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锦鲤戏荷叶银香囊
神皆有罪,人岂可免
迷途知返,渡厄众生
应悫山庄内,拍卖即将进入尾声,依照常规,最后竞拍之物,作为全场焦点,会得压轴登场,场内众人纷纷翘首以待,猜测着这次秦世筑会奉上何种宝贝让人们大开眼界……
这时,坐在一旁品茗喝茶的巽少陵,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架着那只通体乌黑的鸟儿,走到台前,彬彬有礼的颔首致意,“同往常一样,这最后一件拍品将由我来主持拍卖,望各位贵宾多多捧场……”
说着,台上助手捧出一方漆盒,走到他身侧,小心翼翼的将盒盖打开,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漆盒通体黑红两色,绘有水波纹,古朴典雅,不似俗物,巽少陵低头验过真伪,并未伸手取出盒中之物,只是将手掌轻覆盒口边缘,微笑着说道,“这最后一件拍品,是清晚期仿唐代鎏金镂空锦鲤戏荷叶银香囊……”
随着声传全场,巽少陵忽然翻转手掌,一刹那,球形银香囊竟自己跃出了漆盒,借由风中之息,浮于他掌心之上……
这时,锦鲤戏荷叶银香囊的全系影像同步呈现在场中央的九口大缸之上,共众人品鉴……
糜途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把戏,看得是目瞪口呆,他难掩兴奋的说道,“我靠,这巽少陵可以啊,除了会听声辩位,摆弄全息影像,竟还能隔空置物,这么牛1逼,都可以去参加国际魔术师大赛了,据说冠军奖金不菲呢……”
提起听声辩位,他转身看向越采荷,嬉皮笑脸的说道,“荷荷,若这个你也会?哥就真心服气你那位深藏不露的老师了,啥时候有空,也给哥引荐引荐,让哥偷学几招,省得舅舅老骂我不学无术,懒惰散漫……”
此时的越采荷早已松弛下来,稳住了情绪,他面色从容的与糜途笑闹道,“这个我可不会,所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巽少陵那些神神秘秘的把戏,我没兴趣学,你若真想知道其中诀窍,自己去问舅舅,看舅舅怎么收拾你……”
糜途见他又用舅舅来吓唬自己,本想骂他几句,却突然被展示在包厢前的全息影像吸引住了,他不由仔细端详起这件压轴出场的宝贝:
这只球形鎏金银制香囊做工精妙,镂空球身雕着锦鲤戏荷叶纹饰,香囊外部由两个半球组成,有子母扣可扣合,下半球内装有两个同心圆机环和一个盛放香料的香盂,大机环与外层球壁连接,小机环分别与大机环和香盂相连。使用时,由于香盂本身的重力作用和两个同心圆机环的机械平衡,无论香囊如何滚动,里面的香盂都可以保持水平状态,香料不会倾撒。香囊外壳通体镂空,便于香烟逸散。香囊上有银链连接,上部有弯钩,既方便佩于身上,也可悬挂室内帐中……
糜途边看边忍不住赞叹,“这种银香囊,非常神奇,无论佩戴者如何活动,香料都不会撒出来,真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与精妙手艺,记得大三那年暑假,我去西安找孟通,他带我去法门寺礼佛,在珍宝馆里,我俩就见过这种唐代盛行的香囊球……”
越采荷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收起笑闹之姿,认真的品评道,“法门寺出土的香囊球比这只大许多,是目前国内已知直径最大的银香囊,相比之下,这件是清晚期的仿品,单论收藏价值,便差了许多……”
“嗯,也是……,世人多以金钱界定价值,只不过,贪得者,身富而心贫;知足者,身贫而心富;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糜途看着浮在巽少陵掌中的银香囊,见自己扯远了,忙拉回思路,继续介绍道,“香囊屡见古籍记载,唐代尤多,在那时的上层社会极为流行,直至北宋时期仍在制作。据《老学庵笔记》述,汴梁贵妇乘车出行,常于袖中置“小香球”,车驰过,香烟如云,数里不绝,尘土皆香。既然能置于袖中,其内部结构应该与唐代的差不多……”
“我说迷糊,你丫就别卖弄了,每次听你背古文,哥就头疼,”坐在后面的商天君不耐烦的打断了糜途的叙述,他最受不了这位小兄弟吊书袋,总是磨磨唧唧说些没用的,弄得他头痛不已……
“我靠,猴儿哥,哥这不叫卖弄,叫学富五车,人来世间走一遭,多了解些不同的知识不好吗?没听过知识改变命运吗?”糜途皱起眉头,故作不屑的瞥了瞥商天君。
“得得得,哥今天收入颇丰,心情好,不跟你丫小毛孩儿计较,去,去,自己一边改变命运去吧…嘿嘿嘿……”商天君想起自己刚刚进账的百万之资,心里又乐开了花,根本无心与糜途计较这些。
糜途见他一副利令智昏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在某些观念上,自己同猴儿哥是聊不到一处了,他静了片刻,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侧头看向神罪,坏笑着问道,“神老板,巽少陵这种隔空置物的把戏,你肯定会吧?”
神罪看着他狡黠的模样,眨了下眼睛,从身侧拿出一个物件,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是说这种?”
只见他展开手掌,将掌中之物轻轻上抛,须臾之间,一枚做工精美的香囊球,不偏不倚的正悬于他掌心之上……
糜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看台上即将拍卖的银香囊,又看了眼神罪掌中的香囊球,不明所以的问道,“你有只一模一样的?不,好像不一样……”
他说着,俯身贴近眼前的香囊球,左右摆头,想看清楚球身上镂空图案的全貌……
神罪见他看得仔细,忽然轻拢手指,又慢慢展平,一瞬间,他掌中的香囊球竟缓缓转了起来,方便糜途看清球身一周的镂空之图……
“我1靠,神老板,你比巽少陵牛1逼啊,还能让这东西动起来,真好玩,”糜途仰起头看住神罪,沉了片刻,才会心一笑,压低声音说道,“神老板有心了,特地将香囊球旋转起来,方便我看清全貌……”
神罪也看住他,伸手轻划了下他的手背,微微勾起嘴角,淡淡的说道,“你喜欢便好……”
炙热的触感令糜途有些恍惚,他盯住神罪翩若惊鸿般的容貌,一时竟呆住了,内心一股莫名的冲动油然而生……
过了片刻,糜途终于缓过神来,他赶忙坏笑着扯开话题,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神老板当真功夫了得,敢问还收徒弟吗?我可以考虑给你当师弟……”
神罪见他这般同自己胡闹,平静的反问道,“为何是师弟?不该称为师父吗?”
糜途一边看着旋转的香囊球一边胡扯道,“你丫真是当教授当上瘾了?师弟怎么了?做师兄的,教师弟学本事,很正常啊?况且你看上去一副年纪轻轻的样子,怎么做得了我师父,我怕把你喊老了,折你的寿嘛,嘿嘿嘿……咦?这个香囊球与台上的有些不同啊……”
糜途收起玩闹的态度,严肃的说道,“你这球身上的镂空图案与台上那只不同……”
说着,他仔细看去,只见神罪手上香囊球的镂空图案是两只凤鸟环绕一人,看上去好似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那只叫锦鲤戏荷,这只是凤皇招魂……”神罪手掌一合,将银香囊握在了手中。
“锦鲤戏荷?凤凰招魂?”糜途见他将香囊球收了起来,好奇的揣测道,“凤凰?锦鲤?一个云中凤,一个水中龙,倒是很搭啊,这不又成了飞鸟与鱼的距离了?”他不禁想起刚才见到神罪时的感受……
“一个翱翔天际,一个深潜海底……”神罪贴近他,轻声附和着……
糜途爽朗一笑,“知道你在笑话哥多愁善感,刚刚看到你,忽然有这种感觉罢了,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就算飞鸟与鱼,相隔万里,他们一个有天际,一个有海底,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神罪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领悟,不由微微一怔,低垂眼睑,不再言语,整个人瞬间冷了下来……
糜途习惯了对方忽冷忽热的态度,不以为意的坐直了身体,看向巽少陵手中的银香囊,回忆着刚刚掠过手背的那一抹炙热……
这时,身着灰色长衫的巽少陵开启了最后一轮竞拍,“此件宝贝起价500万,每次加价50万,喜欢的贵宾不必客气,敬请出价吧……”
听闻拍品底价,台下登时出现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议论着什么……
糜途看不懂眼前景象,莫名其妙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家对拍品有疑意吗?”
越采荷经常出入应悫,对拍卖行情颇为了解,他冷笑着说道,“拍品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底价上……秦世筑这个老东西真会见缝插针,他必是一早知晓你们此行目的,连这种仿品,都敢直接作价500万起拍。可见人前的阿谀奉承都是装出来的,在他心里,银子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不知羞的老狐狸。”
越公子很少说重话品评他人,可见他真的是极端厌恶秦世筑这等见利忘义的做派……
“原来大家议论纷纷,是因为秦世筑坐地起价啊,”此时,糜途才恍然大悟,“那他要坑的人是……?”
他顺着越采荷的话语,理着思路,却忽然发觉神罪正侧头看向锦留白,仿佛同他示意着什么……
锦留白心领神会,随即打开手边的漆奁,拿出一枚铜钱,正准备抛入笔洗之中,却听得巽少陵的声音传来,“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位应该是殷雨少爷吧,欢迎来到应悫山庄,愿不虚此行……”
见有人比他们还要心急,锦留白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平静的扫了眼坐在对面的殷晴,不慌不忙的轻轻一弹,手中铜钱应声落入了黑色笔洗之中……
同手下相比,巽少陵听声辨位的功力纯熟深厚,反应极快,他立刻将视线转向越家包厢,谦恭的笑道,“这位是……,呵呵,好久不见,今日两位大驾光临,真是巽某的荣幸……”
他只字未提神罪与锦留白的名字,不卑不亢的笑着示意这厢有贵客参与竞价……
神罪的眼中始终空无一物,他面无表情的坐在糜途身边,不发一言,眼神空灵,没有反应,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动容,没有什么人值得他费神……
锦留白很绅士的朝巽少陵颔首示意,算是招呼过了,随后的竞价中,他始终面带微笑,神色淡然的同殷家轮番出价……
几轮竞价过后,双方僵持不下,这枚锦鲤戏荷银香囊的价格也一路被推升到了1000万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