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黑夜中算是格外清晰,福伯叹了口气,这时辰小七也该是睡的熟了。人老不中用啊,想不到就连这睡觉,也成了件麻烦事。
那马车从门前路过,又拐了个街角,那马蹄声才算渐渐小了些。
戛然而止。
福伯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双眼睛猛地睁开,挣扎着坐起身子,将被子轻轻掀开一角,看了窝在被中的小七一眼,见他呼吸规律平缓,果然是睡的熟了。
原本就没有睡意的福伯,此刻更是睡意全无。
起了身,也没点油灯,这时辰虽晚,但好在还有些许星光,屋里景致勉强还看的清楚。从木柜深处翻出一套深蓝色夜行衣胡乱换上,又从木柜里头掏出一把长刀别在腰间。福伯走到窗台边上,猛提了一口气,一脚踩在窗棂上,腿一曲再微一用力,整个人跟着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行片刻,竟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街面上。
夜色深远,只见他一头飘飞的白发,熠熠闪光。
马车停在一处大宅子的后门,宅子的面积不算小,想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院子,不过院子里头却是少了分生气,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想来这宅子已是荒废了不少时间。
黑袍男子走在前面,门上贴着封条,他将封条撕了去。这宅子确实是太久没人住了,就连门环上都积着不少灰尘。
男子轻轻一推,那木门“吱呀”响一声,便就直接开了。男子动作一顿,移步站在一旁,让立在他身后的女子先进去。
后院里有座水池假山,虽然池子不再蓄水,可假山还在。女子抬起头,盯着那假山看了片刻,才将目光移开,任谁也看不到她的眼睛,任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女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嘴中小声的嘀咕着,只是声音实在太轻,轻的让人听不清。
男子跟在她身后,也不出声说话,每一步都下的很轻,静静的跟在女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夜色又是静谧,如此这般,气氛委实有些说不出的压抑。
两人往里去,一路上也不知弄破多少蜘蛛结出的网。这宅子实在大了一些,有几处走道甚至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只是二人似乎心照不宣一般,都是没有点灯。
沉默中,女子终是开了口,“鹤京,这几年,多谢了。”
“大小姐严重了,我们吴家欠你们秦家的,便是搭上我这条性命,也还是还不起的。”
“你的命,我拿着也没用,你们吴家,今后就不欠我什么了。”
鹤京微微抬头,两人正好从走道中出来,星光落下,照亮女子的背影,这背影身姿,依旧如初见时那般婀娜多姿,岁月不应该只是个笑话啊,他忽地有种心痛的感觉。
他想起一些往事,嘴上忍不住幽幽的念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声音抑扬顿挫,似乎将他心中积压的抑郁之气都吐了出来,也不管那女子爱听不爱听,竟是将那诗词从头念到了尾,念完之后,跟着长长的呼出口气。
女子待鹤京念完,才是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鹤京洒然一笑,似乎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似乎自己再也记不得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了。
“不过附庸风雅而已,你,你真的要去少昊么?”
“有什么办法,就算不愿,这焚云城这大云国,还容的下我么?”
鹤京没有出声,因为大云确实容不下秦家人,容不下秦家的大小姐。
两人又沉默下来,却仍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天上的星星很多,给人的感觉,除了灿烂之外,更透出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清冷。
再过一个时辰,便就是腊月初七了。
走在前面的女子,忽地脚步一顿,转瞬间,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从暗处刺出来,女子身体往后一倾,只歪了一分,那长刀贴着她的身子,险险的擦了过去。
那人一击不中,暗道声不好,也不纠缠,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女子面上冷笑,既然来了,还想着离开?天下哪有这般的便宜事!只见她手指一并,成鹤嘴型猛地啄向那人的手腕,那人情知躲不过去,便是弃了长刀,拼劲全力,打算抽身而退。
女子手掌一松,将那长刀接在手里,手腕又是一转,长刀在空中画出一个明晃晃的亮圈,女子嘴上轻哼一声,右手往前轻轻一送,这刀不偏不斜直接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了。
这一躲一啄一转一送,一切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电光火石之间就分出了胜负,站在后头的鹤京,也只是勉强看清了女子的几个动作,他知道女子的功夫高强,只是想不到,这一年多过去,却是又精进了许多,就是现在的自己,在她手上估计也走不上十招。
女子出手很有分寸,这一刀速度虽快,却是在最后关头,贴着皮肤停了下来,那人感觉到冰冷的刀锋,也不敢胡乱动弹,女子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他的遮脸的黑布扯下来。
想不到这黑衣人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
老头在鹤京和女子的身上扫了几眼,他原本只是打算将这女子擒住,好胁迫姓吴的离开,不料竟是看走了眼,这女子的功夫居然如此了得。
那老人被刀架着,虽不敢乱动,可身上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减,只听他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吴家人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鹤京不过三十多一些,对这长相普通又上了年纪的老人自然没有什么印象,听了这句话,便又在他脸上多看了几眼,却仍是没有印象,嘴上问道:“怎么,老人家认得我?”
那老人啐了一口,“那自然是认得了,你们吴家人,便全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想当年,我秦家待你们吴家可曾有什么不好之处?却不想你们,你们这些白眼狼竟也是如此的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我呸,你看看你们,就是忘恩负义了也得不到狗皇帝的信任,最后还不是被贬谪到了地方?!一群丧家之犬!”
“秦家人?!”女子喃喃的念着,又仔细瞧了瞧老人的脸,感觉这张脸能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在一起,“你是福伯?”
老人听了这句,身体不由一震,面前这女子叫自己什么来着?福伯?莫不是我听错了?“你,你,你再喊一声?!”
女子挥手将长刀抛到了一边,袖子在脸上轻轻一抚,将脸上的伪装全部卸去。老人知道天下有种易容的功夫,只是会这门武艺的人实在不多,平日里也没见识过,见女子换了副容貌,先是吃了一惊,借着星光,他在女子的脸上细细瞧了瞧,竟是发觉面前这女子和夫人有几分相似。
“您,您是大小姐?”
女子用力点了点头,眼眶湿润,“是我,福伯,是我。”
福伯听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呐。”说着,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泪水也跟着从眼眶中冒了出来,“老奴没用,老奴没用啊,没能救到夫人。”
女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她低头在福伯身上看了看,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又在他衣裳上轻轻拍了拍,将灰尘掸掉,“那我弟弟...”
福伯看了看女子的眼睛,“大小姐放心,小少爷由我一直照料着,一切都还安好。”说着,又看了吴鹤京一眼,“大小姐,当年吴家落井下石,您,您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说着已是护在女子前面,看他模样,都恨不得将吴鹤京给生吞活剥了。
吴鹤京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再看老者的表情,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女子叹了口气,“是他救了我,当年有谁不想活命?不怪他们。”
福伯听了,面色才稍稍缓了些,只是想起当年的凄惨模样,心头就不是个滋味,便就是每日每夜的辗转难眠。以前找不到大小姐,自己也只好安安分分的守着小少爷,如今不仅找到了,还见识了大小姐的功夫。
这功夫当真惊艳高绝,就是狗皇帝身边的护卫也没几个能比的上。
“那我们的血仇便就不报了?”
“报,我们秦家上下一百多口的血债哪有不报的道理!”这话从女子嘴里出来的时候,就直冒着寒气,福伯和鹤京心中都是一冷,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女子身上散出来的杀气。
女子看了看福伯发红的双眼,想不到这走走散散的,最后还是福伯一人风风雨雨的跟了过来。少爷我由我一直照料着,一切都还安好,这两句说的轻巧,可是对于年过六十的老人来说,其中的辛酸可是这两三句话就可以带过去的。
女子行了一个大礼,“福伯,我们秦家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福伯赶紧伸手去扶,可惜两人功夫相差太多,想拦也拦不住,女子双膝跪着地上,拜了一拜。
“大小姐莫要这样,古语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无父无母,所以我身上的一切全是秦家给的,这姓这名也都是大老爷取的。”福伯说着,也不去挡了,就让女子行了那一礼。
大约是想起往事,有又些潸然泪下,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接着道:“我跟着秦家一起风光过。年轻的时候,脑袋发过懵,我这人脾气又冲,仗着秦家的威名在京里横行了几年,想来是给秦家摸了不少黑,丢了不少人,可我一直都把自己当秦家人看待。”
“这几年,我一人带着小少爷在大云的几座城池中流浪。虽是逃过一劫,但身上背着的血海深仇,让老奴是寝食难安,老奴一直在找您,在找老爷,只是到头来谁也没找着。后来我带着少爷一起回到了焚云城,在祖宅附近弄了栋旧房子守着,心想有那么一天,定然能等到你们。”
福伯将女子上上下下的瞧了个仔细,越看越觉得大小姐和夫人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让我盼来了。自家人,从来不欠自家人什么的。”
最后一句,说的暖心,女子点了点头,心里已把他当做自己的长辈,“福伯,弟弟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福伯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没敢告诉少爷。”
“那以后也别告诉了,这血海深仇,还是由我们两人一起报吧。”
福伯听了,浑身一震,“我们两人,那,那老爷呢?”细看了女子的神色,福伯是老江湖,一眼就能瞧出个大概,“怎么会,就老爷的功夫,这世上还有谁能留的住他?!”
女子神色黯然,摇了摇头,似乎不愿细说,福伯也不勉强,如今大小姐回来了,小少爷也在,这样秦家就算落魄了些,但还不至于彻底败落,秦家一定会东山再起,一定会的。
女子回身看了鹤京一眼,“能帮我做件事么?”
鹤京看了看女子,“无论何事,大小姐尽管吩咐便是了。”
“我与福伯不在的时候,你能否代为照顾下舍弟?”
鹤京点了点头道:“大小姐自不用多说,吴某必将竭尽全力。”
“那倒不必,平日里稍稍照应一下就好,你是府尊,这点应该不难,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让他那么平平安安,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吧。”
鹤京心底苦笑,平平安安?这四个字,哪有想象的那般容易。
“还是不打算留下来么?”
女子摇了摇头,留下来?留下来怎么报得了这个仇?!留下来谁去报这个仇?!
“我想好了,我和福伯一起去少昊吧。”
福伯点了点头,“一切全听大小姐的吩咐,只是少爷那,不去见上一面么?”
“不必了。”
女子舞袖在脸上一抚,又是换了张脸孔。福伯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鹤京也不说话了,两人跟在女子身后,在大宅子里又走了一阵,福伯虽然守着祖宅,却很少进来,他的童年就是在这头度过去的,后来长大了一些,便随着老爷去了京城,然后在京城里红火了半辈子,只是几年前,京城里的宅子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难免会触景生情,而且大仇不报,福伯也没脸进来,他偷着瞟了大小姐几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面具的缘故,大小姐显得有些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三人从正门出来,鹤京让两人稍待,自己绕到后门,将马车赶了过来。
本来这夜黑风高的晚上,一辆马车停在街边,又没人照看着,还不得被一些宵小之徒牵了去?
这马车自然是被一些宵小之辈瞧见了,只是待他们走到了近处,才是发现,原来马车上头竟是有城办府的标志。
几个倒霉蛋只好长叹了几声,暗道自己看到块大肥肉,却是没有下嘴的机会,又将自己仔细的掂量了一番。这焚云城里,除了兵府里的人,谁还敢和城办府过不去?思来想去,只得作罢。
城办府的名头就是好用,若换是一般大户人家的,谁还管那些三七二十一的鬼事,先偷了再说。
福伯一边等马车,一边就是下了决心,打算一直跟着大小姐,今晚就先在郡守府里将就着过上一晚,待明日开了城门,便就出城好了。也不知是不是报仇心切,福伯竟不觉将小少爷一人扔在焚云城有什么地方不妥。
吴鹤京先把他俩送回郡守府,待安排好住宿后,才折返回城办府。他让府里的下人驾车,自己躲在车厢里想事情。等赶到了城办府,已是腊月初七了。
吴鹤京才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一队府兵拿着火把,在城办府外头候着。
那姓王果真派人来闹。一名府监外加一支二十人的小队,是连夜赶到城办府来讨说法。好在素青的武力值确实不低,和前来交涉的府监暗暗的过了两招。
素青稍稍露了那么一手就让兵府里的府监吃了个不大不小暗亏。府监知道面前这人不怎么好惹,也压着性子没有再生事。
素青现在就坐在议会厅里,见吴鹤京进来,心里也算松了口气,说真的,他还真怕那小娘皮下了黑手,虽然多出自己一人,也不敢说就一定是她的对手,可自己若是拼死的话,想必还是可以保吴大人的周全。
鹤京也不和那府监打招呼,只是看了素青一眼,便径直走到了上座,很自然坐了下去。这茶几上正好有只茶杯,鹤京拿起来,摆弄摆弄了茶盖子,似乎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那府监瞧在眼底,也不敢怎么发作,毕竟府尊比自己大上三级,而且是焚云城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就是府将大人亲至,也还是要卖他几分面子。
“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那府监等了半天,不想却是等来了逐客令,这已经不是面上挂不挂的住的问题了,这府尊明显就没把兵府放在眼里,府尊虽然比府将高上一个品级,可是城办府和兵府并不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管兵府的是兵部,和管城办府的吏部是分立的,谁也挨不着谁。
“这时辰确是不早了,可是府尊大人,卑职奉了王将军的命令,夜日访城办府,若是没有办到事,卑职回去实在很难交代。”
鹤京喝了一口茶水,这茶水有些凉,鹤京示意素青拿下去还一杯,趁这换茶水的功夫,他才是有空上上下下的将那府监打量一番,这府监也就三十多头岁的模样,嘴上还留了些胡子,看神色还算谦卑,可是眼底藏着的一丝傲气还是逃不过鹤京的眼睛。
鹤京脸上微微一笑,这兵府派来的人,还算有些意思。
“不是本府想让你为难,可是你要办什么事,本府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大半夜的,本府可不比王将军那般精力充沛。本府是要休息的,来日还需早起,一大堆的公文都等着我批示,我一人便是掰做两人用,也还有些忙不过来啊。”
府监面色不变,吴鹤京说的也没错,只见那府监行了一礼道:“吴大人日理万机,实在让卑职敬佩,只是这次卑职前来,为的也是公事,还望吴大人可以听卑职一言。”
府监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尤其是这逐客令,在府监心里,实在是下的太早了些。
吴鹤京点了点头,“那好,如果你有事,那就快些说。”
“多谢大人。”府监声音一顿,接着道:“我家将军听说凤鸣楼的鸨母还有主要的证人都被城办府的役卫拿了去,只是这次事情毕竟与我们兵府有些关系,所以才派卑职来城办府商量下事宜。王将军想请府尊大人卖个面子给他,将军他很想亲自为手下的弟兄讨回这公道。”
“难得王将军有情有义啊。”吴鹤京刚说完这话,府监的面上就是一喜,这一句明显带着松口的意思,“只是按照大云的律法,这样的刑事案件可都该是由城办府接手的,至于是律例的第几条我就记得不大清了,不过白纸黑字写在哪里,要是王将军有闲情的话,可以亲自翻阅翻阅。”
那府监鹤京的脸上看了看,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这腰间的长刀总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自从当了兵府的府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受这个气了,“府尊大人何不再仔细考虑考虑?难道就真不愿行这个方便?”
“不用考虑了,还有啦,这事真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不能因为王将军一人就知法犯法,玩忽职守吧?你也不用为难,只管照实回报就成,相信王将军也是知情达理之人,会理解我的难处。”
“...”
吴鹤京脸上一笑,忽地自言自语道:“我听手下审案的人说,这次案发的时候,可是有不少城中的富商在场,这城办府也算老旧了,今儿终是逮着了机会,一会就让从事敲些银子回来,择日将城办府重新修葺一番。”
府监听了,实在气的够呛,可又不敢出声打断。
“既然府尊大人都这般说了,那卑职也就早点告辞,好尽快回报我家将军。”府监起身拱了拱手,虽然受了气,事也没办成,但礼不可废,尤其是下级对上级,鹤京也没有要送的意思,那府监走了两步,忽地回过身子,上下看了吴鹤京一番,“还不知府尊大人听过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几句古语么?按我看,凡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为妙。”
鹤京点了点头,“这些古语全是听过,可是不知府监可曾听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处世名言?名利双收和一个人情脸面的买卖,我虽不是商人,但这二者之间,实在太容易选了些。其实王将军心里打什么主意,你我都清楚的很,这次兵府出了事,抚恤金我们城办府也会出一些,但这到了手的肥肉,王将军却还是想要我吐出来,我还真弄不明白是谁做的绝了些?!”
鹤京盯着他看了一眼,接着道:“凡是可不要做的太绝,我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如果你家王将军有什么小动作,我很乐意奉陪,我想我吴鹤京,还有我吴家的名声与事迹,他多少还是听过一些的。”
那府监浑身一震,他有种错觉:刚才说这话的,哪里是大云官场上文弱弱的文官,简直就是刚从林子里走出来的饥虎。
这府监也在战场上转悠过,也见过尸山血海,有些事情他很清楚,手上捏着人命的人和普通人在气势上可是不大一样。那股凶狠劲不是焚云城里的那些小混混能装的出来的,而手上捏着很多人命的,气势就更加可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将人镇住,而眼前这府尊有的就是那样的气势。
这哪像什么孱弱弱的文官,简直就是手握千军万马的一代名将。
府监躬了躬身子,“府尊大人的话,卑职会照实带到的,告辞。”
“那好,我这就不远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