,从此之后,一个新的名字--吴明,能再次给自己一个新的人生吗?

在手术后的两个星期里,苏凝足不出户的躺在小旅馆里,一直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却不敢哭。眼睛皮上有伤,鼻子上有伤,下巴也有伤,整个脸部缠着白纱布。饿了就吃方便面。旅店老板怀疑地问他干吗缠着纱布,他只好慌张应对说是不小心摔坏了脸。

他怕白天,怕警察:也最怕黑夜,每当夜深人静,他总是被一个相同的噩梦惊醒,梦到唐海林沾满鲜血的双手向他掐过来。这样的日子折磨得他精疲力竭。

在撤纱布的那天,苏凝退了旅馆,急急地来到整形诊所。他忐忑不安,不知道纱布下藏着的是怎样的一张脸?当从医生惊喜的表情和说话中,他知道手术成功了。从镜子中端详着这张陌生的脸,他始终感到不自然、别扭。脸是变得更英俊了,但就是觉得不是自己,从心里不能接受。但从现实的角度着想,他不得不认可这张脸。苏凝在心里一次次暗暗地提醒自己:你已经不是你,你不是苏凝,你是一个不认识的另一个人,你是吴明,吴明!记住!

在这段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日子里,苏凝度日如年。风风火火的性格,一直以来养成的勤奋习惯,让他再也无法清坐下去。他想再找寻工作,寻找商机。并不停在街上转悠,没有碰到合适的工作。他又转到一网吧想上网查找有无合适的工作。刚一坐下就听见旁边的几个网民在议论,有人读出声来:"苏凝在枫城杀人逃跑举报可获奖五万元"。又有人接着说:"这家伙让我逮着,可就发财了!"另一个接过话:"发财?亡命徒一个,他可能要了你的命!"苏凝深深地埋着头,一眼都不敢朝电脑上看,迅速地一闪而过。他的心狂跳不止!好像要跳出胸膛!他使劲地压住胸口,感到隐隐的痛。想着刚才的对话:"亡命徒!通缉犯!"多么刺眼又刺耳的字眼!在这比较凉的四月天里,苏凝却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城里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苏凝躲躲藏藏,心力交瘁,无比悲凉地想到:"我的末日到了吗?偌大的世界,竟没有我一席立足之地?!"他不断地重复问自己。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自己说:"不,我不是苏凝,我是吴明,是吴明!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不能这样束手就擒,我还要活下去!"

黑夜来了,苏凝觉得很饿了。他找了个偏僻的小食店坐下来,叫厨师做一大碗杂酱面。他这时看见店里一男青年背对着他正认真的干着啥。不一会厨师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苏凝狼吞虎咽,不一会就快吃完了。好奇心让他再次盯着背对着他的男人。终于那男的侧过身体,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忙着扭过头去。苏凝看见了:那男的挽起衣袖至手臂,右手拿着针管一次次往左手注射什么东西。左手流下不少血来。好像找不到静脉,一直在乱插。苏凝心里一惊:这人脸好黑好黄,眼光好冷!让人不寒而傈!他还在想着答案,然而这一想他再也吃不下面条了。他感到恶心,想吐。答案他已经找到:这人是在注射毒品,是瘾君子、吸毒者。可能是注射的次数太多,已经找不到好的静脉注进毒品了。刚才他一直在找静脉,弄破了血管,流出了血。

苏凝再无食欲,没吃完,付过钱。出得门来,拔腿就跑。后面突然有人高喊:"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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