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和刘芸、余阳趁着十一假期回了北方的小镇,回到了刻满童年与青春的城市。
熟悉的楼梯,熟悉的院子,儿时家里遍地的血渍还牢牢的印在脑海里。
父亲仍然是记忆中带着柔和的目光的严肃面容,哥哥、嫂子慈爱的笑脸上,镶着双在林青青看来意欲不明的眼眸。
对林青青而言,她自小在家里的地位都是众星捧月一般,每一个家人都对她付诸了无限的爱,但是她自小生活的家庭并不和美,父母无止境的争吵,生死逃亡似的打架,自幼听惯了急救车的鸣笛声。
在她心心念念的期盼下,父母总算分开了,她以为只要父母离异以后,他们就能各自好好的生活,没有争吵,没有徘徊生死边缘的伤害。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母亲深爱着她的父亲,她父母的这场婚姻就是一场变态扭曲的单恋。
所以她不会想到,她的母亲没有死在家暴,却死在了自己的执念。
母亲的自杀对她的冲击太大,她知道不该怨恨父亲,怨恨任何一个人,也知道家里人都很爱她,但面对眼前的家人时,她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无可适从,一种不可控制的淡漠疏远。
为此,她感到深深地自责,于是不可避免的去苛责自己的无情与自私。
总是这样,林青青总是这样毫无端由的胡思乱想,她自己清楚的很,这是要不得的,绝对要不得的,她一直在努力改正,改变自己的冷漠。
可是她就是她啊,即便不讨喜,她也还是她,不愧于心,不伤于人。
佛语说:心里放不下别人,是没有慈悲;心里放不下自己,是没有智慧。林青青是一个慈悲远大于智慧的人,
可是如果你说她慈悲,她是不认的,因为她觉得,不计较是因为不在乎,不在乎是因为自己无情。
而你说她不智慧,她也是不认的,因为除了不能放过自己,在生活的其他方方面面,她是很聪明的,聪明到深谙不动则不伤的道理。
可是···可是···
人在情感方面总是一个两极分化的矛盾体,家人之间的种种矛盾让林青青深恶痛绝,但是父亲全身心赋予她的疼爱从不曾改变,在母亲离世以后付出更甚。
更何况,父亲对母亲只是不爱,从没想过刻意伤害,每次下重手的血腥场面,也不过是双方矛盾的逐步加剧,是母亲过深执念下的步步紧逼。
(三四年的时光,把一切悲痛冲淡,笑对彼此深爱的亲人吧。)
林青青反复告诫自己,即便不可能对一直厌恶母亲的哥哥再有好感,但是她的老父亲啊,看他日渐白灰的发根,再朝他撒娇,朝他欢笑吧,这是深爱着你的父亲。
······
在这苍茫人世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独特的色彩,又在这变幻莫测的社会里,打磨的不分左右。
林青青倔犟且不讨喜的守着自己独有的色彩,不肯改变······
林青青,一个拒绝长大的家伙,任何违心的伪装,只会令她更加的无所适从。
没有办法,时间就是令人无所适从的存在,于是,与其有关的一切,都令人疑惑迷茫。
《隐形怪物》里曾有这样一句话:‘即便自己已经碰上这么多的事情,仍然藏有无限未开发的受伤的潜力’
她不愿再使心凉了,那般冷淡的自己是林青青不喜欢的,所以她宁可选择远离。
为了最本真的自我,最随性的生活,林青青逃离那个成天催她嫁人的家,成天跟余阳和刘芸混在一起。
只有这样,她才最为舒心。
这个县城,因为不大,所以处处都是回忆,林青青跟着余阳和刘芸,成天里游荡在这个小县城的各个角落。
余阳跟刘芸从来都最了解林青青的人,他们明白在什么时候跟林青青嬉笑玩闹,什么时候放任她一个人的安静自由。
这一天,除了白天难得见到的蓝天白云,连夜晚都充斥着让人兴致满满的霓虹灯光。
这一天,他们三个去了KTV,忘却了在杭城的打拼,在杭城遗落的眼泪,有的只是年少时的纯真与无畏。
这一天,没有触景生情这一说法。
可是这样的一天,本该美好的一天,总会因为某些人,某些话,某些事,而变个样子。
林青青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话筒,唱着:“绝口不提我爱过你,就当是演了一场戏,曾为你流下的泪滴,只是我拙劣的演技……”
余阳在旁边抬着胳膊摇摆,氛围欢乐的不行,就跟林青青往常在KTV里唱这歌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同。
而这时候,刘芸忽然拿起另一只话筒,打破了这片嬉笑的氛围:“这歌倒是跟你和宋晓雨很搭。”
林青青听她提到这个名字,瞬间不再出声,放下了话筒,双手捧着酒瓶,拿到嘴边,咬着瓶口。
绝口不提我爱过你
就当是猜错了谜语
得不到满意的结局
就算答案曾经是如此的清晰
音乐仍旧轻轻淡淡的徜徉在屋里,入了林青青的耳,再不是刚才的味道。
余阳也呆了呆,转头看见林青青眼里带泪,对着刘芸怪道:“好好的,你提他干嘛!”
“这还不能提了!”
刘芸说着看向已然红了眼眶的林青青:“瞧瞧你,每次提他你眼眶就红,我就纳闷了,你们两个明明那么相爱,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你老顾虑什么?不就比你小三岁吗!人家小十几岁的都有。”
余阳见林青青埋下头,身子已经有些发颤,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对着刘芸使眼色:“行啦,行啦,别说了。”
刘芸气哄哄的朝余阳说道:“我能不说嘛,你看着青青这样你不难受啊,不仅是青青~”
说着,看向林青青,缓缓坐到她的另一边,伸手拍向她的膝盖,慢慢说道:“头回来的时候,我碰上那小子了。”
林青青怔然抬起头看向刘芸,仍是什么话都没说,眼眶里的泪水仍在倔强的打转,最终无声无息落下。
林青青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学化妆了,特别是眼妆,省的每次眼泪落下来,就变得肆无忌惮,化妆以后,至少还可以告诫自己,不要哭,妆会花。
刘芸安抚似得拍着林青青,声音变得轻细柔和,一字字的缓缓说着:
“当时他跟他的一帮同学在一起,这都碰上了,我就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
“还没打定主意,就听到他的声音了,在那叫着:‘刘芸姐!’”
“我一听,行吧,没法了,即使有他一帮同学,我也得去问声好了啊,我走过去对他说:‘跟同学们一起玩呢。’他说:‘恩,聚会。’”
“你知道的,我跟那小子不怎么熟,一般这个时候,就可以说个再会啊,然后闪人了。”
“可我看他那欲言又止、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吧,姐姐心软了,就问了他一句:‘我们明天就走了,你不去送送?’”
这句话里隐喻的事情,不言而喻。
“可是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在他一帮同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