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衣上斑斑血迹，嘴角上扩散着淤青，身后的狱卒只轻轻一推便将楚烟络扔在了皇后的脚下，她甚至没有站稳的力气，双膝一软竟是匍匐在地。
眼前不只是皇后而已，姬夜、南宫浅痕、南宫朔、姬成、姬逸之站成了两列。
所有人到到齐了么，楚烟络苦笑，南宫朔却在躲避她的目光。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后轻轻抚着手中暗绿色的流苏，眼角凌厉的目光溢向楚烟络，“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指使，等我醒来便在了南宫府。”楚烟络挣扎着抬头，清亮的眼神不闪不避，“如果非说居心叵测，烟络还是那句话，是七殿下将烟络带到的九里巷。”
带到了九里巷，而后南宫浅痕收到飞鸽传书，最终南宫朔带回了楚烟络。
这是几日几夜审问后拼凑出的全部真相，皇后转向了姬成。
“禀母后，那日儿臣出宫散心恰见天香坊起火，隐隐约约见其中人影，不忍将她留于大火中故将她救出，而后无处安置，便带入了九里巷。”
不紧不慢的说辞，应是早有准备。
“性子倒是倔得很，若是无人指引，怎会对南宫府了如指掌？”
低垂的目光偷瞟向南宫浅痕，锦衣公子依然一脸的漫不经心，似是不会在意自己将他供出。凭他的料想，怎会不提前准备好应对的措施？
嘴角轻轻勾起，罢了，至少在那些不知所措的日子里，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是杏儿告诉我的。”
宫内一阵骚动，南宫浅痕微微抬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着低头的楚烟络，双眉轻轻扬起。
“以失忆为由，从她口中得知了南宫府的全部。”
“我就说烟络不是坏人，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活命！”
抓住了一点契机，姬夜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若不是皇后的目光威严，只怕他此时早已拦在了楚烟络的身前，像那天一样，张开双臂保护她的安全。
现在恐怕帮她说话的只有姬夜一个人了。
楚烟络望向默默不语的南宫朔，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点一点地撕裂。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可是我却可笑地看上了你。
他再也不会跪在自己身边揽下子虚乌有的罪责，再也不会一声不吭地替自己裆下刺客的刀剑，再也不会为了自己断然拒绝皇上的赐婚，再也不会在自己受惊后揽自己入怀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然而你却以南宫烟络的身份嫁给太子，这是欺君之罪。”
皇后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只要她消失在姬夜的世界里，兰凤仪便可取而代之。
“母后，我要娶的不是南宫烟络，是楚烟络！”再也无法忍耐，姬夜一步踏至楚烟络身边，猛然跪下，清俊的脸霍然抬起，再度接上了皇后威严的目光，“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烟络，父皇让我娶的就是她，这不是欺君！”
少年清澈的瞳仁中闪烁出坚定，一身华服在楚烟络身边铺开。
必须保护她，否则……身后是两名侍卫，此刻她的身边只有自己，若再不拼尽全力，她真的要永远离开自己了。
姬夜抬头去看南宫朔，然而年轻的将军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就算是他也希望楚烟络快些死去吧，才能弥补些许南宫烟络逝去的悲伤。
可是……
“我是太子，难道连选太子妃的资格都没有么？”眼神越发倔强，双膝上前爬了些许，他侧了侧身子，再度将楚烟络护在身后，“今生今世，我只要楚烟络一个！”
满堂震动，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南宫浅痕的双瞳也微地一收。
凌乱的青丝动了动，少女的双眸却依旧平静。
“太子妃不过是皇室联合权臣的工具，烟络已不是南宫家的人，自然，皇后娘娘是不会同意烟络继续当太子妃的。”静如止水的目光一寸一寸抬起，越过姬夜的肩膀停留在皇后的脸上，“南宫家再无女儿，所以太子妃唯一的选择便是兰凤仪。”
平静的叙说渐渐压下了满堂骚动，皇后的脸色沉了沉。
“皇后娘娘姓兰吧。”唇角往上抬了抬，脸颊两侧被****的发丝垂下，语气却是越发平静，“所以太子殿下，你的命运早就被写好了，烟络只不过是这过程中的一个小小障碍而已，只要娘娘愿意，随时可以除去，这样兰家的路便畅通无阻了。”
即便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被当众揭穿却也能引起震动，皇后霍然起身，凤袍的宽袖猛振，带出一股风声：“放肆！”
“烟络所言句句属实。”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南宫浅痕脸上就连眼角也溢着笑意。
“礼部侍郎。”皇后蹙了双娥，只轻咳一声却又坐下。
“娘娘恕罪，臣只是觉得这楚烟络说的话挺有意思。”
才坐下的身子险些又要站起，皇后强忍着怒意，右手却已狠狠抓住了椅子的扶手。礼部侍郎，无法无天，任意妄为，宫里早已流传的描述在她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但她不能动他，皇上莫名器重的人，朝堂上下无人敢动。
“皇后娘娘管好后宫便可，朝堂的事不要多想。”
依然是满脸笑意，锦衣翩然，南宫浅痕笑着看向皇后，又溢出几缕调侃。
“那么礼部侍郎认为，楚烟络该不该杀？”
“若她还是南宫家的人，那么算是家事，我还有插手的理由，但娘娘既然已经证明她不是南宫府的人，又与礼部没有半分干系，这叫我如何去说呢？”
将责任卸得一干二净，南宫浅痕扬了扬嘴角，目光干脆移到了窗外。
“那么后宫的事便是本宫说了算。”皇后将身边的人一一扫去，除南宫浅痕外皆是满脸木然，似乎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姬逸之温柔的眼角露出几分不忍，却又很快收了回去。
“带下去，待本宫禀明皇上后即刻处死。”
“母后！”
姬夜的分辩与嘶吼在皇后面前毫无用处，他身边的少女被强行拖去，平静的目光投在地上，破碎了一地。
“皇后娘娘。”走至门口，楚烟络猛然停了脚步，生生回过头来，“我可以与南宫少将军单独说几句话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