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笑着打了楚立一下,却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哎,好了,怪不得都说孕妇多愁善感。别哭了,当心你的身子。”楚立慢慢关上了窗户,将杨兰带去温暖的暖阁里。
杨兰也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一把纸伞从下面慢慢走过,琉璃抬头问银冷冽:“他们都很好是么?”
“嗯,都很好。”
“静兰姑姑和洪公公呢?”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宫里,方直会照顾他们的。”
“青风和一习呢?
”他们在暗卫的隐楼,也很好,有空会来看我们的。“
”南不归呢?“
”他说不喜欢在京城里任职,依旧回了波音城,做一个很好的城主。银巽抓破了头皮也没留住他,很是懊恼呢!“
琉璃笑了,抬起头来轻轻吻上银冷冽的唇。一切都好了,走过那么多曲折与磨难之后,终于一切都好了。
”问了这样多的人,为何就不问一问我?“夏清风打着伞,站在街的尽头看着这两人,无奈地叹息道:”亏你们将这么重的担子扔给我,竟连记也不记得我了么?“
银冷冽停下了步子,看着面前有几分悲伤的夏清风,低笑道:”前些时候还与你通了书信,这又是哪门子的忘记了你。“
琉璃朝他一笑,看着夏清风打着伞走过来,边走边摇头道:”爷真是潇洒啊!拍屁股说走就走了,给人家留下了那么多的烂摊子。“
银冷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可以做得很好,清风。这凤栖的江山,可以在你的手里更加繁盛。这个丞相,你会当得好好的。“
夏清风微微有些红了眼,看着面前这两人道:”这可是个重担。人家还没有娶妻生子呢!?每天都要忙那么多的政事,我会未老先衰,早早变成一个糟老头的。你们拿什么赔偿我未来的美娇妻!?“
银冷冽不语,只环着琉璃,越过夏清风,继续往前走。这小子,怎么越来越罗嗦了!?快成了一个深闺怨妇了。
”保重。“轻轻的两个字,夏清风却僵了僵,回头看着那两人慢慢走远,终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低喃道:
”你们才是…要保重才好…“
如此好的一个帝王,却让安琉璃拐走了。真是……
不过换了是他,他一定跑得比银冷冽更快。可惜啊!他怎么就没那个命!?到时候找个有安琉璃一半好的女子应该不是很难吧!?
夏清风懊恼地迈着步子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琉璃的绣鞋踏在水里,慢慢地有些湿了。银冷冽将伞递给她,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还有很多路要走呢,我抱你好了。“
琉璃讶异地挑眉,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后,疑惑地问:”要去哪里?“
银冷冽一笑,从容不迫地在雨里走着,轻声道:”君子一诺重于泰山,答应过带你去寻失去的记忆,总是不能食言的对不对?下一个地方,咱们去降虎镇吧!“
”走着去?“琉璃轻笑。
”嗯…你很重,还是寻一辆马车吧!“银冷冽皱眉。
琉璃不满地道:”这里离降虎也不是特别远,你当初将我从宗人府的地牢抱回龙泽宫,也是气都没喘一下的,试试看,说不定能成功呢!“
银冷冽无奈地点头,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从宗人府地牢到龙泽宫?那是……
”没什么,快走吧,天色不早了。“琉璃笑着将头埋在银冷冽的肩上。
她想起了那些记忆了。她现在是清晰地记得,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记得她曾经为他受过的伤害,也记得后来他是如何爱她。
人这一辈子啊,总有很多过不去的坎。情劫便是一道最厉害的。爱一个人,拼尽了全力,也许过程很痛苦,但是到最后,只要真的能和这个人在一起长相厮守,也是很幸福的不是么?
”别转移我的注意力,快说,你刚刚说了什么?“银冷冽双手有些颤抖,紧抿着唇问她。
琉璃笑道:”等走完这一路,回到兰城的时候,我便告诉你我说了什么。冷冽,君子一诺,不要反悔,抱着我去寻找记忆吧!“
身子被这个人狠狠抱着,琉璃伸手揉开他眉间的褶皱,笑着吻了吻他的下巴。
爱情这东西,当它来了的时候,你即便心里有其他人,即便有无数种说服你不会爱上对方的可能。
但是一旦相遇,两人也是注定一生的牵连。痴也罢、傻也罢,在这美好的年华里相遇并且深爱过,也才不负韶华。
只是,如果后来我知道会与之一生相守的人是你,当初我能不能就勇敢一点,直接拥你入怀,不顾一切?
爱情里没有如果,有如果的东西难免遗憾。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那么余生里,我定然倾尽一生去爱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会将曾经的记忆统统珍藏,然后在暮年告诉你,因为深爱过你,所以此生无憾。
如果银诺没有重生的话,历史应该是这样子的。
被降罪的素颜会直接投胎为凤栖的太子银诺。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抹得一干二净。就是个惹人厌的小屁孩。
小小的银诺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父皇恨不得死劲儿往他嘴里塞山珍海味灵丹妙药,让他早日长大,然后自己好带着母后一起归隐。
他这一路也是无病无灾地就活到了六岁,玲珑剔透的模样简直是人见人爱。
也可能是父皇的照料太好了,银诺是天赋异禀,比同龄人聪明了很多。分明只有几岁,智慧却等同了十几岁的少年。
银冷冽龙心甚慰,看着茁壮成长的小太子,笑眯眯地问他:“可有什么想父皇赏你的?”
小太子想了许久,道:“父皇把一习赏我吧!我挺喜欢他的。”
凤栖尊贵的皇后娘娘在旁边听着,口中的茶差点呛进气管,咳了好一阵子。
银冷冽抱过她来帮着顺气,一边沉了脸色看着堂下这小人儿道:“你吓着你母后了。”
银诺赶紧地跑到琉璃面前装可爱,力求母后原谅。
“孩儿说的是,一习很忠心,武艺又高强,所以孩儿喜欢啊!母后不要着急。”
琉璃拍拍胸口,笑道:“你想要就让一习跟着你好了,也顺带管管你那顽劣的性子。”
母后同意了,父皇自然也就没有二话。
于是一习就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太子了。
银诺明面上还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过分地成熟了,架势也拿得很足。一般大臣见着他都是真心诚意地行礼,没有敢直视的,尽管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然而,银冷冽的后宫虽然等同废宫,却还是有心怀不轨之人。虽然一习保护得滴水不漏,但是银诺受的罪也不少。大年夜的,半点差错也没有出,却还是发起了高烧。
帝后急得百官宴也没有吃了,急匆匆地召来银巽替太子看病。结果就是银巽都说不知发烧的原因,退也一直退不了,吓得琉璃差点就捏碎了手里的药碗。
银冷冽连夜发了皇榜,求能治愈太子之人,重赏。
众人围观的议论声中,是一个红衣少年穿透了层层的人群,轻巧地揭下榜来,往皇宫里走去。
那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余岁,竟然敢这样揭了皇榜!百姓大惊,这才想起连那少年的容貌都没瞧见,刚刚那样拥挤的人群,他是如何穿过的?
守在宫门口的一习犹豫再三,还是将这红衣少年带去了东宫。
“我叫言卿。”迷迷糊糊之中,小太子只听见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有冰凉的东西放在了他的额上,被烧得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太子体内的毒,自小就埋下了,所以毒根很深,也不能轻易除去。在下可以替他压制毒性,至于能压几年,我不敢保证。”
银诺努力睁大了眼睛,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红色,便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从来不立国师的凤栖,破例立了一位红衣少年做国师,要他照顾太子,并辅佐太子将来的国事。
银诺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床边有一个人正低着头休息,好看的眉眼之间夹杂了一些疲惫,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不知是怎么了,小太子竟然下意识地伸手去碰这少年的唇。
他的唇可真好看,水色的,轻轻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过,还未等他碰到,言卿就醒了,冷着脸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小手指,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小太子没出息地滚回了被单里去:“我什么也不做。”
猖狂了六年的银诺,好像是第一次遇上对手。
父皇母后都不会管他的事情,言卿偏偏管得死死的,不许他爬树,不许他打架,错了通通要抄《帝训》,随着年龄的增长抄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言卿说,他这命是他保住的,所以必须要听他的。
银诺不服,提着小拳头就想和言卿过招,结果却被揍得惨兮兮的,还是言卿将他抗回宫殿去擦药。
言卿被恩准也住在了东宫,就在侧殿而已。银诺跟他闹了半年之后,终于发现自己是斗不过他的,于是就乖乖听话了。
可恶的是,他一听话,言卿就开始来无影去无踪,几天都看不见一次。小太子有一种被始乱终弃的错觉,咬牙喊着要将言卿碎尸万段。
一习面无表情地说,“太子,您想打败言卿,还需要好几年。”
“明年我就一定要打败他!”小太子捏紧了拳头,看着那空荡荡的侧殿,怒声道。
可是,言卿再回来的时候,他还不是没出息地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问他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