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没回答,只是给他吃一些丹药,然后开始教训他。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闯的祸可又不少,害他采药都采不安心。
晚上的时候,尊贵的太子殿下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还是抱着枕头去了侧殿,可伶兮兮地看着言卿道:“我要和你睡。”
言卿迷糊之中,最讨厌人家打扰他睡觉了。可是听着这主儿的声音,意识好歹还有些清醒,便将他提上床来,给他盖好被子,再沉沉睡去。
银诺睁大眼睛抓着言卿的袍子,就怕他半夜又突然消失了。
于是太子殿下的寝宫正式从主殿搬到了侧殿,每晚都赖着言卿,小胳膊小腿儿的却非要抱着言卿睡,看得这少年哭笑不得。
“下次要走,记得告诉我。”睡着之前,小太子嘟囔了一句。
言卿一怔,低头看着银诺这白瓷一样的脸儿,神色很是复杂。
银诺经常夸言卿的一句话就是:“你长得真好看,就只比我一习差一点儿了。”
言卿黑了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小太子连忙跟上,笑嘻嘻地问他:“要不要去宫外看看?”
宫外他自然比他看得多,还用他带着去么?
言卿冷哼一声,却还是坐在了出宫的马车上。旁边还多了个一习,说是要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出了宫这小孩就闹腾了,拉着一习一路走,直将言卿甩在了身后。
没办法,言卿管得太严了,不准他吃这个,不准他买那个的,还是拉着一习好。
国师的脸色很难看,一路跟着那两人。看着银诺笑得跟什么似的,小国师记仇的晚上回宫直接锁了侧殿的门,任太子在外面鬼哭狼嚎也没开过门。
“一习,国师不要我了。”银诺看着那紧闭的门,赶紧跟旁边的一习诉苦:“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了啊,一习,不如…”
话还没说完,侧殿的门就打开了。言卿一身煞气地站出来,看了一习半晌,提着太子的衣领将他丢进了侧殿。
门狠狠地关上,一习无辜地摸摸脸,这俩小孩怎么都这么难伺候?
“国师最好了,国师国师…”银诺戳着言卿的背,撒娇道:“别生气啊,话说你在生什么气来着?我今天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言卿不应他,背僵着。
小太子爬起来,压在言卿身上,嘟囔道:“难不成是把你丢后面,你生气了?”
言卿脸一黑,伸手将小太子给挥到了一边,然后微眯着眼看着他道:“我问你,我和你的一习,哪个好看?”
“自然是一习啊!”小太子一点也不会看人脸色地答道。
“……那我和一习,哪一个对你更好?”
“嘿嘿…一习吧!”至少他不敢经常凶他,他总没有言卿管得那么严嘛!
言卿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背过身去继续睡。
银诺好无辜,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国师大人好像很生气啊!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走了。”
小太子嘟囔着,翻了个身。
再次醒来的时候,言卿已经不在了。
银诺找遍了整个皇宫也没再见他,整个人就站在东宫的侧殿门口发抖。
一习说:“太子,进去吧!外面容易着凉。”
银诺红着眼睛问青风:“他怎么老是喜欢离开?”
一习答不上来。
银诺哭了一宿,第二天出现在银冷冽面前的时候,仿佛更成熟了。
“父皇,儿臣定然不会负你所托。”
一年半之后,银诺八岁了。银冷冽欣慰地宣布退位,由八岁的太子银诺继位。
可是刚刚登基,银诺还没来得及下一道寻人的圣旨,便已经倒在了龙位之上。
朝堂震惊,连忙宣了所有太医以及银巽。
可是,银诺眉目间的死气已经很重,银巽说,已经无力回天了。
一片混沌之中,有熟悉的冰凉之感传来。银诺差点落了泪,喃喃喊了一声:“国师。”
言卿看着床上这人,叹一口气,退了其他所有的人,轻轻低下了头来:“师傅要我下山就是为了帮你渡劫的。我会助你重生,重新回到你出生的时候。你的毒是在那时候被下的,你去在那时候想办法去掉这毒,现在便不会死了。”
银诺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只感觉唇上有什么东西覆盖了上来,然后有呢喃在唇齿间响起:“时光会倒流,我也不会记得你。你若看见我,一定要记得唤醒我。”
银诺不知道国师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在一片混沌之中。太白星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投胎为银诺的素颜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大抵的意思是事情没有好好办,还得再重生一次。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句话,便又重新回到了八年前。
只是这次,太白星君似乎故意没有抹去她的回忆。
再次睁开眼睛,银诺已经被银巽皇叔抱在了怀里。他那绝色的脸看起来更年轻了一些,左右看了看,这里也不是皇宫。
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变回了一个小婴儿。
那,国师呢?银诺一扁嘴,大声哭了起来。方直还在一旁乐呵呵地道:“很有活力的小子,没受早产的影响呢!”
无知的恐惧淹没了他,银诺只是一直不停地哭,比以前起来找不到国师要害怕得多。时光真的倒流了,那么国师也回到了他原来的样子了吧?他不记得他了,还要靠自己去唤醒他。
“哇呜呜呜呜--”嘹亮的哭声响彻了庭院。
身为一个婴儿,却还是有以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都认识周围的人。但是他说不出话,连写字都不能,只能看着自己的母后如同她说过的那样同父皇纠葛着,离了宫,又回了宫,还将他给带了回去,登上了后位。
银诺其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他想快点找到毒害自己的凶手,也想快点长大,到六岁的时候,遇见国师。
但是,当自己终于能除掉体内的毒素,能顺利活下去了的时候。他才发现历史的轨迹已经悄悄地改变了。
事情已经不再像他知道的那样发展,那么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还能遇见国师么?
念及此,他便不停地想哭,停也停不下来,嗓子以后变难听了也没有关系,他想见国师啊,他想见他!
终于,父皇像以前那样,再次张贴了皇榜。而他记忆里的少年,依旧是一身红衣,从容地踏进了皇宫里来。
他抓着他,哪怕小手儿没有力气,也想象以前那样抓着他,让他不再离开了。说不了话,黑溜溜的眼睛就一直看着他,焦急地想让他想起来,你是说了要守护我的国师啊!
言卿也小了六岁,稚嫩的脸上依旧带着孤傲的神情,一板一眼地对他母后说:“天算门下的弟子不会出错。”
然后,他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照顾他,将他带在身边。
银诺觉得这辈子没啥好遗憾的了。除了国师大人还认不出他,除了他总是把他当婴儿看。
虽然自己本来就是婴儿。
后来,凤栖与番邦开战,言卿说是带他到五台山,其实是秘密将他带回了天山。
一路上,他抓着言卿的衣襟,开始咿咿呀呀地想说话了。言卿却只是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婴儿就该有婴儿的样子。”
他想起什么了么?!银诺大喜,连忙继续揪着他的衣襟,小眼睛渴望地看着他。
“我算得出你的命格有异。”言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冷哼了一声道。
路上的人就看见一个红衣的小孩儿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一路风雨无阻地往天山的方向而去。那小小的胳膊,竟然也不嫌酸。
天算老人看着言卿怀里的他,只捻着胡子对言卿道:“这孩子与你有缘,你好生带着吧!”
左权这个大统领此时也只能充当侍卫的角色,在天山里陪伴着小皇子。直到后到皇宫剧变,银巽差人将他召回了京都。
言卿很听他师父的话,当真细心地照顾起他来,直到他半岁。
途中母后父皇来了,企图接走他。银诺扯着言卿的衣襟哭了一个昏天黑地,然后在父皇母后的目光下充分表现了自己对言卿的依赖,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意思是:我不要走,这里很好。
母后动摇了,父皇很直接地拖走了她,只交代言卿要好生照顾,等他长大了,再来接他。
哼,开玩笑,长大了能开口说话了你们更接不走了!
银诺就这样在天山愉快地成长着,长到开口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国师大人!
言卿眉头皱得老高,睨着这连他大腿都不到的小孩子,哼道:“国师大人是谁?”
银诺委屈极了,他还是想不起来啊。那就乖乖改口吧,蹭在人家大腿上喊:“言卿,言卿!”
言卿很嫌弃他。
虽然这孩子依旧是凤栖的储君,尊贵的太子殿下,但是有事没事就会黏着他,看个书他都能从自己的书桌下爬出来,没把他给吓死。
按理说孩子长大了就应该自己睡了吧!
但是这小祖宗非和他睡,口水还流他枕头上,真想半夜把他给丢出去!
到六岁的时候,小小的银诺问言卿:“言卿,言卿。你喜欢我么?”
一向孤傲的言卿被问得傻了,一掌把他拍在了墙上,拂袖而去。
开…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断袖,做什么要喜欢他?
银诺委屈极了,他只是像以前一样问问而已啊,就像他说他喜欢一习一样,因为一习忠心武功又高强。问问言卿喜不喜欢他,也只是想听听自己的优点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