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啊!”宛贵人惊恐地摇头,跌坐在床上,双眼又紧闭上,反复地道:“不是我,我是听命于人的,没有亲自动手,也不是主谋,为什么要找我啊,不是我…”
“听了谁的命?”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银冷冽还是冷冷地问了一句。
宛贵人一顿,呆呆地坐了半晌,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帝王,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臣妾身不由已,身不由已啊…皇上,救救臣妾吧,贵妃娘娘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
“宛贵人。”帝王沉了声音,双眸紧紧地看着面前这人,认真地道:“叶贵妃,可不是能随意诽谤的。你现在是被吓得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么?”
“不是!”宛贵人急切地拉着帝王的袖子,摇头道:“臣妾没有神志不清,臣妾没有。”
帝王勾了勾唇角,点头道:“那是最好,你冷静下来,朕便可以保你不死。只要你乖乖呆着,这段时间,哪儿也不要去,什么人也不要见。”
言罢,转头唤了一声楚立。
楚立从门外进来,在帝王面前跪下,等候命令。
“你和青风一起守着宛贵人,不要出任何的差错。”银冷冽吩咐道:“一切以保住宛贵人的性命为主,懂么?”
“属下明白。”楚立应了,静静地退到一旁守着。帝王又好言安慰了宛贵人一会儿,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接着便走出了永福宫。
这样看来,母后的死真的是叶贵妃安排的么?银冷冽嗤笑一声,有些心寒。叶紫烟总表现得让他误以为她与她父亲不一样,她是以夫为天的一个女人。差点儿也就觉得她不会伤害他了。还真是自己的一大失误呢!
红鸾宫的琉璃正在午膳,突然传来一阵絮乱的脚步声。
“娘娘。”菊香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地道:“皇上今晚要去锦绣宫了。”
“唔。”琉璃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随即又继续呆坐着。
菊香好笑地问:“主子,你的反应,为什么越来越平静了?”
起先帝王临幸别人,主子还会伤心难过,现在是完全习以为常了啊!?是习惯了么?
“我是认命了。”琉璃淡淡地道:“本来就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的事情,我何必再为它费心,不去想就是了。”
菊香听了不由得微怔,不过,这不也是自己一直以来劝说娘娘的说辞吗!?自己如今又何必在大惊小怪呢!?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大门敞开,外面的天色,也就渐渐到了黄昏。虽然相对无言,但也到底不那么孤单了。
晚上,银冷冽批改完折子,便摆驾去了锦绣宫。庄妃在宫殿外候着,一身浅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雪白,面如桃花。
“臣妾恭迎皇上。”
帝王下了龙辇,应了一声道:“起来吧!地上寒气重。”
庄妃心里一热,抬头看了银冷冽一眼。他表情柔和,甚至对她微微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当初王府里那时候一样,君子如玉。
眼眶不知不觉地湿了,庄妃低头起身,跟着帝王踏进了大殿。
“宛贵人她,没事了么?”
进了内室坐在床边,庄妃擦了泪,淡淡地笑着问帝王。
“嗯。”银冷冽点头道:“宛贵人只是被吓着了,看着朕,又恢复了清醒,也没有胡言什么。朕想,许是龙气镇住了妖魔吧!便让她好生休息了,等恢复了精神再说。”
庄妃松了一口气,点头道:“皇上有龙气护体,妖魔自然是不敢靠近。希望宛贵人能早日好起来吧!”
帝王点头,任由庄妃替自己脱了外袍,躺上了床去。闭上眼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最近宫里不太平,前朝的事情也多,朕冷落了你,你可怪朕?”
庄妃眼睛又是一红,乖巧地依偎在帝王胸前,哽咽道:“臣妾不怪,皇上这样疲惫,臣妾看着也心疼。只希望事情早些过去,虽是奢望,臣妾也还希望能像以前那样伺候皇上。”
银冷冽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庄妃道:“以前那样么?是啊,朕想起来了,以前的爱妃,胆子很大,什么都敢做敢说,现在看起来,倒是谨慎了许多。特别是近日来,好像在害怕什么?”
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庄妃的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低笑道:“宫墙里身不由己,臣妾…也在慢慢懂事吧!”
身不由己,这个词今天他听见两个人说了。银冷冽侧了身子,将庄妃揽在怀里,低声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身不由己,你是朕的妃子,只有朕能左右你的心情罢了。爱妃,你可要记得,旁人都不是你的天,朕才是。”
庄妃的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银冷冽,却撞进了他幽深的眸子里。
他的胸膛还是原来那么温暖,他的眼神也像以前那样让她沉醉。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啊!多了安琉璃横在他的心间,也多了叶贵妃挡在她的面前。她势力不如叶贵妃,在帝王心里的地位也不如安琉璃,她能怎么办呢?
“你在害怕什么?”帝王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庄妃摇头:“臣妾没有害怕。”
“没有害怕,那为什么在朕的怀里还会发抖?”银冷冽抬手放在庄妃的肩上,声音沙哑地道:“是不是爱妃,不再像以前那么喜欢朕了?”
“我没有!”庄妃急忙道:“臣妾永远喜欢陛下,和当初一样,不会变的!”
银冷冽疑惑地皱眉道:“那为什么朕总觉得你最近越发地不像你了,像被人操纵的戏人儿,好无趣。”
庄妃一惊,抓紧了帝王的衣摆,呆愣地抬头看着他的神色。
被操纵的戏人儿?皇上他…知道了什么?
夜色寂寂,锦绣宫外守着的宫人们面带喜色,宫内却是一片安静。
银冷冽连着在锦绣宫歇了两晚,众人都以为庄妃昔日的恩宠又回来了。
眼下叶贵妃深居,宛贵人抱病,惠妃不如从前那般整天都呆在自己宫中,没有什么事情基本上是一步也不会出来。
宫里有权势的两位主子就只有庄妃和德妃了。都说德妃是皇上的心上人,但是这两天,圣上也没有过去瞧一眼,宫人们不禁在想,德妃娘娘是不是失宠了?
可是,奇怪的是,得宠的庄妃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失宠的德妃娘娘则是…活得挺自在的模样。
今日难得银巽和琉璃聚在了一起,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有人带了情报来,银巽放在桌上让琉璃看。凉亭四周守着菊香翡翠和方直,没有其他人靠近。
“这是什么力量,能让那帮不受约束的人都聚集了起来?”琉璃看着桌上的情报,上面说凤栖二十五个大城池,十个已经出现江湖人聚集的情况,隐隐有些不平静的气息。
“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五大派灭掉之后安静了一阵子。现下看起来又是有新的力量加入,重新搅起了这一滩浑水。”银巽微微弯唇,道:“新朝也不过两年不到,想平稳这江山,还早得很呢!想是有人生了不臣之心,要夺位了吧!”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一点儿波澜也不起,就好像有人夺位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一样。
琉璃心里微紧,皱眉看着银巽道:“新朝背后的波澜一直都有,皇上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关江湖上的人什么事?难不成草莽之辈,也要一起造反不成?”
江湖人大多散漫惯了的,怎么会突然聚集,又有谁有这本事聚集呢?琉璃沉着脸想着,总觉得危险越来越靠近,有一种紧迫的感觉。
银巽淡淡地道:“草莽之辈不可小看,武功本来整体也不比禁军弱,只是没有章法罢了。现下聚集,目的尚不明确,也不用急着下定论。”
琉璃侧头看了银巽好一会儿,喃喃道:“你对这些事好像不是特别在意。”
“嗯。”银巽点头:“凤栖的江山不是他们想夺就夺得了的。你真以为银冷冽是什么软弱的主吗!?至多看看有谁有那个本事想挑衅那小子。”
琉璃沉默,随即也想通了。银冷冽能坐上这位子自然是手段不一般。自己何必在这瞎担心!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一定也不会冷眼旁观!
“若当真发生了那样的事。”琉璃低声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理。虽然也许做不了多少事情,但是只要我还在宫里,便依旧会助帝王一臂之力。”
银巽微微一怔,看向琉璃的方向沉默了半晌。这女子真不似一般的闺阁小姐。
“主子。”
有宫女在菊香耳边低语了几句,菊香点头,随即走到琉璃身边,低声道:“皇上处理完事情了,现在闲下来了,您是否要去看看?”
琉璃疑惑地侧头看着菊香问:“我为什么要去看看?闲下来了就让陛下好生休息好了。再不济也有庄妃去端汤送水的。”
“主子…”菊香跺了跺脚:“你何苦跟皇上置气?这都多少天了,皇上都没有来问过您一句,不知道的,还真当您失宠了呢!”
琉璃撇嘴:“我难道是假的失宠么?”
说的是啊,这么些天了,银冷冽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永福宫或者锦绣宫,一句也没问过自己呢!
虽然该理解他毕竟是帝王,但是也未免太冷落人了些。现下有空,她去找他,反而显得自己低廉,何必呢!
菊香说不出话了,只能叹息一声,退到一旁。银巽好笑地道:“没见过哪个妃嫔如你这般的性子。后宫也没能磨平你太多棱角,真是不错。”
“谢谢夸奖。”琉璃哼了一声,摇着手里的绢扇,撇头去看御花园里盛放的花。
与此同时,银冷冽走在宫道上,正打算去红鸾宫看看,身边的洪公公便道:“德妃娘娘在御花园,不在红鸾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