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
他的手是温暖的,也是强有力的。是的,和这种人在一起可以勇敢地走向生活。
诺拉穿上了彩蝶假面舞服装。
这套彩蝶造型的服装让身段匀称、面容姣好的姑娘穿上,那是再漂亮不过了。她穿着也非常合身。诺拉从桌上拿起了面具。
是的,她能够用面具遮盖住脖子上一块挺大的烧伤的疤痕,在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这块疤痕,是在四年前出现的。当时她在一个中学的实验室做实验。
一次,实验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突然,出人意料地发生了火灾。姑娘没有恐慌,也没有跑开。她勇敢地独自一人扑灭了大火。从火神手下救出了价值近百万卢布的实验室。谈及她的功绩的文章大量地出现在报纸上。姑娘把这些文章珍藏了起来。然而,在她脖子右侧留下的一块烧伤疤痕,却老是唤起她对于那场大火的记忆。
自从诺拉的功绩见诸报纸以后,公众哗然,赞誉纷起,致敬信像雪片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来信人既有天真烂漫的中学生,也有在远东铺设铁路的工人,还有才华横溢的大学生们。
人们都赞美她,钦佩她的壮举,羡慕她的功绩。可是,随着时光的推移,来信越来越少。最后,诺拉只能收到一个名叫考尔舒诺夫的大学生的信了。他的来信兴味盎然,一如当初。姑娘呢,当然很高兴给他复信。
考尔舒诺夫很想结识诺拉。他在每一封信中都执著地邀请诺拉去影院和剧场。但姑娘很怕这种相会,仿佛这种相会将要把美妙的友谊破坏掉似的。她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这块疤痕会给他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她极不愿意让那位陌生的男青年看到自己有缺损的面容。不能见!不久,她满怀依依惜别之情终止了同考尔舒诺夫的书信往来。
诺拉很少去做客,至于去参加晚会,那更是绝无仅有的事。只有新年假面舞会算是例外。她每年去一次,而且每次都要找一个新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时光流逝,四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此时的诺拉已经成了一位大学生。
今年她决定参加一次学院组织的新年假面舞会。礼堂里洋溢着浓烈的节口气氛。青年人有的在翩然起舞,有的在观赏着圣诞树,有的聚在一起热烈倾谈。维克多没去跳舞。他站在墙边一棵棕榈树下。他的朋友鲍里斯风度翩翩地向他走来。
“真遗憾哪,”维克多对朋友说,“来客中间大概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吧。可惜戴着面具能看见什么呀?”
鲍里斯回答道:“对我来说,姑娘的容貌美不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头脑和心灵。”
鲍里斯发现,一位站在他侧面的姑娘正向他投来动人的微笑。他的嗓音变得更响亮了,“对我来说,内容比形式更重要。”
“鲍里斯,你好像是在做讲演。你大概把自己的报告背熟了吧。”维克多笑了。
“不,我是那样想的。”鲍里斯略带不快地回答。说完,他离开了维克多,去邀那位向他传递秋波的姑娘跳舞了。
维克多穿过大厅,避开人群,走到窗户旁边停住了。
这时,鲍里斯神采飞扬地向他奔来,“你知道吗,大厅里出现了一位穿着彩蝶服的陌生姑娘。她的舞姿太迷人了!华尔兹的轻快、优美,迪斯科的热烈、奔放,兼备一身。大方而不失于轻浮,典雅而不流于造作。邓肯的再现,罗曼诺娃的舞魂!小伙子们都在追逐她,都在打听她究竟是谁。她呢,回答得那样俏皮!瞧!她离开了人群。瞧,快瞧!她要从我们旁边经过呢!,'鲍里斯高超的口才又一次使朋友惊叹了。
“彩蝶”姑娘微笑着,她露出的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欢快而幸福的光彩。她有着发自内心深处的微笑,这是醉人的微笑。
“走,我们现在应该和她认识!”鲍里斯说着,见维克多还站在原地,便拉着朋友向那位引人注目的陌生姑娘迎了上去。
才不过几分钟,他们和姑娘就相识了。鲍里斯兴致勃勃地和她谈着,而维克多则陪他们站着,缄默不语。鲍里斯时而打趣,时而赞美姑娘的舞姿,时而夸奖姑娘的服饰。他经常重复着一个问题:“请告诉我,您是哪位漂亮的姑娘?”
“为什么您要想象我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呢?要知道,我并没有摘下面具呀。”她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然而,维克多似乎感到她那柔美的嗓音里隐含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这时,鲍里斯带着自信的口吻回答:“我看见了您那双眼睛和动人的微笑,听到了您悦耳的嗓音。那风韵,那倩影,妩媚婀娜,我确信您漂亮得无与伦比!现在我一门心思想着的就是您!我准备为您竭诚效力。请说吧,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葡萄!我想吃葡萄!”
“您在开玩笑吧!在这冬天我到哪儿为您找葡萄呢?别说是店里没有,就是整个莫斯科现在恐怕也找不着呀。”
“我可不喜欢空谈家,只喜欢今天这个晚会和找得到葡萄的人。”
姑娘给鲍里斯以善意的嘲笑。她似乎对眼前这位华装夺目、才气超群的青年人有了几分理解。听了姑娘的话,维克多不知不觉地微微一笑。而鲍里斯却什么也没明白,他依然无休无止地盛赞姑娘的智慧、微笑和眼睛。
“我们去跳舞吧。”他对姑娘发出了热情邀请。
他们去了,留下了维克多一个人。
她跳得多么洒脱、轻松!简直是活生生的舞的精灵!鲍里斯如痴如醉,神魂颠倒。这时,他在姑娘耳边柔声细语地喃喃说着:“我感到,好像是爱上您了。请允许我看看您的面容吧。”
“您不会感到意外吗?”
“您又开玩笑了!请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约会呢?”
“不,不行。”
鲍里斯脸色变得庄重了:“我一直感到,您就是我的生命。对这一点,我确信不疑。对我来说,姑娘的容貌漂亮不漂亮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头脑和心灵。内容永远重于形式。”
鲍里斯近乎执拗地一再请求姑娘摘下面具。而姑娘则一改刚才的欢快情绪,变得更加忧伤了。
“好!”她终于同意了,“我摘下面具。”
他俩出了大门,在走廊里停了下来。
“看吧!”
……沉默,足足有几分钟的沉默。鲍里斯口齿不清地说道:“我不打算背弃自己的诺言。”
“您和我一同走进大厅,好吗?”
“当然。哎呀!只是稍稍等一会儿,我忘了给小吃店付钱了。”
留下了姑娘一个人,她明白了:鲍里斯不会再回来了!
过了一刻钟,透过夜空传来了报道新年降临的钟声,它洪亮而悠远。大厅里,欢呼声骤然响起,节日的炽烈气氛达到了顶点。
形单影只的“彩蝶”站在寒气袭人的走廊里,低着头,哭了。
“新年好!新年快乐!”突然,她听到背后什么人饱含热情的祝福声。转过身,她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维克多。维克多此时身穿大衣,气喘吁吁,而手里捧着一串葡萄!
“拿着,这是给您的。原谅我,只是晚了些。”
“现在您看到卸了装的我了吧!看清了?好了,您可以把葡萄拿回去了!”
维克多十分留意地审视着姑娘,突然发问:“您叫诺拉?”
“这,还有什么意义吗!”带着几分惊讶,姑娘抽噎着回答。
“我给您写过信。我就是维克多·考尔舒诺夫。”
姑娘似乎不为所动,仍是在饮泣。
“瞧您,多不怕难为情。诺拉,我在报上知道了您的壮举以后。我想象您不是这样的。我认为,您是位女英雄,您敢和我一起走进大厅!”
“这是真的?”她在将信将疑中微露笑意。
“把手给我!”
他的手是温暖的,也是强有力的。是的,和这种人在一起,不仅可以勇敢地走进大厅,而且可以勇敢地走向生活。
(谢尔巴切夫斯基)
为了爱
他竭力想探出水面,可头上总是碰到一层硬物。“是冰!”他顿时感到了一种恐惧……
“啊!是哥哥回来了!”妹妹坦卡兴奋地向一个高个子青年扑了过去。
“谢尔盖,我的儿子!”听到喊声,母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把脸贴在了儿子的胸上,小声地呜咽起来。
“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整整一年都没个信呀……”
晚上,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聚来了许多人。大家吃着、喝着,问这问那:西伯利亚怎么样?挣钱多不多?
“呵,瞧这围巾,还是日本货呢,多漂亮呀!’'坦卡高声地赞叹着,“再瞧这皮靴子,我简直都不敢摸了……”
“快放下,坦卡!那不是给你的。”谢尔盖止住了妹妹。
坦卡的手停在了围巾上,她默默地抬起头。姑娘们都静了下来。
坐在谢尔盖身旁的好友文卡用肩膀碰了他一下,小声地说:“走,咱们到外屋去抽会儿烟吧!”
两人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谢尔盖感到莫名其妙。
文卡踌躇了一阵,然后突然开口说:“你的妞拉出嫁了。”说完,他垂下了目光。就好像这里面有自己的过错似的。
谢尔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压低着嗓子轻声地问道:“已经很久了吗?”
“是的,差不多有半年了。她现在已经怀孕了。你走后一个月,咱们村调来了一个机械师,他叫舒斯特雷,当过拳击手。他可不像我这个工程师,除了动动笔以外别的事什么都不管。没多久,他就贴上妞拉了。我找了几个弟兄去警告过他,可那小子还是我行我素,再加上那个该死的妞拉也迷上了他。我们只好罢手不管。你当时也好像故意似的,毫无音讯。”
“全明白了。”谢尔盖耸了耸肩,把抽剩下的烟头在门框上捻灭,然后说:“文卡,你先回屋子里去吧!要不然客人们该扫兴了。我在这儿再站一会儿。”
有了醉意的客人们仍在海阔天空地聊着,根本忘记了谢尔盖的存在。
突然,门被撞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闯了进来:“谢尔盖给人打了!是妞拉的几个兄弟干的,还有那个城里来的机械师,就在她家门口。”
文卡跟几个小伙子冲了出去,妞拉的几个兄弟都已经逃回了家,只有机械师被众人抓住痛打了一顿。
“我非打死他这个混蛋不可!”谢尔盖使劲挣脱着,叫嚷着。
客人们早已不欢而散,坦卡收拾好桌子后也悄悄地回到了自己房里,客厅里只留下谢尔盖和文卡两人!
“你是怎么搞的?”文卡生气地说,“打死他,你当然成了英雄,可那样你会去坐牢的!”
谢尔盖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说:“我要走,文卡,我要回西伯利亚去。我不能天天看见他们。你可知道,我在西伯利亚每天都在思念着她,想象着我回来时她接我的情景。”
一个星期以后,谢尔盖身上被人打出的青痕渐渐消退,受伤的地方也快愈合了。他开始准备动身了。坦卡在默默地替他整理着行装,母亲在厨房里一边忙着给他准备路上吃的东西,一边在悄悄地流泪。
“谢尔盖,你可要常来信呀,哪怕是几句也好!”母亲对他说。
“知道了,妈妈,我会写信的。”谢尔盖答道。
河边的大路一直通向汽车站。冰面上走着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男人,稍后一点跟着个女人,谢尔盖认出这是妞拉和她的丈夫。他们是去邻村找医生做产前咨询的,从冰面上直接走过去是最近的一条路。谢尔盖带着一种痛苦的感觉望着两人的背影:“走在她身边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是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猛然传来了一阵妞拉刺耳的尖叫声。谢尔盖扭头向河面上望去:只见妞拉双手抱着头呆立在冰面上,机械师下半身已掉进水里,一股混浊的河水正泛着水花从她面前断裂的冰洞中突涌而出,急剧地在向四周的冰面上蔓延。
谢尔盖一切都明白了。
“妞拉,快退到岸边去!”他大喊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皮箱,拔脚就向出事的地方跑去。他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妞拉,拽着胳膊把她向岸边拖去。脚下的冰层发出迸裂的声响,河水正从无数条断裂的冰缝中急涌而出。“快,回村里叫人去!”谢尔盖焦急地喊着,转身又向破冰的地方奔去。他小心翼翼地试着冰层的负荷,一步一步地向冰洞逼近。
机械师悬伏在断裂的冰沿上,冰层的断壁终于承受不住他双手的按压塌裂了,他掉进了冰河里。此时,谢尔盖面前的冰层也发生了断裂,一片混黑的河水顿时涌上了冰面。谢尔盖停了下来,向四周望去:断裂的冰层长达二百多米,冰塌处顺着河道形成了一条黑色的水带。这时,谢尔盖猛地脱下了身上的皮夹克,伏下身子,趴在了湿漉漉的冰面上,然后用手握住一只衣袖,把皮夹克向水中的机械师抛了过去。
“快抓住它,抓住袖子,你这个牛犊子!”他喊着。
机械师从水中探出了身子,但是抓不到抛过来的衣袖。身下压着的冰层又塌裂了,他再一次落回了水中。此时,冰层断裂的缝纹正像无数条行进的蛇一样直向岸边伸延。谢尔盖从冰上爬了起来,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向冰质稍坚固些的断层对面跑去。接近塌裂处时,他又伏下了身子,在冰面上向前爬行。
“快抓住我!”谢尔盖向水中的机械师伸出了一只手。
落水者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伸过来的手,于是,谢尔盖开始拼命地把他向自己这边拉。突然,谢尔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往下滑落,紧接着便是一种无数根利针直刺肉体的感觉,他一头栽进了水里。
“见鬼!”他在心里骂着。
落水的地方正是急流处,他的双腿一下子就被冲进了冰层下面。
“那小子穿着棉皮袄肯定得完!”谢尔盖心里想着,随后大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他摸索着抓住了机械师的两只脚,然后挺直了自己的双腿,机械师借着谢尔盖的托撑向前一跃,终于爬上了冰面。可是,谢尔盖只露出水面晃动了一下,就又沉了下去。突然,谢尔盖感到小腿肚子一阵钻心的阵痛,肌肉在急剧地收缩。腿抽筋了!他脑子里忽地一闪,赶忙把双腿蜷曲起来,用手在腿肚子上使劲揉搓了几下。此时,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河水冲进了冰层下面。他竭力想探出水面,可头上总是碰到一层硬物。“是冰!”他顿时感到了一种恐惧。“难道就这样被冲走吗?”他拼命地用头撞击着冰层,两只手在胡乱地摸索,搜寻着活水的地方。可是,他渐渐开始感到自己被冲得越来越远了,气力也已经不足了。他真想换气,哪怕是一小口也行。脑子里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支撑身体的力气也已耗尽了,他终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村子里的人赶来了。男人们在冰层塌裂的地方放下了一条小船,拿着长长的钓竿在河水中捞寻,可是,没有找到谢尔盖。
直到冰雪消融后的春天,人们才在离村子三公里远的地方找到了谢尔盖的尸体。
全村人为他举行了葬礼。所有的人都默默无言,该说的话早已说过,该流的泪也早已流尽,人们对于谢尔盖的死也已经不再感到震惊,整个墓地安静极了。偶尔能够冲破这片沉静的只是几声婴儿的啼哭和妞拉的轻轻抽泣。
(叶弗格尼·茨冈科夫)
枯萎的爱
恋爱中的女人比男人更不顾一切!
上个星期,当拉斯金去德里时,路过他小时候住过的那座丘陵小镇。
这是去德里的唯一的路,谁去也得走这条路,可拉斯金已很少去小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到这座小镇和别的城镇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每次只要他走这条路,他都会透过汽车的窗子注视着一个阳台上的一排盆栽植物——藻类植物、棕榈树、金盏花、百日草和旱金莲——它们使得这座房子看上去很显眼,所以谁路过都不会错过这一景观。
但上星期,当拉斯金从车窗往外看时,阳台花园却不见了。只见一些破碎的花盆散落在地上,蕨类植物上落满了灰尘,棕榈树叶变黄,花朵枯萎凋谢。这些年来,这个阳台花园是他爱的寄托,可现在它却不在了。他试图从中看到点生活迹象,但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卡姆拉发生了什么事?拉斯金疑惑不解。这些年来,卡姆拉一直在精心地照料着这些植物,因为她知道他会看到它们,尽管他不可能看到她,她也不可能看到他。
他们彼此就是用这种奇特的方式,保持着对他们曾经拥有的一段恋情的怀念。但拉斯金现在只有向别处看,去寻找他对年轻的那段美好爱情的回忆。他和卡姆拉保持了几个星期的幸福接触,后来他们便分手了,从此他便一直沉浸在对那段爱情的回忆之中。
说来这已是快30年前的事了。那时拉斯金22岁,卡姆拉17岁。她长着一张可爱的笑脸,一双棕色眼睛炯炯有神。他怎么能忘记那双眼睛?她总是在窗帘后偷偷地看着他。
她总是闲不住,要么在阳台上走来走去,要么在台阶上跳上蹦下,要么就在房顶上唱歌。只有一次她非常沉静,那就是黑暗中他们在楼梯上相遇,拉斯金偷偷地吻她时。那时,她老实极了。后来,她突然笑着跑开了。
“你做什么工作?”她问拉斯金。
“我写小说。”
“你能写一篇我的小说吗?”
“改天就写。”
拉斯金住在电影院附近杂货店上面的一间房里,夜晚,他能听到电影播放的声音。然而,电影中的歌声既对他的写作没有多少帮助,也对他的恋情没有多少促进,因为卡姆拉晚上出不来。他们只有在全城人都午睡的时候相会。卡姆拉的小弟弟在杂货店工作,他就是通过这个男孩第一次认识了卡姆拉。
拉斯金喜欢她的笑。她的笑总是慢慢地才从脸上消失,就像阳光缓缓地落山。她像是要把她脸上的红光放射到拉斯金身上。
他们很穷,但时间长了,拉斯金发现他比他们还穷。当他得知她将要嫁给一个40岁的鳏夫时,便鼓足勇气宣布,将娶她为妻。可他除了年轻,什么优势也没有,而那个鳏夫却有地有钱给卡姆拉的父母,这对女方家很有吸引力。拉斯金能给人家什么?他仅有一间小小的租房、一台打字机和每月通过自由撰稿所得的二三百卢比不稳定的收入。拉斯金对她弟弟说,他总有一天会出名、会变富、会写畅销书!但他不相信。谁能责怪他?他的确没有写出畅销书,也没有变富。他是孤家寡人,没有父母,没有亲戚,一切苦衷无处诉说。
拉斯金想与卡姆拉一起出走。当他向她提起此事时,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认为这太有趣了。恋爱中的女人比男人更不顾一切!但他看过许多有关逃婚酿成悲剧的故事,所以缺乏这种冒险的勇气。
后来,卡姆拉出嫁了。她看上去对她的未来并不失望。但在她前往她丈夫家之前,她向拉斯金要一些他那小小的阳台上养植的植物。
“把它们都搬走,”拉斯金说,“反正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你要到哪里去?”
“去德里找工作。但有时我会从这条路上经过的。”
“我丈夫的家就在去德里的路上,你会路过的。我把这些花放在你能看到的地方。”
分别时,他们谁也没见谁。她弟弟来把植物搬走,最后只剩下仙人掌没有搬,因为仙人掌不是情人植物。去德里之前拉斯金把仙人掌送给了女房东。
每当路过这个老地方,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拉斯金都要透过车窗看卡姆拉阳台上枝繁叶茂、鲜花盛开的植物。
一次,拉斯金看到她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他停下出租车,朝她挥手。她像太阳穿过云层笑着向他挥手。拉斯金从来没有到她家去过,也从未见过她的丈夫。她的父母已经回到他们的村庄。
自从离开德里在山区安家之后,拉斯金最近几年很少路过这座镇子,但那些花卉始终在那里,它们在日益破旧的环境中生长开花。
就在昨天回来的路上,拉斯金再次朝那座房子看去,但却看到房子人去屋空。他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阳台,喊叫卡姆拉的名字,但没有回应。
经向邻居打听,房子的男主人已经去世,他的妻子也已离去,可能回她的村庄了。他们没有孩子。她还回来吗?谁也说不上来。房子已经出售,这里将重建。
(拉斯金·邦德)
离家出走
“我在这儿!”身旁响起了丈夫那极为熟悉的声音,“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微拉契卡关上房门,自豪地摇了摇头,然后精神抖擞地朝车站走去。
“一切都结束了。”微拉契卡心想,“终于走出这个围城了……而且是我离他而去。在我们这个时代,这还有点儿意义呢。现在,我完全自由了。高兴的话,可以去看戏,还可以去看电影;再也没人会碍我的事了……”
她一刻不停地朝前走。
“再也不会有人追在我屁股后头一个劲地问:‘上哪去?’……”突然,微拉契卡似乎听见背后有声音,尽管这声音并不很响。于是,她把皮箱换到另一只手里,凝神谛听。片刻,不知什么地方有只乌鸦在哇哇怪叫,微拉契卡赶忙加快了脚步。
“我顺小道走,不会碰到人的。手里这只皮箱虽说不大,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它挺贵重的。再说,如果碰上坏人抢劫,谁来保护我呢?最好碰到的是只野兽,而我的丈夫,对,现在已经不是我丈夫了,他一定知道我险遭不幸。没准儿,他还会后悔当初没留下我,或是后悔没悄悄跟在我后面呢……也许,我还会天天晚上去和他见面,久久地凝视着他,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尽管这事儿谁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我现在走了,孤单单的。谁都不来追赶我,谁都不来,谁都不想来……”
除了微拉契卡车站内没有一个人。她坐在箱子上。寒风卷起雪粉撒向这个孤零零的人。“家里这会儿一定暖烘烘的……”微拉契卡闭上眼睛想着,“每个电视频道都有节目。丈夫,噢,过去的丈夫,他已在温暖的屋子里欣赏电视节目。也许那些节目还挺带劲儿的呢。他还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一切财产、包括我的工资的支配者。现在,我已经离家出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谁都不需要。此刻,我坐在皮箱上,竟不知为什么在等火车。而他,我的丈夫,真遗憾,我过去的丈夫却在逍遥自在地看电视。可我呢?要知道我们还没有离婚呢。我不过就是离家出走嘛,是的,我只是出门瞧瞧而已。”
想到此,微拉契卡站起身来,伸手拎起皮箱,像来车站时一样,精神抖擞地往回走去。“怎么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没感到歉疚不已,也没有感到后悔莫及,况且,我也不是永远离家,甚至不是真离家出走,不过出门看看嘛。这样离家出走,恐怕只有像我这样的傻瓜才干得出来。况且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裳,连皮外套都忘啦!忘在……肯定在丈夫那儿啦!我并没有跟他分手,我不会和他离婚,我不会去和他打官司的,我什么都不想分。多亏我们这儿什么野兽都没看,所以根本用不着担心它们会扑上来,只是别碰上坏人……”
微拉契卡几乎是跑着返回到家门口。蓦地,她发现一个人影闪过。
“别契卡!”她大喊一声,同时皮箱失手落地。
“我在这儿!”身旁响起了丈夫那极为熟悉的声音,“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帮我把箱子提进去,好吗?……”
(普罗特尼科娃)
墙上的图画
现在我懂了,爷的故事原本就是珍奶心中遮风挡雨的一面墙。她是在用心系恋,在那墙上描绘图画!
珍奶把一大盘刚出锅的羊肉放在桌上,一边吹拂着烫痛了的手指一边说:“趁热吃!清炖羊肉。”
飘飘袅袅的热气弥漫着异香,诱引得我的喉头连连嚅动。为欢迎我回老家来,珍奶特意让人宰了一只羊:我是珍奶抱养长大的,对老人家情同生母,时常回老家探视,已成为我生活中的重要内容。
看着我大口地吞咽,珍奶慈祥的脸上如暖风吹皱了的一池春水,细细密密的皱纹每一条都笑着。
“你爷在世时也好吃肉。”她说,“三天没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爷去世已经多年,可是每当我同珍奶叙话,她总是提起爷这个话题。这一次,她又讲了那个不知讲了多少遍的故事:“打日本那时,你爷是土八路,轻易不敢回家来,怕汉奸告密。有一天晚上回来,浑身上下成了泥人,躺在炕上就‘呼噜呼噜’地睡,那脚上黑压压的一片蒺藜刺儿,我用针一根一根地挖,他都睡不醒……”
儿时就听珍奶说这故事,那时候珍奶的故事美妙,像童话。如今听起来淡了,淡得像一碗白开水。真想让珍奶多说点儿别的,可提起爷过去的事情,她总是十分投入唠叨个没完。
院里,“咩咩”地颤抖着几声羊叫,像小孩子的哭泣。我吞下去的羊肉莫名其妙地噎住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撩拨着我的心。从窗子往外看,不见有羊的影子,只从窗外的墙根下传来一声声的羊叫。
珍奶见状出门。我随出。门外的墙上,挂着一张尚湿的山羊皮,正是珍奶为招待我刚宰的那只羊。墙根下,站着珍奶喂养的另一只羊,它仰起头,在墙上那张羊皮上依偎,深深地在那皮毛上舔、舔……我的心为之震颤。
珍奶牵开那只羊,说:“这东西,还有灵性哩!”
那一晚,我的胃里毛扎扎地难受,没有情绪同前来串门聊天的乡邻叙话。珍奶却说得高兴,少不了又提起爷的故事:“……那天他摸黑儿回家来,躺在炕上就‘呼噜呼噜’地睡,那脚上的蒺藜刺儿,黑压压的一厚层,用针一根一根地挖,他都睡不醒……”
说得我真有些不耐烦,就说:“老提这事儿干吗?说点儿别的好不好?”
灯光下,珍奶的脸刷地变红,对众人尴尬一笑,久久不语。第二日,我要离家归城。在院里,我发现墙上少了那张羊皮,却留下了一个灰暗色的羊皮印儿,清清楚楚依然在目。这时珍奶正打发行李袋,嘱咐着为我送行。那只山羊“咩咩”地叫着猛然蹿出,蹭在那墙上:在皮毛留下的印迹上猛舔:“沙——沙——”青砖上的黏沙纷纷落地。珍奶用脚踢它:“这东西,想成精啦?滚开!”这是我平生见到的最壮烈的一幕。
车窗外,一路的风声雨声,全像是那只山羊舔墙的“沙沙”声……我固守了多年的一种进化观轰然坍塌:只有人类才有思维有情感?不是这样!那一山一水,一花一木,一鸟一虫,或许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呢!
又过了很久,回故里探望珍奶。她像是一下子老了,满头的银白,没有了以往甜甜的笑意,脸颊的皱褶和郁闷紧板板地滞结在一起。话也少,只是忙里忙外为我烧火做饭。
她已是75岁的高龄!
我漫步在院里,又瞧见那面墙壁上,上面隐隐约约还有那张羊皮的印迹,印迹上斑斑条条涂满艳红,像一幅绝妙的图画。我断定,那是那只山羊舔上去的舌血!
只是不见了那只生灵。问及它,珍奶说:“不忍看它舔墙的样儿,赶集把它卖了。”
真叫人感慨。动物虽然不会说话,无法与人沟通,可它们何尝没有悲欢离合的故事。动物尚且有情有感,何况人哉!于是,我顿生怜悯。75岁高龄的珍奶,孤独寂寥的珍奶,用心血和爱把我滋养成人的珍奶,岁月沧桑积蓄在她心中的情感像一部厚厚的家传宝书,我竟然一点儿没有读懂!
珍奶仍在默默地拾掇家务。
我在等她再说起爷的故事,再听听她讲……爷回来躺在炕上呼噜呼噜就睡了,那脚上的蒺藜刺儿黑压压的一层,用针一根一根地挑都挑不醒他……那个故事。
可珍奶终究没有再讲。
现在我懂了,爷的故事原本就是珍奶心中遮风挡雨的一面墙。她是在用心系恋,在那墙上描绘图画!
我真笨,在那鲜灵灵的绘画前,我竟然麻木不仁呆若木鸡!真想哭。
于是我拉珍奶坐下,还像孩童时那般端坐在她的面前,对她说:想听听你讲爷的故事。
(丁肃清)
你的天空已没有我的欢颜
那个日子时常让我惦记,哪怕是身边早已没有你的温存,我还是能靠着回忆来温暖自己。
速溶咖啡融化在热气沸腾中,变成了褐色的液体,香味顿时冲进鼻孔,我迫不及待的品尝,却毫无设防的遭受了疼痛——看书、工作,或者睡觉,倘若有一天,生活没有规律,我的脑袋便会开始疼痛。有时候是贪睡醒来的第一知觉,有时候是在灯下看书忘我陶醉的午夜,于是,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让生活遵循轨道,因为害怕那种疼痛,似无休止,且不懂得怜香惜玉。
走过了寒冬,越发的恋上了那种颜色,雪的白,纯洁无瑕的美让我赞叹嫉妒。很小的时候是不喜欢下雪天的,因为雪天路滑,上学的时候,爸爸不放心,就会坚持送我到学校,然后再骑车很远到他的单位,虽然天气寒冷,但每次爸爸转身离去的时候,我都能清晰地看到他颊边的汗珠。所以那个时候,我讨厌下雪。心里也一直祈祷着自己可以快点长大:那样爸爸就不会担心我自己走。再后来我长大工作了,爸爸也不用骑车到很远的地方上班了,我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下雪的感觉。冬日假期的时候,每每一觉醒来看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时,我总会欣喜地打开窗户,看着一片片的雪花飞舞,那个时候,真的是那么的美。
我一直觉得我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只是渴望得到很多很多的宠爱,很多很多的疼惜。我曾经那么想,被爱我的人牵着小手在飘雪的大街上奔跑,幸福像飞雪一样,围绕着我们,仿佛置身永恒的爱的国度……
就那样盼着,与你相遇了,在雪花飘曳的季节里。那个日子时常让我惦记,哪怕是身边早已没有你的温存,我还是能靠着回忆来温暖自己。
冬日的北方虽然寒冷刺骨,却总会在某个清晨某个午后给人惊喜,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来临,整个世界顿时变得明朗清澈。那个傍晚,整个街道光滑得如滑雪场一般,无数次的看着远处驶来的出租车欣喜,又无数次的被无情地打击,因为再近一点我才能看清车内的空车牌没有亮起。我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地徒步回家,好在十几分钟的路程,路不好走半个小时也差不多到了,当我踏进小区的时候,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可我忽略了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在即将拐进我家那幢楼的路口,我鞋的三寸高跟再也没有耐性了,一个趔趄倒地,紧接着地面“嘭”的一声,我转过去,发现一辆银色的尼桑撞到了旁边的车棚里……
再后来,”英雄救美”的你愣是先不管自己的车,把我送回了家;再后来,我去跟物业解释,拿钱出来赔偿修车棚;再后来,你把钱给我送回来,顺便约我;再后来,我们……
你说,我们都会幸福的,因为我们幸运的遇见了彼此,那个时候,已是一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坐在院子里,听着彼此诉说心事,我说好,希望炎热快点过去,好让落叶随风飘零,好让河水开始结冰,那样,很快就能看到飘雪了。然后我们一起对着天空微笑,我的下巴支在你的肩膀上,我的手被你紧紧地握着,那是我们最最喜欢的姿势,我们贪恋那时的默契和安静,心里共同的憧憬幸福。
我非常珍惜这缘分,不料守护幸福的结果却是天涯陌路。你不是我的海枯石烂,不是我的天长地久,而我只是一厢情愿地为你天涯海角,天堂地狱……
在那个落叶刚刚开始飘零的季节,你的肩上开始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你的手已不再像昔日那样紧握我的手了,你总说太忙,你总说时间不等人……可是你不曾知道,其实我不怪你贪心,不怪你恋上那年轻的温柔,我只是希望你能公平地对待两份爱,我甚至奢望到最后你定会明白这世上的真爱。可是你没有理解我的宽容,你愈发的放纵。于是,我的寂寞驱使我离开。
想起那段话:有一条河叫忘川,有一座桥叫奈何,有一种水叫忘情,有一块石叫三生,有一种花叫两生。喝了忘情水,过了忘川河,忘不掉的还是忘不掉。上了奈何桥,弃了两生花,谁能抓住谁的前世今生。是的,谁也不能,原先花前月下的诺言,那些关于生生世世相依的祈祷,都是彼此的敷衍而已,我也终于明白你的世界里早已没有我的温存,你的天空也早已没有我的欢颜。
你问我,可有恨之入骨的感觉?我微笑着摇头。
我以为我会在看到飘雪的日子心碎,所以在冬季来临之前选择了离开北国,到了那个四季都能看到花开的城市。我工作、学习、约会、逛街,我试着遗忘。当某个清晨,在邮箱里看到好友的邮件时,泪流满面,一张张清晰的照片,记录着那个城市的第一场雪,若不是她的提醒,我几乎忘记这个世界还有冬季,还有飞雪。
我终归是回来了,放下的放不下的又如何?时间,我相信它能埋葬过去,不是吗?不要分手,好吗?
我的爱情已死,只剩下躯壳和一段无比甜蜜的回忆……
你提出分手,显得那么平静,不带一丝惋惜。
当你来到我的身旁,我发现,平静的你是如此的美丽!真的想抱住你,吻你……但我不能!
你知道吗,你的这份美丽让我平添了许多痛苦?我拽着我的心向你近似乞求地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分手,好不好!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你仍然是那么平静……难道你就不知道那是我在伤痕累累的苦痛中的挣扎吗?你就不知道那是为了守住我那份唯一的爱情而做出的哀求吗?你就不知道那是一个男人为了挽救爱情而情愿跪在你面前的请求吗?难道这次你就真的把美好的事物一点点撕碎了给我看吗?你就真的在你曾经爱过的人面前焚毁他的爱情吗?难道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我已经是用最后的力气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吗?……
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这么坚决?为什么你面对我们的分手竟然如此平静?为什么不留给我哪怕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
你不回答我,上帝不告诉我,黑夜不吱声,星星躲着不露脸,月亮冷漠地看着我,大地无声地数着我的伤痕……茫茫无际的黑暗中,我试图寻找一份答案,但,我哪里能找得到?
拼命地抽烟,让早已不堪重负的肺感受这份沉重,体味这种痛苦……
那在黑暗中红色的烟头怎么在不停地晃动?我握住我的手背,才发现我的手在抖……不,还有臂,还有身体,还有腿,我的全身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还有,还有我的心,我的爱,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不,你不是多情的,你不是痴情的,你不是绝情的,你不是无情的,告诉我,你不会给我伤痕……你说啊!……说啊!……
你用沉默来回答我……
我绝望,我无助,我悲伤,我心痛!
眼泪奋不顾身地冲出来,但男人的尊严告诉自己不能哭,那苦涩的泪水只能自己往心里咽,再重的痛苦只能自己一个人扛,再残酷的事实也要自己面对,再珍惜的爱情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地死去……
强打起精神,扔掉已燃尽的烟头,抹去两颗泪滴,用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脸上强装出笑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转向你:“我不勉强你,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没有可能改变,那我也只好同意。”我不勉强你,但我在勉强自己啊!你能知道吗?如果知道,为什么你还是一言不发?为什么还是冷漠地看着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的爱情的生命更长一些呢?
“真的没有希望了?”我不停地问你,你不停地点头……
用尽了我的感情后,我用最后的力量让你和我走最后一段路。你说这不会是最后,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最后,也不会有我们原来的那种感觉了!
牵着你的手,走在河边,努力寻找往日在一起的感觉,但怎么也找不到。
你显得很轻松,就像卸掉了一个包袱。我看不出你的惋惜,看不出你的痛苦,难道你真的没有?我好希望你的轻松只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我看不见路上的行人。看不见那些亲密的情人们,我只看见我们的路越走越短,越走越短……
你终于要走了,要离开我了,我们将不再是情人,我将不能每天见到你,我将不能牵你的手,我将不能和你待在一起,我将失去我的初恋,我将失去我的爱情,我将跌落到无底深渊……
“我还能吻你吗”?我同,“现在可以,今后不行”。……我心里无比的疼痛。我想起第一次吻你时的情景,那是我的初吻!而现在,不足六个月,将是我们最后一吻!
我想吻你,但又不敢,怕这一吻将我彻底击溃,将我最后的希望化为泡影,怕我付出的这一吻将你带走,将我原本美好的未来变成不可能实现的遥远的幻想!
我决定不吻你,因为我害怕,真的害怕吻别!
“你先走吧!”我说出了我最不愿意说的话,说出了我永远不愿说的话,说出了足以让自己自杀的话。这句话,用尽了我最后的力量,带走了我最后的希望,也彻底击溃了我自己!
我看着你……
你突然抱着我,给了我你的最后一吻……
我闭上眼睛……
我感觉到了你的双唇,我感觉到了你的体温,我感觉到了你挽在我脖子上的双手……
我看到了我们第一次亲吻时的情景,我看到了每天和你说再见时吻你的情景,我看到了我们热烈拥吻时的情景……
这,是多么的熟悉。又是多么的陌生……
这,是多么的幸福,又是多么的痛苦……
这,是多么的清晰,又是多么的模糊……
这,原本是让我那么的快乐,现在却让我那么悲伤……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你的双唇,双手无力地吊在身旁,没有一点反应……
泪水,它终于冲过被我自己击溃的最后一道防线,不顾一切地流了出来……
此时,男人的那份所谓的“尊严”,只是一张薄薄的纸,早已被泪水浸透……
随着泪水流出的是所有美好的回忆,是所有幸福的憧憬,是我最爱的人,是我最无法离开的人,是我自己的残骸,是我心里的血,是我感情上所拥有的一切……他们,都随着这泪水流走了!
泪水滚烫,心却冰凉!
你的双唇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的世界,也把我推向了悬崖边!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你,但泪水却把你隔开!
你真的要走了?真的吗?我的泪,再也无法控制,涌了出来……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对我说。
我看着你,想告诉你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想告诉你我不想和你分开,想问你可不可以改变你的决定,想乞求你不要走!但,哽咽的我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转身向着府南河,害怕你看见我的伤心。
其实,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渴望你能安慰我,哪怕只是一句话!我不祈望你改变你的决定,我只需要你的一点安慰。
为什么你把痛苦全部推给我?
如果你的内心真像你表现出的那么平静,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你已经把这么多的痛苦给了我,难道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也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啊!
如果你的内心其实也像我一样不平静,那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把你的感情深深地掩埋在心底?
最后,你转过身,向远处跑去……
我看着你……
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背影这么模糊?我眨了眨眼,好了,看清楚了……怎么。怎么又模糊了?
你向远处跑去,头也不回……
我想叫你的名字,但哽咽的喉咙除了抽泣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去追你,但无力的双腿不能迈出一步……
看不见了,你已经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我的泪水在霓虹灯光下在黑夜里格外明显。路人用奇怪、嘲笑的眼光看着我,甚至取笑我!我可以原谅他们,他们不知道我刚失去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我是多么的无助,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在吻过一个男孩之后跑掉了,他们更不知道那个跑掉的女孩对这个男孩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他多么想追回她,他多么想和她继续待在一起,他多么希望那个女孩能回来!他们不知道这个男孩是多么的绝望!
点燃一支烟,我瘫坐在路边,不时的望着你离去的方向,期盼着能看见你回来!
一支烟抽完了,又一支烟抽完了,却始终不见你回来的踪影。
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了一点色彩:灰色,暗淡,就连霓虹灯光也全部是惨白色。世界在我眼中毫无生气。
我无视路人的存在,无暇顾及自己的尊严,放声痛哭……
我掉下了悬崖,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痛得没有了感觉……
哭累了,眼睛也哭肿了。看着河水发呆,烟头烧了手也没有发现。呆呆地一动不动。有人指着我打趣到:“痴呆!”我不气,我不反驳,我甚至不看他。仍然一动不动:感情已尽,力气也用完,我还有什么用?
夜已黑,人已去,泪已干,心已冷,烟已尽,人已麻木!
还是只能自己站起来,还是只能自己陪自己走路,悲伤、痛苦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你会哭吗?看见我哭的时候你心里会哭吗?在你跑开的时候你哭了吗?我问你,也问我自己!无从找到答案,叼着烟,晃晃悠悠地一个人瞎转……
结束了,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的爱情已死,只剩下躯壳和一段无比甜蜜的回忆……
想着你的好,想着你的坏,想着你的香,想着你的吻,想着你的一切……我泪流满面,但无声。
他们都说女人容易被感动,但我用尽了我的感情,真的没有感动你?一点都没有?是我不配让你感动,还是你铁了心要将我推下悬崖?
我不相信我自己。你不会伤害我,你是喜欢我的,我说的对吗?
为什么,在你去旅游前一切都很平常,但当你回来后却变得如此残酷,如此冷漠?我问自己,那是你吗?
其实你已经告诉我了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了你的过去,你宁愿不要现在?你说你从来不想将来的事,但这次你说我们将来肯定会分手!你好矛盾。我好糊涂!
你说你不是百分之百的喜欢我。我知道,你有你的过去,你会把现在和过去比较,你只看到过去的好和现在的坏,因为过去对你来说太难忘了,过去对你来说有痛苦,更有快乐……这些我都知道,从你告诉我后我就知道。我没有介意,我仍然全身心地去爱你,这你都看见了。这些你都理解是为什么吗?因为我爱你!
我其实明白你离开我更主要的原因是你的过去。你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幸福、快乐,就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或许更甜蜜,更难忘。但那段感情在瞬间崩塌了,你痛苦,你挣扎,你假装若无其事,但你很怀念那段感情,你想挽回,但事实却无情地违背了你的意愿,于是你要用一段对自己的“惩罚”来试图冲淡过去,对吗?你想让他知道你曾经深深地爱过他,甚至可以忽略现在的爱情,对吗?你想让大家知道你曾经是多么的痴情,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要去爱,你勇敢地付出过,对吗?你想让世界知道你对初恋是多么的怀念,多么的珍惜,甚至可以为它守候一生,对吗?
这些,我都能理解,也无理由干涉。但,你发现了吗,我的现在很像你的过去?感情在瞬间崩塌掉,我痛苦、挣扎,你发现了吗?你能知道我现在的痛苦吗,就像你过去,不,比你过去痛苦,这你是知道的,对吗?你为什么想让我体验那种痛苦?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悬崖,让我落进深渊?你为什么忍心,难道我是机器,难道我是垃圾,难道我是不知道痛为何物的简单生物?
或许你会说,凭什么上帝只让你承受那种悲伤?你觉得不公平,你要让其他人也体会那种痛苦,所以你选了我,对吗?对此,我无语……
你曾对我说,他们都说你没有长大,只知道考虑你自己,不会替别人想想。现在,你可以用你的行动告诉他们,他们错了,由我陪着你,我不会计较你做的一切的,行吗?
你曾说你不相信世界有真爱存在,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你证明这世界上有真爱存在,可以吗?我不要求你的一生,我只奢望能爱你三年,可以吗?
我很珍惜我的感情,我乞求你不要将它付之一炬,行吗?
能不能让我陪你度过你这段感情的低潮?能不能不要让我的爱情休克,那样会死掉的,让它多活—会儿,行吗?
不要让我等待,等待是最初的苍老,我不想让我的感情在等待中慢慢死去!
你记得我们曾说过要一起做的事吗?不要让他们成为我悲伤的回忆,好吗?不要用冷漠来对待我,行吗?我害怕冷漠,它从小就在我身边,我恐惧它!不要,不要离开我,你真的忍心伤害一个你喜欢的人吗?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还记得吗?
……
我抱着电话哭,你听到了吗?我失眠,你知道吗?你看见我的泪水了吗?你看到我哭肿的双眼了吗?你知道了我瘫坐在街上失声痛哭吗?我为你而哭,十年来我只为你而哭!
眼睛哭肿后要尽量不让其他人看到;心中痛苦的时候不能让家人知道。
“等你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等你爱我,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剧痛再次撞击我的心灵,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