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开头了,那便没办法了。林嫔接着也敬了叶贵妃,之后便是鲜久没有露面的宛贵人以及其他外面坐着的嫔妃。
如庄妃所说,这样敬一圈儿,当真是不用用膳了。
太后冷眼旁观,却见自已皇儿的眼睛可没有一直放在叶贵妃身上,而是看着一个个进来的嫔妃,皱眉。
太后心里苦笑了一声,:“且看着罢,这孩子,心思弯曲着呢。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询问,也能让他变成折腾一群人的事儿。”
桌上的山珍海味没一人动过,待到所有妃嫔都敬完酒,也早就过了午膳的时辰了。帝王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朕今日的旨意,是让六宫之中包括秀女在内的妃嫔全部到锦瑟宫来,若有不来的,则是算抗旨了。”
坐在最外面的杨惠妃听见这话,心里一沉。糟了,琉璃没有来。可是这么多人,皇上怎么还是发现了呢?这下惨了,抗旨不遵,哪里是她可以承担起的罪名?
犹豫了片刻,杨惠妃咬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跪下,朗声道:“启禀皇上,德妃安琉璃今日身子不适,恐冲撞凤驾,扫了大家的兴,故不曾前来。”
太后凝眉,银冷冽却是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大殿门口,俯视着杨惠妃,轻道:“身子不适?是真不适呢?还是不想来?”
杨惠妃脸色一白,急忙磕头道:“皇上明鉴,惠兰是去了德妃妹妹房里看的,德妃的确是身子不舒服,才没能来。”
庄妃冷哼了一声,林嫔的脸色自然也是不太好看。不过比起那安琉璃,现在的叶紫烟更是眼中钉肉中刺。这两人最好能斗一斗就好了,两败俱伤的结局实在让人喜闻乐见。
可惜安琉璃现在娘家的势力不强,根本没法儿与叶紫烟相比。
“皇儿,不过是一个妃嫔没来,您也这样生气么?”叶紫烟总觉得皇上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为了少生事端,她只好笑嘻嘻地开口道:“别理她,宴会继续就是了。”
银冷冽轻哼了一声,没有要回到座位上的意思。
“午膳的时辰也过了。”银冷冽看了众人一眼,随即朝太后行礼道:“今日劳烦母后了,饭菜都凉了,众爱妃便都回自己宫里去吃罢……”
“皇上要回御书房了么?”叶紫烟起身,有些错愕地看着帝王问。
银冷冽抿唇,回头看着地下跪着的杨惠妃道:“朕,同惠兰一起去看看,那位所谓身子不适的德妃娘娘,到底是不是当真不适。若是搪塞之言,故意不出席,那便是藐视皇权,并违抗圣旨。这种人,朕不想留在后宫。”
叶紫烟皱眉,愣了一会儿,皇上是为了向自己示好想拿安琉璃开涮吗?
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叶紫烟脸上只好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屈膝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众妃也都起身行礼。可是,不少心知肚明的人都在暗自嘲讽着叶紫烟。皇上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一个女子捧在手心,一个女子踩在地狱。一个女子给予深宠,一个女子给予憎恶。银冷冽的感情都是强烈得可怕的,但是这两种极端,谁又说,不会殊途同归呢?
虽然,皇上看似对安琉璃若即若离,可是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关心是显而易见的。而对于叶紫烟这个贵妃娘娘,一切都只不过是敷衍。只有叶紫烟才会当局者迷罢了。
皇上这是变着相离开去看他的德妃娘娘啊!
刚踏进红鸾宫,便看见琉璃身边的宫女菊香端着饭菜的托盘出来了。杨惠妃唤了一声:“菊香,停一下。”
菊香听见声音,疑惑地回头,却看见皇上和杨惠妃正往厢房这边来。当即吓得腿一软,自发地就跪了下去,道:“奴婢拜见皇上、惠妃娘娘。”
银冷冽冷着脸继续往前走,直接走到那厢房门前,皱眉打量了那房门一会儿,伸手便推开了它。惠妃也只能吃力的跟了上去。
安琉璃还是在软榻上坐着,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银冷冽眉头松了松,继而轻声道:“当真是身子不适?给朕瞧瞧!?”
琉璃怔愣地看着突然开门进来的银冷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出现幻觉了么?这本该在锦瑟宫与叶贵妃相敬如宾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她头痛得出现幻觉了,还是该好好地去睡一觉。
见她半天都没有反应,银冷冽皱着眉头走近了些,看着那张清减了却仍旧美丽的脸,他的心不由得刺痛:“听不见朕说话?璃儿……璃儿?”
后脚跟进来的惠妃听着动静不太对,连忙走了过来。看着软榻上呆呆的琉璃,不仅有些疑惑地问被她拉进来的菊香:“你家主子怎么了?”
菊香有些发抖地摇头:“奴婢不知道。主子昨天没有睡好,今天一早上起来练字。刚刚奴婢拿午膳进来她便坐在榻上发呆。”
听着菊香的话,银冷冽眉头更是紧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肩膀。却哪知,这一碰,触手就是滚烫的肌肤。
“怎么回事?”银冷冽一愣,继而心里沉了沉,上前一手握住琉璃的肩膀,一手放在她的额上。好烫,这整个人都是火球不成?
“劳驾。”琉璃恍惚地回神,下意识地挥开了他的手,眉尖微蹙。
被挡开的手停在半空,银冷冽静默了好一会儿,随即收回来,脸色难看得紧,偏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以为她是推托不去,哪知道却是真生病了。虽然从踏进皇宫开始就是大伤小伤不断,生病也是比别人频繁。
她从来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吗?
惠妃走过来,手虚扶了琉璃一把,皱眉道:“还当真是身子不适,菊香,你给你主子请太医了没有?”
菊香正把厢房的门关上,听见惠妃的话,连忙走过来跪下,磕头道:“皇上恕罪,奴婢还没来得及…”
琉璃轻轻摇头,慢慢松开惠妃的手,行礼道:“琉璃只是没有休息好,没有什么事,也不用怪她。皇上大驾,可是有何事?”
银冷冽冷哼一声,看着琉璃道:“只是没有休息好,那为何却是发了高热?喜欢逞强没人拦着你,既然还能动能说,做什么不去锦瑟宫?”心里气得不懂得爱惜自己,说出口的话免不得带冲。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来的。琉璃笑了笑,慢慢抬头看向银冷冽,茫然地问:“那么,陛下,琉璃现在去锦瑟宫拜见贵妃娘娘,好好给她祝寿还来得及么?”
现在?用这个鬼样子?银冷冽气极反笑,一把抓住琉璃的手腕,将她拉到床榻边,用力的将她安坐的榻上,冷声道:“你不怕路远,朕倒怕你传染给别人。来人!”
外面候着的洪公公闻声应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把刘长德带来,用最快的速度。”
“刘太医那,还是奴婢去好了。”菊香提了裙子便往外跑:“奴婢用跑的更快呢?”
“嗯。”银冷冽颔首许了,侧头看着床上不太清醒的琉璃,面色如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床边看着。
琉璃也当真是迷迷糊糊便发了高热,自己一直坐着想事情,半分也没发现。她还在想为何头越来越沉,脑子里的影像也越加模糊呢。
按理说她只是在凉亭底下坐了半宿,也没有别的,以前坐再久也不会有事,何以现在就这么病了呢?
身子上没什么力气,意识也有些混沌,琉璃朝床里翻了翻,想好好睡一觉,奈何身上这宫装层层叠叠缠得难受。迷迷糊糊之间,她便伸手去解,解了半天也没能解开。
惠妃看着面前这情景,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亲自来这里看琉璃,可是却让人搞不懂他是因为喜爱还是其他而来。眼下琉璃很是难受的模样,帝王看着也一副动容的模样。屋里就她和皇上,她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帮琉璃?
“你出去。”银冷冽突然开口,眼睛还看着琉璃,话却像是对惠妃说的。
惠妃惶恐地应了,连忙退了出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里面呆着压力太大了。自己在也没能帮怎么忙!?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银冷冽才肯伸手帮琉璃把外裙解开,让她好生躺着。琉璃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整个人看起来难得地温顺。下巴尖了不少看起来倒是更冷了几分。
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呢!?
“冤孽。”银冷冽轻叹了一声,坐在床边打量着床上的人儿。
银冷冽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刚刚来时的怒气汹汹现在也完全没有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床上那人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的眉尖。
“皇上。”刘长德不紧不慢地进了门来,看见银冷冽坐在琉璃床边,吓得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道:“这是怎么了?陛下您别吓臣,什么事儿啊能让您坐在这儿?”
银冷冽轻咳一声,站起来道:“过来给她看看,朕觉得好奇,安琉璃这身子,怎么动不动就会病?”
“她生病了么?”刘长德完了礼赶紧走过去看。
“陛下。”刘太医站起来,不满地撇嘴:“德妃娘娘是惹了风寒,臣要回去给娘娘煎药了,不打扰了。”
当下也不多说,直接走出门去递给守在一旁的菊香一瓶药丸,吩咐她早晚各一粒给琉璃喂下。是以补气益血之效!
“皇上,锦瑟宫那边……”洪公公接下来的话语在银冷冽那抹寒光下,攸的一下子没了影儿。
银冷冽轻哼一声,再看了床上那人一眼,转身出了红鸾宫。
琉璃这一睡便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了。
菊香在床边守着,见她终于清醒了,连忙过去扶她起来,脸上笑意盈盈:“娘娘,你可算醒了,再不醒,奴婢可担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