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睛,我已经躺在舒适的床上,全身筋骨已经接驳完好,连手腕脚腕上的都细心包扎着白色的纱布。
扫望屋子里,金碧辉煌的装饰显示着这里的主人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整齐的军训声。
侍女端着金色的水盆走进来,连忙低头跪下说,皇,你醒了?
之后的日子都是她服侍我,我来到了真正的肆破城,这里阳光明媚,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不再是阴森恐怖的黑色天空。
我无法分辨这里的时间,一天到底是多少我也无从而知,我只记得我躺在床上七天七夜后,我站在楼宇的走廊上,看着肆破在城垣上指挥若定,如同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手上掌控着红黄绿三大军旗。如果说强壮高大的肆破是一位将军,那么尨次更像一位谋士了。
肆破甩开黑色的披风,转身遥望过来,腰间的佩刀发出清灵的碰撞声,我依旧看见肃穆的表情在他脸上凝固不散,恰似一座早已雕刻完毕的的石雕,永远只有坚毅严肃的表情。
多年的暴晒,令他的有着黝黑的健康肤色,黝黑的肤色下,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汹涌澎湃的煞气随时喷涌而出,瞬息杀人于无形。
城垣上,火辣辣的风灌满了肆破的披风,我见他单膝跪下,叩头谢罪,一脸肃穆依旧面不改色。
依稀地,我看见了城垣外千万精兵右手捂胸单膝跪下的场景,这个动作犹如潮水般,蔓延到全城的每个角落,臣民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做活,面带笑容,捂胸,跪下。
皇,我们来接你了。
肆破头颅一点,千万臣民随即欢呼雀跃,万人空巷弹冠相庆。
我右手捂胸弯腰致谢,我的臣民,他们是我的臣民,我有义务保护这片乐土。抬头瞬间,我看见了一抹微笑在肆破肃穆的脸上一晃即逝。
我知道了一切。
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滋生着恶魔,他们或隐或现地出现在每个人的世界里。当利欲昏心之时,恶魔将得到强大的力量得以具体化,双胞胎肆破就是我心中的恶魔,他们代表着苍龙嗜血的恶性,如果我激起苍龙之血的嗜血龙性,苍龙之血的嗜血龙性就会恶性循环,双胞胎肆破将得到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反噬于我。
肆破说,皇,嗜血龙性是历代苍龙最忌纬又最无奈的东西,你却斩钉截铁挥刀直下,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君主。
肆破,我只是想守护一些我我觉得对的东西而已,我很开心你站在我这边和我一起奋战。
不知时节落在何时,雕栏外的粉红色花瓣在晨风中飘落,却没有一丝倦容。后来我才知道,苍龙所以星宿都是四季如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花自飘零水自流。
杨花落尽子规啼。
脑海不断浮现关于花朵的诗句,那些悲戚的咏唱穿越千古,走进心灵时总是却依旧那么震撼人心。天地永存,与天地并存之物,唯有人间真情,乾卦爻辞在他们面前也会顿然苍白一片吧,毕竟情像筷子,尘能夹起,他们不存在时间空间的概念,他们是唯一超越时间空间的存在。
肆破说,落樱是角宿最美的花,被臣民定为国花,美丽的花瓣还有强筋壮骨的功效。
风卷残花,飞起飞落,我伸手握住一块花瓣,问,肆破,组成苍龙身躯的七宿里,有一颗叫心宿的星辰,也就是心月狐,你知道是谁掌管哪里的吗?
皇,我们七宿相依相存,然而我们却不相来往,因为我们必须在自己的领土上守候,即使别的星宿发生了巨变,我们只能选择痛苦的等待……
为什么?
因为,七宿的宿命是就是等待皇的命令,如果七宿在没得到皇的指令前擅自离开,那么他掌管的星宿就会,肆破顿了顿继续说,就会烟消云散。
那你们为什么选择一直等待。
皇,七宿是你的世界,我们是你世界里的精神身躯,我们相信你会带我们出去,然后遨游九天。皇,难道你来不及等待你自己成长了吗?
肆破,成长需要付出代价的。
皇,没有任何的得失不是平衡的,牺牲代价是必须的。
一阵春风,托起落樱的花瓣,往九天卷起,然后犹如鹅毛大雪般纷纷簌簌地飘落。楼宇高处,我看见粉红色的花瓣满城飞舞,这个粉红色的国度,一定生长着最和谐的快乐,并且已经悄悄地生根发芽了。
疗伤过后的某天,我终于明白了了肆破的那句“牺牲代价”。
那天,落樱缤纷,粉红色的小花瓣飞满了枝头,几乎所有的落樱花瓣都在空中跳出最美的舞蹈,它们飘落的轨迹,宛如绝美的女子流下的妆泪,一条一条粉红色的滑落,满城飞舞然后飘落的花瓣就像满城绝美的女子埋头低泣,对一脸肃穆却又和蔼的王进行最悲恸的哀悼。
落樱花瓣在空中飞舞,一块花瓣飞落,飘到了我的肩膀,继而另一块迅速地遮住了我的瞳仁,肆破,难道你的亡魂寄宿在花瓣上,害怕我看到那惨烈的一幕吗?
可是我还是看到了。
你叫我出游你的王国,我却在你闪烁的眼眸里看见了难得的悲哀和害怕。我无法相信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大丈夫会隐瞒他的皇去做一些什么,于是我站在城垣上,看着你挥刀自刎。
那一刻我想把我写满惊愕的脸给撕破了,我千百个不愿意看到那种表情出现在我的脸上。然而,你却是那么坚决利落,我来不及结印,幻影去不到你的身边,幻瞳还未睁开,连乾卦爻辞都没有时间扭转空间,最后我把毕生所学的医术都用尽了,你却在肃穆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就离开。
皇,听我说,你需要成长,牺牲代价是必须的,这只是一个仪式,皇,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皇,我的灵魂会永远守候在你身边的。
我宁愿放弃所谓的星轨,我不想一个个去弑杀那些苦苦等候我的人,我不想。
年轻的皇,星途之路……一定不是……坦途……
我站在城垣与祭星台之间的上空,喉咙嘶哑得不能再次咆哮,即使我仅仅只是咆哮了一声。我看见肆破不太熟练的弧度,然后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犹如计时的水漏斗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炽热的石板上,发出滚烫的声音。
右手捂胸单膝跪向城门的姿势,撩起了泪湖的滂湃,泪水不听使唤的溢出眼角,一如那滴落在地板上的鲜血。
我不想抹去,我不想抹去……
我右手捂胸,虚空跪下,叩至负角。但是,泪水是不会倒流的……永远也不会的……
我听到了清灵的匕首叫声,仿佛有个灵魂在呼唤我,我抬起头,满天的粉红色花瓣飞扬成舞,那绝美的花柩带走了肆破,只留下两把黑色的匕首孤独地站在巨大的祭星台上,遥望主人飞扬离去。
皇,我的灵魂与你同在,当你抽刀之际,即是我复活之时。空洞的声音在城池上空旷地传开,臣民纷纷伫脚默哀,他们早就知道此刻迟早会来临。
我是一颗灾星,他们却是用最高的礼仪欢迎我的到来。
即使是一个国度的臣民伤痕累累也毫不在乎吗,肆破,你远离这片乐土,要么就踏上风风光光的强者之路,要么就落得一个万年遗臭的骂名,我知道你已经做出最后的挣扎选择。
我拣起黑色的匕首佩在腰间,双膝跪下。
你走了,还有谁为我这疗伤?
一道青色光亮从天而降,打在我单薄的身躯上,我感到我要离开这里了,我回头遥望拥簇在一起双手合十祈祷的臣民,我的心绞了般疼痛。
睁开幻瞳,所有臣民,我最后能做的,就是给个你们一个谢罪的梦。谢谢你们的欢迎,谢谢你们的包容,谢谢……
我站在巨大的星门前,问炼树老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切。
炼树老人许久才出声,说,皇,你是我见过的最年轻的皇,也是我历代苍龙最善良最不嗜血的皇,但是,人终归要成长,一点一点的积蓄力量,而在星途上的磨练就是最好的成长因子,你不能拒绝也将拒绝不了,因为这就是你的星途。
难道我就必须接受定下的宿命了?
也不全然……等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之时,方才是你改变星轨的最佳时刻。
苍老的灵魂带着亿年的沧桑诉说着平淡的星途之路,那些荆刺仿佛不值一提,却偏偏又是攀爬在我心头,一刺一刺的扎下,留下满目苍夷的我。
落樱的花瓣在角宿上一片片的飘落,落满地,那些粉红色的花蕊凋谢在枝头的姿势,宛如合上眼睑时垂下的动作。
黑色的光芒从树根升起,炼树得到了生命的滋养,在角宿上结出了一个奇异的果实,散发着淡淡的玄黑色光芒,柔和却刺眼。
我双手结印胸前,腾空站立在亢宿前,照耀在我身上的淡金色光芒变成了淡青色,包围着我把我送离。
亢宿为龙,苍龙之项,五行属金,带甲之护卫,动则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