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变得和你们一样麻木冷血!我不要认命!"百里初雪昂头望着徐氏,大声辩驳着。
徐氏问言,脸色一僵,冷声呵斥:"来了洗衣房,就要学会认命!老奴见你初来,不予以计较。再犯就要受罚。"
徐氏一使眼色,那群人慢慢放开她,各回各位,继续洗衣服。
百里初雪起身想继续往外,却听见徐氏叹息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与其去改变周围,不如改变自己。你好好想想,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徐嬷嬷……"百里初雪震惊的望着她,蠕动着嘴唇。
"很多人一意孤行,自以为是,最后下场凄离。老奴待在着洗衣房已经见怪不怪了。"徐氏抬眸波澜不惊的望着长发飞散的她,那种无欲无求的眼神,深深的刺痛着她。
"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罢了。"百里初雪上前两步,朗声说着,脸上笑得落魄。“银巽他怎么会狠心将我放在这!?”
"会抑或不会,都得看你的命了。"徐氏慢慢走远,声音从空中飘散。
"我百里初雪的命绝对不会是这样!"她心中蓦然的燃起一团火焰,她不信这些,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学会认命,那时不可能的!说完,眼中神色坚定,转身走出了洗衣房。
这次,没有人拦着她,只有徐氏若有若无的摇头叹息着,那双看透风霜的老眼,似乎能看到她的后来。
不认命,出了这个门就得跟整个王府的女人做对。她,真的做得来吗?
"让开!我要见银巽!"百里初雪一路狂奔直东苑口,对着拦住她的两名侍卫厉声呵斥着。
"再往前,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二人不客气了!"两人拦住她的去路,其中一人拔刀指着她,冷冷地说着,眉宇间却带着犹豫。
当初她晕倒,王爷抱着她焦急担忧的模样,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如今她擅闯,也着实不敢伤了她,手中的长刀也只是象征性的指着她而已。
"我要见银巽!"百里初雪不顾一切的向前走着,握着长刀的侍卫不得不撤回手中的长刀,以免真的伤了她。一时间僵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得罪了!"百里初雪突然侧身,从两人的空隙间穿了过去,然后快步往浩瀚阁跑去,而这路上隐匿的暗卫早已经瞄准了她,等待最佳的时机将她擒拿。
"默秋,银巽呢?"百里初雪拉住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询问着。
默秋诧异,却也没有多问,无波无绪的望着她,道:"奴婢不知王爷的去向。"
"哎呀,默秋算我求你了,告诉我银巽在哪里吧!我不想待在洗衣房!"百里初雪紧紧的拽着她的肩膀,脸上满是哀求,而默秋听到她如今在洗衣房时,心中无比震惊,一直平静无绪的面上也带着诧异,嗫嚅了嘴唇,终究是低声道:"王爷在雅楼。"
"雅楼在哪里?"
"往那边直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看见一条湖,对面就是。"
"多谢了。"百里初雪冲她感激一笑,转身离去。
只见银巽一身黑色鎏金华服,领边镶嵌着银丝线,在融融月光下衬的那张脸俊魅孤傲,幽深冰冷的瞳眸望向她时,泛着幽幽的寒光,全身被不可抗拒的霸气包裹着,却又笼罩着一层冷岑。
"王妃姐姐。"站在他身侧的女子,软语唤着,身穿白色用银线绣着的百花曳地裙,在月光下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恍若仙子,墨发侧披如瀑,一根上好的白玉雕花钗插在鬓发间,纯洁剔透的白狐裘披在肩上,依然可见她修长的玉颈,还有玲珑娇俏的身段,面上含笑含俏含妖,红唇微张,清雅的装束中又带着荡漾的媚意。
虽然李若兰不甘心如此称呼她王妃,可是,银巽对百里初雪的心思确实又让她拿捏不准。她不敢冒太大的险。在王爷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么温柔似水,切不可因为百里初雪这个女人而毁于一旦。
百里初雪只是轻轻扫过李若兰,然后目光灼灼的定在银巽硬朗的俊脸上,脆声道:"银巽,我不要待在洗衣房!凭什么要罚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李若兰面上似笑非笑,轻挑黛眉,微侧头望着银巽。
只见他面色青黑,沉声道:"给本王滚回洗衣房!"
原本在雅楼陪着李若兰,没想到暗卫发出有人未经传唤闯入东苑的信息,他赶紧带着李若兰前来,没想到会在浩瀚阁前遇到她。只是很是诧异,才几个时辰不见,她就变成如此憔悴的模样。
让他的心觉得泛起一丝心疼。只是到洗衣房做做粗活罢了,才这么一会就受不住了?
他也不是真心想罚她,但是,身为摄政王的他,一言一行都会被朝臣诟病。他也只是做个样子,很快就会放她出来的。
如今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违抗他这个王爷的命令,又令他颜面何存啊!?
"我不要!"百里初雪拔高了声音,叫喊着,"凭什么要罚我?!因为溪瑶,我无故受了三十杖;如今是夏清颜自己跑到我那里撒野,现在她要自尽,你就罚我到洗衣房。银巽,没有像你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闭嘴!"银巽怒声咆哮着,手掌握得咯咯直响,就连他身侧的李若兰也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吓得连忙抽回挽着他的手。
"如今你身在这王府,那么现在你就要承受这一切!"银巽双眸如刀,刺得她连连往后,高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气场走过来,冰冷的手指钳着她的下颌,继续道,"想要做我的女人,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你若不愿承受,你离开就是了。"
百里初雪瞪大了双眸,总算明白过来。
她无声的笑着,双眸蓄满了泪水,带着迷离的水雾,动了动唇,嘶声道:"你就那么想让我离开?"
银巽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微疼。他想说不是的,可是说出嘴的话却让他自己也吃惊不已!
"是!"冰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如冰雹砸在她心头,冷到麻木,痛到失去知觉。
"我偏偏不让你如意!"百里初雪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牙望着他,那双眸子变得清澈而坚定。
银巽心里一松,面上却装作不耐的皱了皱眉,一甩手走回李若兰身边,冷哼道:"那你就滚回洗衣房!"
语毕,银巽拦着李若兰离开,两人的背影在月光下竟如此和谐美好,看得她生生的痛着。
她百里初雪哪一样比不过李若兰!?她输就输在她一张神似安琉璃的脸罢了。
她就不信自己比不过一个替身,银巽!会有你清醒的那一天的! 折折腾腾竟弄到了夜深,百里初雪回到洗衣房的时候,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收拾着准备回屋睡觉。她脸上的笑极淡,隐在夜里几乎看不清。
卸下绷紧的神经,顿时觉得脚轻头重,寒气一波一波的侵袭着,她瑟瑟发抖的发霉的棉被,昏昏沉沉的睡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洗衣房的婢女们都已经有条不紊的清洗着自己分配到的衣物分量,唯独百里初雪,脸上带着异样的陀红,沉沉的睡着。
"赶紧起来干活!"王氏闯进屋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毫不怜惜的将她拉扯起来。
她从沉睡中惊醒,呼吸都有些虚弱,嘴唇干枯开裂,若失了水分的娇花,全身无力只得被王氏拖着脚步凌乱,嘶哑道:"王姐,我今日有些不适。"
"我管你适不适的,才来第一天就想偷懒,洗衣房的人要都像你这样,那我不是没法活了!"王氏鄙夷的看着她,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昨晚她寻遍了屋子,发现她竟然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原本还以为她身上还有些首饰,结果她连耳洞都没穿,双手也是光溜溜的,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王姐,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吧!"她脸上笑得惨淡,扶着门边大口大口咳嗽起来,不料王氏脸色越发跋扈,尖声道:"小蹄子的,赶紧干活去!没钱还敢磨磨唧唧的。"
百里初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冷冷的扫在王氏的面上,真想把她那张贪婪虚伪的脸给撕下来,只见王氏伸手戳了戳她,冷哼一声,道:"看什么看,还不滚去干活。这屋里你也别想住了,对面那间才是你的。"
百里初雪瞟了一眼王氏所指的那间屋子,破旧的窗户斜歪歪的挂着,被秋风吹得吱吱呀呀的响着,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张破旧的硬木板床,再无其他。
"赶紧干活去!"王氏狠狠推了她一把,面色带讽,双眸刺辣的盯着她,骂骂咧咧的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闭嘴!"百里初雪扶着门框,双眸微凝,浑身透出一股子的清冽,"势利的小人!"然后不再看王氏,一边轻咳着一边往洗衣房的大院子那边走去,也不管身后的王氏是如何的叫骂。
她一路走来,入眼的都是埋头洗衣服的人,仿佛没有一丝活力,浑身带着死寂,显得麻木而空洞。
"这些是你的任务。"徐氏指了指她不远处的一盆衣物,漠然道,"那边有口井,洗干净的衣服晾在隔壁院子里。"
"谢谢。"百里初雪冲着她扯出一抹苍白得笑,闷声咳了两下,慢慢的走到木盆边上蹲下。双手伸进那冰凉的水里,她"嘶"了一声,立刻缩回,却听见一道冷哼。
百里初雪转头过去,只见溪瑶冻得发红,已经开了裂的手,泡在冷水里,双手奋力的搓洗着,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她望过来的目光却是冰冷,嘴角泛着轻笑。
百里初雪深吸一口气,咬牙将双手伸进水里,学着她的样子搓洗着,从指尖蔓延开的冰冷仿佛顺着一直冷到了心底,让她不住的战栗着。搓着搓着,慢慢的,双手失去了知觉,冷到麻木,机械的洗着里面的衣物。
再冷,也抵不过冰冷的人心。
"再洗就要破了。"溪瑶冷漠的说了一句,望向她的目光里闪过不明的情愫,倏尔又快速低下头,将洗好的衣服放进边上的木桶里,提着木通往井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