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到这里真真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奶妈还没有回来,表姐还在睡觉,她继续回忆着那过往的幸福。
她很想找机会告诉他那不是李子是桃子,可总是找不到。第二天下午真真来的很早,就扒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对于备战高考的他们每天有十五分钟的午休时间就是一种奢侈了。她原本可以多睡一会儿,可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说:
“你在干吗?”
“养花。”
醒来揉揉眼睛,果真在窗台上看到一株草,她心里高兴极了,假装用一种莫不关心的口气说:
“你打算在这里开个花园吗?什么草?“
“忘忧草。”
以后每天真真一到教室就推开窗子,给忘忧草浇水。这个花篮是去年教师节学生给老师送花留下的,后来就装粉笔了,现在它又复职了。闲暇的时间她都把目光洒向那株忘忧草。
“忘忧草,忘记忧愁和烦恼。”
真真想着笑了。
可是第二天情况就不妙了,讨厌的他也弄来一株不知是什么枝条插在水瓶盖里,真真想:
“两个大男人到底在搞什么?”
“这是谁的?不要放在这里。”
“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谁的。”
即使他知道恐怕也不会说的。
“我坐在这个窗户旁边,这个窗户就归我管,我批准了你的可以放在这里,你马上帮他拿走,班里有那么多窗户,干吗偏偏要放在这里。”
他不说了,又埋头做自己的作业,好像真的不知道是谁的一样。真真很生气地把那个瓶盖放到讲台上去了,他很气愤,打篮球回来,把篮球狠狠地投在前面的课桌上,那些课桌没人用,堆在一角,里面恰好有一只坏掉的灯管。“啪哒”一声爆了,玻璃碎片从她的头上落下,还好她没有抬头,正在写作业,玻璃划伤了她的手,心里猛一颤,继续写她的作业,不去理会那些玻璃碎片。
这时后面的他问:
“你没事吧?”
“我很好,谢谢你!”
真真仍没有抬头,等到晚自习放学,他也在做作业,大概他们今晚就要按计划睡到操场上去,真真很好心地指指倒计时说:
“高考没几天了,如果你睡到操场上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你住的地方真的很热吗,再说了操场上那么多蚊子不吃了你也会喝了你,还有露水,怎么睡的着,我就知道你跟他在一起学不到什么名堂。”
“不是他的建议,这是我的决定,我不是睡在操场上,我们只是到操场上乘凉。”
真真打手势让他停止。
“STOP,这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虽然我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去跳火坑但是我会选择闭上眼睛。”
说完提着书就走了。第二天下午他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制螃蟹回来放在窗户上养着,真真挺怕这个的,晚上,真真在班里学习到很晚,回宿舍时遇见他。他刚从操场上回来。
“散步了?”
他点点头。
“对了,纠正个错误,那天我吃的是桃子,不是李子。”
“是李子吧?”
“不是。”
“是吧!”
他好像在和一个孩子争论问题,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装的像个傻瓜。故意布置陷阱让小朋友上当。
又是一天晚上真真回来的仍很晚,老远就看到他从操场回来,真真想这几天干吗老往操场跑。本来想走上去和他打个招呼的,他倒好,走到垂柳旁边用柳枝影住上半身,从那双布鞋上她就确信无疑。或许他也觉得这几天老在这里碰面有点太过巧合,不知道碰面该讲什么。真真走到柳树边心里暗笑,本想拨开柳枝问他是否在玩躲猫猫。
“算了,还是省一句话吧,或许他也没想到该说什么,所以才……”
真真想,回到宿舍,她把这个情形讲给宿舍人听,那女孩说:
“真真,你在搞什么,别走太近,人家还以为你在暗恋人家呢?”
真真把刚喝进的一口水喷了出来,还呛了一下,
“不会,怎么可能,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挺快乐的,真的。
这是高考前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真真去别班写作业了,自己班的人好吵,他们在打牌,因为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很浮躁,脑子里再也装不下一个字。真真遇到一个数学题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就拿着试卷到楼上自己班看他是否还在,他已经走了,班里还是那几个打牌的人,只是声音比以前更大了。下了楼,真真没有回到那个教室,也觉得很闷,就拿着试卷到操场慢跑去了。操场上每天这个时候人很多,尤其这几天,三五个朋友一起话离别,两个小情人在谈着幸福的事,也有校外的人到这里来散步。真真跑了一圈就累的喘不过气来,想再走一圈散散步,总比回去对着书本发呆好多了,挺羡慕那些有朋友的人,让她觉得此刻更孤单了。她情不自禁地往操场上瞟了一眼,竟看到他正望着自己笑,还以为是在做梦。他果真把凉席带到操场上来了,偌大一个操场,他铺了一张凉席,坐在中间若有所思,真真笑着跑过去。
“还是被我找到了吧!”
真真也坐在凉席上,这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在这两个人身上,他们都在笑,转过头又在低声说着什么。漫天的繁星也望着他们低语。如果来点凉风就更爽了,真真没有问他题目而是把试卷撕成了碎片,抛向天,像雪花一样飘在他们头顶,觉得现在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你还是回去吧,看别人都在笑你。”
真真也觉得他这样做真的很可笑,不,确切地说他是一个疯狂的人,或许别人也有过这种打算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现,可他却做到了。她不记得那最后一晚他们还谈了什么,总觉得那个晚上很值得怀念。
第二天忽然接到父亲回来的消息,她回去参加高考了,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考试结束以后她又来到姨妈家,一个人去了他住的地方。那天下着细雨,她骑着自行车没有撑伞,找了好久,这里胡同太多了,他记不清是哪一个了,还好碰到班里一个男生,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天下午她来这里,他们也是在这里和他打了招呼,他恰好路过,她找到了,但不太确信。
“您好,请问**是住在这里吗?”
他点头。
“不过他好像已经搬走了,我知道他让我帮他交的志愿卡,你再敲门问问吧。”
“是吗,谢谢您,他考的怎么样啊?”
他摇摇头很沮丧地说:
“不太好。”
她难过极了,敲了门,他已经走了,还是那个男房主。
“你找谁?”
“您好,请问以前住这里的男生还在吗?”
“已经走了。”
那房主又关上了刷的油光闪亮的大铁门,真真很失望,抬头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院内有房出租。
她后悔当初应该向他要一个号码或者别的联系方式。
半年过去了,她也差不多把这个人忘了。在这半年里她几乎失去了一切,整个人变得更加忧郁了,她喜欢的男生在她去姨妈家的那段时间里又爱上了别的女孩,而且他们一起去了国外读书。
“木真真啊,木真真,你真傻,你竟然相信他的承诺。”
当真真打电话给他时,他竟说:
“你太固执了,我不喜欢谁固执。”
与其说她固执倒不如说她执著和倔强。
“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什么都不是。”
真真哭着挂上了电话,她把他寄来的信全撕了,这些信不是他写的,是她写给他的。他说她害怕高考,所以真真每个礼拜都寄一封信给他,她想收到别人的祝福应该是件幸福的事,借此给他安慰和鼓励。她认为他有一点悲观,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一个极度悲观的乐观主义者,想把那份仅有的一点点快乐分给他一半。真真的胃病犯了,难过极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所以每天同桌都带她出去玩,希望能减轻她的悲伤。
寒假她来到姨妈家,父亲过年不在家,所以她要在姨妈家过年。表姐带她到邻居家玩,恰好碰到一个比她小一两岁的女孩,她是别村的,也是过来玩的。他们谈的很投机,谈到真真以前在哪一个班里读书,恰好她哥哥也在那个班上,她说出了她哥哥的名字,她记起来了,但不是很熟,真真说只和那个男生熟一点,她竟然知道他,他和她哥哥还联系着,她说:
“你要他的号码吗?我可以问我哥哥。”
“真的可以吗?太谢谢你了。“
这让她清楚地记起了他,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短暂但很快乐。想或许他早已把她忘了,正如她也快把他忘了一样。那天晚上她拨通了那个号码,喊出了她只记在心里却从未喊出口的名字。他们宿舍男生还骗她说:
“**好像不在。”
“那我过一会儿再打过来,谢谢您。”
“等一下,他来了。”
她不记得第一次打电话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她问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他很肯定地说。
“说说看?”
“那时我们离的很近。”
“对。”
“我们一起出去走过。”
“对。”
“不用再猜了吧。”
“恩。”
真真很高兴他还记得她,问:
“你有手机吗,告诉我,想你的时候还可以打电话给你。”
“我不喜欢手机,你呢,等我……想……你的时候也可以打电话给你。”
她早已把父亲给她买的手机丢了,再也没有用过,因为她没太多的人要联系,以前是为了他,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有手机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真真笑着说:
“没关系啊,当你想我的时候,我也正在想你。”
“那你家里的号码?”
“家里的号码?“
“对。”
真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个家。
“哦,也没有。”
他问她是不是有QQ号码,把自己的给了她,为了能够联系到他,真真也去网吧申请了一个,但也从来没有聊过,因为他们总是碰不到一起,真真还这样说:
“没什么可计较的,朋友毕竟不是情人,可以心有灵犀。”
这半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闷闷的,快终期考试了,真真的小学同学打电话说她怀孕了,真真不知道当时沉默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的回答,只记得自己问她:
“你傻不傻?”
对于一个连爱情都没有谈过的人来说,这真的犹如青天霹雳,她一直对爱情抱有美好的憧憬,认为爱情是那么纯洁和美好。她没钱去堕胎,真真不能见死不救。这件事她也只告诉真真了,真真很想见那个男人,想狠狠地骂他一顿。但眼下怎么办?她的钱都是姨妈管的,如果让姨妈看出破绽,她肯定会让真真和她绝交。姨妈不是一个一般封建的女人,连表姐上学在外面租房子她都反对,她会问:
“那房子干净吗?”
天哪,真真很想问姨妈,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肮脏的事,那表姐其不要搬到其他星球定居?真真最喜欢下雪,可是这场雪让她觉得厌烦。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她全身心都冰凉,像一个雪人,无助极了,接下来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认为美好的爱情,怎么到了她同学身上就变成了痛苦和受罪?忽然间想到他,可真真怎么也开不了口,实在是无奈,她也不知道打电话是怎么说的,但之后她后悔了,因为他不是一个有钱人,他的手头也很拮据。她同学最后不得已结婚了,真真为他们高兴,她很同情那个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无辜的小生命。他后来写信表示道歉说:
“……帮与不帮我都觉得自己在犯罪,要不你把她的号码给我,我去安慰一下她……”
真真看完不觉想笑,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如何去打电话安慰一个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的女人,而且还是那种事。不过还是觉得他是一个蛮善良的人。真真开玩笑说: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我木真真一样会帮你啊,况且现在大学里,男女勾肩搭背是很正常的事。”
他很认真地说:
“我没有和女孩子勾肩搭背,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在没有结婚之前,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有时真真觉得一个人的时候蛮好的,但当别人谈论到朋友或者和朋友谈天论地或者收到朋友来信的时候,她觉得无边的孤寂,所以就想起这唯一可以交流思想的朋友——他。在一个孤单的夜晚,她写信告诉他所有的心事,觉得对一个人倾诉之后非常幸福,他也回信告诉她:
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当一个人说爱的时候,那就意味着责任,虽然爱情不是建立在物质和金钱上,但没有这些做基础,再美好的爱情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真真告诉他,她不知道该拿什么去爱,除了一颗真心之外,她什么也没有,同时她只渴望得到一颗真心就足够了。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但她想即使昙花一现也不后悔,因为至少她曾经真正的爱过,就像她对待生命一样,她宁愿轰轰烈烈地死去,也不愿平庸地在人世间苟且偷生。
一个女生一不小心看到了这封信,觉得很像一篇爱情论文,就这样被宿舍每个人都读了,一个女生感叹说:
“真真,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这个男生想向你求爱,你就答应吧,不用怀疑,他是个极品男人……”
结果引得宿舍人一阵大笑,羞的真真脸都红了,抢着说: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同学、朋友啊……”
高度的责任感让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了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