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宿,布下了严密的结界,完全封闭的球形结界。
亢宿为龙,以结界为盾,具有最强的龙鳞结界,加之天然的屏障和地域优势,足以抵挡亿万军队同时袭击,何况区区一人之力。
皇,你来啦,我叫辰御。
耸入天云的城墙把城池围得实实的,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动静。辰御站在城墙上,静若处子,仿佛外界根本不存在一般,对他没有任何的干扰。
辰御,我不想进去。
皇,我不是肆破,而你必须进来。淡淡的口气波澜不惊,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慑人于心灵之上。
辰御缓缓倒退,消失在城池上空。
亢宿被团团屏蔽在里面,与外界隔绝。七种颜色的光芒在球形结界上流转,煞是好看。但是一旦有任何尘埃接近结界,结界的光芒就会暴涨几分,所有结界是一闪一闪的,看不清其中的结界点。
我试图伸手触摸,电击的麻痹立即蔓延全身。
我双手结印,召唤灵魄到脚下,同时唤出光纱护盾,驾驭灵魄长驱直入。同属雷性的灵魄毫无阻碍的进入第一层结界。
风刃结界高速旋转,犹如一个星球在高速自转,锐利的风镰在风之结印上来回割动,想必金刚石也不过瞬息就沦为粉末了。
据乾卦爻辞太极阴阳五行之说,五行属性,形变各异却统一于阴阳,阴阳两性又统一于道,而道即是念,念由心生。
虽然宇宙魔圆诡异难解,但是通过河图与洛书我也掌握了五行的变幻。若果真如此,辰御手里将掌握着宇宙魔圆的另一把钥匙,通往隐山的钥匙。
淡青色的巨火超风刃结界顶端飞去,炽热的温度改变了风的流向,风刃结界不攻自破。驾驭灵魄幻影到森林结界,张开心网与动物同行,木之结界不堪一击。
巨大的护城河下,数以万计的蛟龙在其中自由游荡,倏忽腾空而起,围绕城墙张开巨大的血盘大口,整座森林洪荒一片。亢宿为龙,龙威怒吼震地捍天无所不动。
雷克水,灵魄遨游九天之上,召集千万雷戟破空布下,与水龙柱长空对撞。就在雷戟银蛇即将萦绕龙躯而去时,城墙撑开大地之盾,阻挡雷戟击下。
土生金,金灭土。城墙上的城帽一块块干涸枯萎,然后龟裂跌落砸在水龙之上,毁山灭海之势不过分秒之间,水龙吸收金属性,身躯暴涨几倍,然而灵魄的天雷之戟却密集地布满苍穹,坐以待发。
撕破苍穹的龙鸣溅起巨大的水珠,散落一个星球。巨大的水龙在嗞嗞声中纷纷幻化成一条无力的水柱,轰然倒下。
水龙倒下似乎是一道机关,黄金色的球皮从城池四周聚拢,最后合为一体,刺眼的黄金色显示着巨球的精度与厚度。
灵魄长空当鸣,嘶叫一声,分出千万只灵魄分身,苍穹变成了银紫色。
千鸟雷网,混带着雷霆之势深入土底,千鸟起飞,整个金球被囊着拉离了地面,雷丝边缘流下滚烫的金色液体,慢慢的填满了巨坑。
悄悄睁开幻瞳,我抚摸灵魄的天灵,对她说,可以了。
灵魄解开千鸟雷网的印,金色的巨球掉往地面,整个星球为之一振,灵魄低头扫视狼籍不堪的地面,化作一道银蛇凭空消失了。
随着灵魄的消失,亢宿的真正面貌也缓缓呈现在我面前。偌大的森林以城池为中心,最外边的茂密森林向内靠拢,一点点裸露出金黄色的沙土,水分也在瞬息之间蒸发无遗,一片偌大的沙漠出现在眼前。
依旧是金灿灿。亢龙属金,果然不出所料,我低头笑笑,左手结印,一阵小旋风在地面横过金球,最后所有一切都幻化为金灿灿的尘土,刚才一切不过海市蜃楼。
万物归尘,果然妙果然妙,辰御出现在刚才的城池上空,面带笑容,却隐隐约约透露着谨慎小心的风格。
我只见他,右手捂胸单膝跪下,说,皇,恭迎你归来。
辰御,现出真身吧。
皇,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不是肆破。
那又怎样?
我,也不过一道海市蜃楼……
风卷残沙,沙尘暴在辰御脚下卷起,辰御面带微笑站立其中,我看见黄沙透过他硬朗的身躯,他始终面带微笑,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坚毅却又无奈。
皇,你还年轻,许多事,辰御以后再告诉你,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伤,那些东西,我不想别人帮我分担,同样不想污染别人的耳朵。
黄色的沙子打在辰御的脸庞上,像打在一个透明的灵魂上,疼痛却在我脸上烧起。
皇,亢宿为龙,受到许多修真之士的追杀捕捉,一道道强横的结界是亢龙的祖先结下的,即使我有破解之力,但是我想看看祖训承袭下来的遗嘱之皇是否拥有保护亢龙血脉之力,刚才的举动抱歉了。
我看着辰御再次跪下,头颅往下诚恳一点。
我挥手撤去沙尘卷暴,看见依旧静若处子的辰御在淡淡的玄金色光纱下跪着,说,辰御,亢龙是我的喉咙要塞,我誓死也会保护这片炽热的土地的。
谢主隆恩。
黯淡的眼神在辰御眼中一晃即过,到底是什么击穿了最坚强的防御,我不得而知。然而,我知道某些东西是要誓死保护的,这永远是男人的职责使命。
辰御以灵魄之态存在,一定有他的容器,我问,辰御,你的容器在哪里?
她在……黄沙之下。
黄沙禁地是历代亢龙家族才能进去的修炼之地,那里也就是辰御脱离躯体以灵魂姿态存在的源地。为了避免修真之士的干扰涉足,亢龙祖先合力设下了禁御行的咒语,无论何人涉足此地,都必须步行穿越这片沙漠才能抵达终点。当然,其中的谜沙阵早就成为了千古迷阵之一,根本无人能破。
辰御和我并肩走在浩瀚的沙漠上,炽热的温度并没有给我们造成太大的阻扰。
在咒语的光环下,亢龙得以繁衍。
来到村庄栏栅外,我听到了嬉闹的孩子生,一旁还有老人的责骂声,中年妇女的笑声,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低矮的土窟,门前落满了金灿灿的叶子,篱笆交叉围起房屋,淳朴的民风扑面而来,炎热的温度凉下了几分。
绕过村庄,我看见辰御在为一座坟墓清扫落叶。
我站在一旁,看着辰御忙绿的身影,就像看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子突然唠唠絮絮的样子在我面前晃动,对着昔日的风光和温情不停的诉说,然后和爱人细数自己一天下来的喜和忧,最后做下来沉默的等待某个人睡去了才姗姗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坐在辰御右边的石墩上,看着他对着黄冢席地而坐。我看见辰御忧郁琉璃的眸子在黄冢上流连忘返,一段如泣如诉的情殇在我心中猛然奏起。
我想起了珉,想起了她仰望星辰时琉璃般的美丽眸子,还有她仰望心月狐时的专注,其中略带着一丝丝的迷惘。
如果她真的在心宿,那么她就不用仰望心月狐了,不知道她是否在哪里等待着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心宿上。
她神秘的背景和身世令我无法遏制即使是最后一丝迷惘的期盼,自从踏入星门那一刻起,我就无法扼住自己强烈的想法,我相信珉依然还活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里,她正在看着我一步步的成长。
自欺欺人也好,总比没有欺骗好。
纷纷扰扰之间,却又总是浮现一个安静优雅的面孔,抚平我心灵的创伤,她总是不顾自己的伤口或疤痕,用博大的胸怀为我撑起最坚固的襁褓。
无尽的思念仿佛是最锋利的钢丝,每每抓起,总是留下一条条深刻的伤痕,还有一滩血迹,然而思念就是手上的鲜血,无论你是握紧还是摊开,血都会透过指缝滴下,耗尽你所有心思不止。
我却屡屡握紧,不想松手。
只有疼痛才能令我感到某些东西确切的存在,因为我不敢想象走出星门后,最重要的人却再次离我而去。
月华高照,清朗的月华倾泻而下,为纯朴的村庄披上一层银色的纱布,动物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酣睡了。
星辰流转,闪烁着零零星星的光芒。
辰御坐在坟前已经一天一夜了,我知道,这是庄严神圣的最后的道别,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以后都不会再有的了……
放眼望去,隆起的山丘何止千万,那些都是亢龙族人的坟墓。每个坟墓上都插着用古木钉成十字架,十字架上挂着新换上的白色纸偶,纸偶在风中左右摇曳,犹如一个个灵魂在风中惬意的飞舞。
辰御对我笑笑说,皇,动手吧。然后我看见他转身离开的瞬间,落下的泪水打湿了脸颊。
我站在略显清瘦的坟前,右手轻轻一扣,一个淡金色的吊坠从坟墓里破土而出。
我握住泛着淡金色的吊坠,看着辰御离开消失,幻化成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拥进吊坠里。我把龙形吊坠挂在胸前,默默祈祷。
然后我看见白色的纸偶陆续飞离十字架,犹如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游去了,嘴里挂满了笑容,他们都在空中找到了自由的快乐。
清瘦坟墓上的纸偶,在空中摇摇欲坠,背负着过大的重量,依依不舍的随着大流而去,我想,大概是什么打湿了她的身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