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的反击
李健吾曾有几句对林徽因的描写,据说颇为生动传神:
(她)绝顶聪明,又是一副赤热的心肠,口快,性子直,好强,几乎妇女全把她当作仇敌。我记起她亲口讲起的一个得意的趣事。冰心写了一篇小说《太太的客厅》讽刺她,因为每星期六下午,便有若干朋友以她为中心谈论时代应有的种种现象和问题。她恰好由山西考察庙宇回到北平,她带了一坛又陈又香的山西醋,立时叫人送给冰心吃用。
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用李健吾的话说,冰心和林徽因是朋友,也是仇敌,女人之间的友谊向来莫测,加上文人相轻,她们俩即是文人,也是女人,两人的关系也是很矛盾的。后来冰心对林徽因那“太太的客厅”的称谓倒是被她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炮火中的站长
费正清和费慰梅的信用了三个月时间,经过战时曲折而漫长的邮路,从美国到重庆,从重庆到宜宾,从宜宾到李庄,终于到了他们手中。林徽因、梁思成和金岳霖喜悦地传阅着。在这里,每收到一封信,就像过节一样令人高兴。
林徽因给费正清和费慰梅写回信那天,大队日本轰炸机正从李庄上空飞过,她的信里充满了乐观和幽默:
……尽管我百分之百地肯定日本鬼子肯定不会往李庄这个边远小镇扔炸弹,但是一个小时之前这二十七架从我们头顶轰然飞过的飞机仍然使我毛骨悚然——有一种随时都会被炸中的异样的恐惧。
……我们很幸运,现在有了一个农村女佣,她人好,可靠,非常年轻而且好脾气,惟一缺点是精力过剩。要是你全家五口只有七个枕套和相应的不同大小和质地的床单,而白布在市场上又和金箔一样难得,你就会看到半数的床单和两个枕套在一次认真地洗涤之后成了布条,还有衬衫一半的扣子脱了线,旧衬衫也被揉搓得走了形而大惊失色。这些衬衫的市价一件在四十美元以上。在这个女佣人手里,各种家用器皿和食物的遭遇都是一样的。当然我们尽可能用不会打碎的东西,但是看来没有什么是不会碎的,而且贵得要命或无可替换。
思成是个慢性子,愿意一次只做一件事,最不善处理杂七杂八的家务。但杂七杂八的事却像纽约中央车站任何时候都会到达的各线火车一样冲他驶来。我也许仍是站长,但他却是车站!我也许会被碾死,他却永远不会。老金(正在这里休假)是那样一种过客,他或是来送客,或是来接人,对交通略有干扰,却总是使车站显得更有趣,使站长更高兴些。
……
林徽因写好信,叫金、梁二人过来看,问他们要不要给费正清和费慰梅写几句话。
旅客与车站也幽默
金岳霖看了林徽因的信,便接着写了几行幽默的附言:
当着站长和正在打字的车站,旅客除了眼看一列列火车通过外,竟茫然不知所云,也不知所措。我曾不知多少次经过纽约中央车站,却从未见过那站长。而在这里却实实在在既见到了车站又见到了站长。要不然我很可能把他们两个搞混。
梁思成读完林徽因的信和金岳霖的附言,在信的末尾也幽了一默:现在轮到车站了:其主梁因构造不佳而严重倾斜,加以协和医院设计和施工的丑陋的钢板支架经过七年服务已经严重损耗,从我下面经过的繁忙的战时交通看来已经动摇了我的基础。
……
费正清和费慰梅在华盛顿收到了林徽因的信,读着信里的文字,感受到她的艰苦和不妥协的幽默,好友费慰梅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信写在几张不同质地、大小不一的信纸上,这些纸发黄发脆而且薄。费慰梅猜想,也许这些纸是包过肉和菜的,可以想象他们物质的匮乏。信纸上的每一小块空间都充分利用了,整封信没有天头,没有地脚,甚至也不分段,字写得小而密集。最后一张只有半页,那余下的半页纸可能是被裁下来留做别的用途了。这样一封信,封面所贴的邮票却非常贵。可以想见,为了寄这封信,一定用去了林徽因家一大笔开支。
一个幽默的女人,肯定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有着淡淡的从容和深深的勇气,一个懂得幽默的女人,她不一定美丽,却很智慧,而且善解人意。她会用带笑的心去体会生活、感受生活,去化解生活上的一切问题。
李健吾小百科
李健吾(1906~1982),笔名刘西渭。近代著名作家、戏剧家。曾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评议组成员、法国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代表作品《草莽》《这不过是春天》《青春》《山东好》《金小玉》,著有长篇小说《心病》等。译有莫里哀、托尔斯泰、高尔基、屠格涅夫、福楼拜、司汤达、巴尔扎克等名家的作品,并有研究专著问世。1934年初,林徽因在《文学季刊》上读到李健吾关于《包法利夫人》的论文,非常赏识,随即写了长信给李健吾,约李来她家里面晤,此后二人成为好友。
有几样能和别人分享的兴趣爱好
女人一定要有几项兴趣爱好,通过兴趣爱好来陶冶性情,修身养性,提高自己的生活品位和素质。
新月派代表人物之一
对于林徽因来说,建筑学是她的工作,而她又是一位兴趣十分广泛、能力超群的文化名人,她会画画,也会作诗,还会演戏,是一位世人公认的才女。
现在的人大都知道她和梁思成一样在建筑界是位专家,是国徽的设计者之一,但很少有人知道并认真读过她的诗,她的散文和小说、剧本。她在20世纪30年代初受“新月派”的影响开始写诗,她的诗很美,善于用充满意象的语言描绘自然景物,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三位公认的杰出的福建籍女作家之一,另外两人是冰心、庐隐。
林徽因的文学作品加起来不过十来万字,主要有《你是人间四月天》《谁爱这不息的变幻》《笑》《清原》《一天》《激昂》《昼梦》《瞑想》等诗篇几十首;话剧《梅真同他们》;短篇小说《窘》《九十九度中》等;散文《窗子以外》《一片阳光》等。其中代表作为《你是人间四月天》,小说《九十九度中》。但这仅有的一点东西,按后人的评价,“几乎是篇篇珠玉”。虽然写的不算多,但她的写作必是由她心坎里爆发出来的,不论是悲是喜,必得觉得迫切需要表现时才把它传达出来。
汪曾祺就曾如是称赞:“她是学建筑的,但是对文学的趣味极高,精于鉴赏,所写的诗和小说如《窗子以外》《九十九度中》,风格清泠,一时无二。”
与林徽因相比,另外两位女作家冰心和庐隐的作品出版过很多部,在文化界,即使到今天也算大名鼎鼎了。而林徽因的诗虽然早在1937年就准备出版,但由于抗日战争爆发而迟迟未见动静,直到陈钟英、陈宇在1985年编纂出版了《林徽因诗集》,共收集了55首1931年到1948年她所写的新诗,这些诗绝大部分发表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报刊上。
京派名家
林徽因小说虽仅有六篇,但已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文体上纯正、雅致,语言简洁,描写精细,审视题材深刻,结构内容周密,表现手法理智而隽永,可见她受到中国古典小说和西方现代小说的内在影响,已形成一种兼有古典意味的现实主义风格。她“通过自己的小说、剧本和散文,是有意识地要对当时她所观察到的社会现实有所反映”,在京派诸多名家之中,既反映京派的一般风貌,又卓然自成一家,她作品中的柔曼、温婉自是杨振声、沈从文、萧乾、师陀这些男性作家所不具备的,即使京派中同为女性的凌淑华与她也大异其趣。其艺术的精湛,甚至在不少颇负盛名的女作家之上。
不过,除了中国古代建筑学的研究之外,她更多的兴趣在于诗,而不是小说。1934年5月,她和朋友自费创办了纯文学性质的杂志《学文》,如卞之琳所说:“这个刊名,我也了解,是当时北平一些大学教师的绅士派头的自谦托词,引用‘行有余力,则致以学文’的出典,表示出余性质。”该刊的另外几位主要成员,如闻一多、叶公超都是文学专业的教授,而林徽因作为业余性质的小说作家,活跃在他们这个圈子之中。
在林徽因的“太太客厅”,她经常朗诵诗歌或自己喜爱的作家与作品,并不刻意回避,这也是林徽因作为一个文学家的特质。梁从诫谈到林徽因朗诵时的情景说:“特别是在她自己朗读的时候,常常像是一首首隐去了曲谱的动听的歌。”遗憾的是,大概没有多少人有幸听过女诗人自己的朗读。
除此之外,林徽因还是一个戏剧爱好者,对于戏剧,凡林徽因的朋友,几乎不约而同地提到过她对戏剧的狂热。卞之琳说林徽因“酷爱戏剧”;费慰梅说“戏剧曾强烈地吸引过她”;梁从诫也说“母亲始终是一个戏剧爱好者”。费慰梅曾经说过,林徽因热衷于戏剧,并不限于传统戏曲还是新剧,而是一种兼收并蓄式的爱好,她“疯狂地喜欢梅兰芳”“为能把传统戏曲带进20世纪节奏的前景而喜欢”。而对新剧,在当时尚属新生,林徽因也算开风气的实验者之一了。
不论是诗、散文、小说还是戏剧、舞台美术,对林徽因而言都是兴趣爱好,她的兴趣广泛,这也让她充满了对生命的热忱,也很少有人能像林徽因一样,在业余的领域获得那么大的成功和赞誉。她是把她的兴趣爱好玩出了高雅,玩出了格调。
不可否认,有一些人能将爱好做到了专业的严谨程度,就像林徽因,但那与她的本性,也和业务本身息息相关。她怀着一种完美主义的理想追求真理的最高境界,对一切爱好和工作平等对待,因此她在各方面的成功都是理所当然的。但这种程度,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钱伟长小百科
钱伟长(1912~2010),江苏无锡人,中国近代力学之父,世界著名的科学家、教育家,杰出的社会活动家,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上海大学校长,南京大学,暨南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江南大学名誉校长,耀华中学名誉校长。钱伟长院士兼长应用数学、物理学、中文信息学,著述甚丰——特别在弹性力学、变分原理、摄动方法等领域有重要成就。与钱学森、钱三强被周总理合称为“三钱”。林徽因“太太客厅”好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