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铃涵义
我已无心看比赛，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能把自己如此混乱的心情整理好，就算看别人的比赛再多也只是惘然。
至少……不能输！
直到决赛，青学仍然以场场三胜状态领先，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我是不是该放心了？
今天是决赛，青学决战立海大。
我的指尖，不自觉地深深掐入掌心。
我不否认，我在紧张。
我在为了我不足一月的训练成果而紧张，我在为了我不一定会遇上的对手而紧张。
伊藤芷月……连在乾的口中都是不容小觑的实力选手。
而我，才仅仅触碰网球一个月，能赢她吗？
我看着身侧的银白色网球拍，心中的涟漪在一圈圈扩大。
盯着球场的瞳孔猛地紧缩。
已经连输两场了？
两场双打都输得惨不忍睹，接下来周助要面对压力是有多大……周助。
呐，你一定会赢的，对吧？
天才是不能辜负自己的名号的？还有，我的希冀……
嘴角微扬，嵌入掌心的指尖缓缓松开。
果然，赢了呐。
视线微转，没有幸村的立海大，旁边坐着个纤细的女孩，若有如无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幸村……今天手术！
我恍然大悟地想起今天竟然是个这么重要的日子。
我该死的内心竟然难过起来，那个纤长的少年，竟然在今天就要接受命运的考验了吗？
“下面进行的是青学对战的立海大的首场女子单打和男子单打一号，请青学的不二同学、越前同学，立海大的伊藤同学、真田同学立刻入场。”
当我听见广播的那一个刹那，脸色瞬间煞白。
不是说，要比赛全部结束之后才会……我下意识用目光搜寻周助的身影，他却早已会意地来到我身边，用鼓励的眼神努力温暖着我。
“小诺，我们都相信你和越前，只需要尽全力就好，好吗？”不二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鼓励的话语轻柔的如同全世界最甜的棉花糖，软软的化在心里。
只需要尽全力……
指尖扣紧球拍，我转身向着球场迈开脚步。
只要，尽力，就好了吗？
那么，幸村，等我拿下这一局，我去看你呐。
到时候不要说我欺负你哦。
我站在伊藤的对面，面对她若有若无的凌厉气场，我努力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对我，对你，也是对所有人。
呐，周助，我不会输的。
呐，幸村，手术要成功哦。
呐……
今天，我不能输呢。
“第一局，立海大伊藤芷月发球。”
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那颗黄色小球已经蹿过我身旁，稳稳地落在底线处。
我不恼也不怒，因为对于她来说，我已经听到的够多了，也了解的够多了，所以对于她的超高球速，我依然淡定。
我只是微微扫了一眼那个准确无误压在底线的小球，心中掠过一丝自嘲的情绪。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呐。
“喂，听说你在青学是有名的混世魔王，怎么？站在球场上就弱势了？”她傲慢地勾唇一笑，用球拍无礼地指向我。
我淡淡地浮起一个笑容，“伊藤，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哟。接下来，我们可是有很多时间呢。”
她愤恨的瞪着我，眼中的阴狠和毒辣并没有震慑到我，我只是疑惑我什么时候和她结仇了？貌似在这三分钟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一定会打败你的！”她嚣张气焰依旧不减，只是恢复了平静，望着我的眸子中忽然变得如一潭死水般诡谲。
“按照现在双方的实力，不二同学赢的几率真的很低……”乾扶扶眼睛，淡定道。
周助依旧笑得温和，不语。
呐，小诺，我说过，只要尽力就好。
站在球场上的我笑得高深莫测，难道你会以为对我了解很深吗？以为我的实力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很不幸呢，你错了。
又是一个高速发球，我努力地判断球的落点，飞快上前，挥拍。
嘴角上扬，接到了呢。
可惜嘴角的弧度还来不及抹平，一束淡黄轨迹又从我身旁划过。
我把手收回身侧，走向那颗小球，弯下腰捡起它。
爸爸，你说过，打网球不只是为了胜利的目的而打。
但是，我现在不得不在网球上，加上一点利益的色彩了呢。
爸爸，你不会怪我的吧，你会理解我的吧。
跃起，奋力扬拍。青学，接下来你们看到的比赛，应该不会陌生吧。
“啪——”
“30：15.”裁判的声音如预期中缓缓响起，连带我的嘴角也上扬了一个弧度。
外旋发球果然不好打呢。
伊藤很快从惊愕中恢复，又变回最初一成不变冷静的模样，只是有些意外了。
看台上的周助微眯起眼，这家伙的网球，最近到底又进步了多少？模仿的技术倒是不赖呢。
再次打出外旋发球的时候，竟是顺手了许多。
“学姐还真是mademadedane.”龙马语调不屑，但在帽檐遮掩下的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丝弧度。
还不算太笨嘛，这叫做……借花献佛？
我凭借龙马的外旋发球勉强保住发球局，可我很清楚，接下来的局势就不是我能够掌控得了的了，我只能尽我自己最大努力得到最多的分了。
而她，不愧是立海大极具实力的女子网球选手，对于再打出青学其他人的招数的时候，已经能够处变不惊了。
我努力保持着唇边若有若无的自信微笑，而她始终是千年不变的一条直线。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伊藤的差距不算太大，但我终究在气场上输给了她。
果然是强劲的对手呢，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做得滴水不漏，不给我一丝机会呢。
奋力一跃，朝着小球重重扣下，却在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下一个瞬间，伊藤已将小球准确无误的击回。
“如果只有这点实力，你还是乘早回家吧。”我以半蹲在地上的姿态抬头看她俾睨的目光，一阵难以克制的恼怒冲上脑门。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扬手打出一个我从未打过的球。
伊藤一如之前自信满满地跑上前，等待着她的却是一个消失在拍前的影子。
“咦？”她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再次有了一丝浮动。
“看来不二同学的模仿能力超乎想象呢。”大石随和地评价道。
“是啊，说起来，消失的发球，我还只在她面前打过少于五次的次数呢。”周助用手指拄着下巴，笑意不太明显。
小诺……
“我说过，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利落转身，走回底线处。
“哼。”伊藤不屑的鼻音。
“我说，高兴的太早的人，是你吧！”她挑了挑嘴角，我却顾不上去看她的表情。
“砰——”球拍重重摔落在地的声音。
我全身如同被施了魔咒般僵硬，动弹不得，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手。
“太可恶了，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伤害小诺！”英二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握成拳用力砸在护栏上。
“看来伊藤准备搞垮不二啊……”周助淡淡蹙眉，终于显露你的担心了吗？
双眼失去焦距的我，右手颤抖不停，连带着我的身体都开始僵硬冰冷起来。
竟然这么卑鄙，用网球来伤害别人！
我再也不能够掩饰我心中的愤怒，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有多么强大，今天我的目标就是要打倒你！
抬眸，对上她得意的目光。
可是你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不义，因为，我是一个有素质的网球选手！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右手手腕通过神经传来的痛苦和麻木逼迫我死死地咬紧下唇，不发出一丝声响。
白色球拍离我只有几步之遥，可我却全身麻痛地动弹不得。
这时，她幽幽开口道：“呐，别逞强了，再打下去你的右手就彻底废了。”
那鄙夷高傲的目光死死地纠缠着我，我眯起眼紧紧盯着她，一语不发。
如果，如果，就此放弃……
我求助般的望向看台上的那抹温暖，我分明看见了忧虑，担心，关怀，但是，还是有鼓励。
周助，我说过，我不会输的。
随后，我坚定不移的目光再度锁定对面的伊藤。
“再来！”我咬着下唇，忍受着手腕上的剧痛，一步一步挪到球拍旁边，艰难地弯腰捡起它。
看台上一阵惊呼。
“怎么可以！在这样下去小诺的手会废的！为什么不暂停比赛！”英二激动地大吼，话语里尽是不甘和愤怒。
英二，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的底线！
我绝不容许这样的网球存在！
我拼命握紧手中的球拍，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咆哮。
决不允许！
她，出乎意料的顽强……
伊藤在转身的瞬间，脑海里忽然闪现过这个想法。
嘴唇微抿，心中荡起圈圈涟漪。
为什么就是不肯认输？明明快到绝境了……为什么就是要逞强？倔强地都开始让她敬畏。
不，不可以！她是我的对手，我所要做的，就是为了立海大的网球部而赢！
表情瞬间认真了起来，紧盯着对面球场里的我。
呵。
我终于露出了最自嘲的笑容。
看着右手颤抖的样子，傻子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再靠右手打下去了。
那不如就来个新的尝试？
我伸出左手，从右手里拿过球拍，握紧。
我以同样坚定的目光看着伊藤，丝毫不顾额上细密的汗水和自己早已经混乱不堪的呼吸。
我不能输！
怎么可能……小诺从来没有用过左手，她到底想干什么？和伊藤拼个鱼死网破吗？
青学的每个人的心都在为场上那个倔强的女孩儿悬空，一时一刻不能松懈的忧虑与之并存。
学姐，要赢啊，我也会赢的。
抛起小球，挥拍。
接下来，所有的球都将会在我的意料之外，因为，使用左手的冒险方式的结果，连我都无法预知。
小球飞快地在伊藤的球拍画了一个圈，然后朝反方向，伊藤的后方弹去。
伊藤举着空空如也的球拍，彻底愣住。
这是什么？
“哼，”我淡漠的勾唇，“不如现在给它取一个名字好了。”
“不如，轮殁？”
这自然是没有回答的，我的右手已经快要陷入无知觉状态了，我用左手握紧了球拍，害怕它随时从手中像刚才一样滑落。
“还来吗？”我笑得如同这世上最最慵懒的猫咪，丝毫不觉右手的伤口。
她忿忿的咬牙，不语。
我几近脱力，最后一个重心不稳向后仰去。
“7：5，立海大伊藤芷月胜。”裁判的最终语还是将我判了死刑。
我笑得惨白，最后，我还是输了……
“不二，”伊藤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交个朋友吧。”
我挪开遮住双眼的左手，看着她友好的站在旁边，伸出手。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不过转瞬我便释然。
我们不仅仅是对手，不是吗？
我握住她的手，一个借力站了起来。
“好。”
她微微笑起来，但是从她有些僵硬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以前很少笑。
“谢谢你今天的全力以赴，我打得很爽快。”我眯着眼，真诚地说。
“恩，我也是，只是……”她又看向我虚弱的右手，“真的很抱歉！”
她忽然松开手，向着我深深鞠躬。
“我、我只是想赢……”
我慌忙伸出手，扶着她的肩膀。
我向她展颜一笑：“你对我不仁，但是我却不能对你不义，不是吗？”
“恩！”伊藤和我，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我内心的愤怒渐渐熄灭，她也一点点友好起来。
我看着向我走来的他们，嘴角继续上扬。
有你们的陪伴，真的很好呢！
就算有再多悲伤，也会被你们温暖融化。
还有迹部的“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果然不太华丽”，尽管对他很无语。
但这都是友情，对吗？
我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如此感谢上苍把我带到这里，让我真正地遇见你们，一并收获最真挚的友情和亲情。
“看来小诺实在太强大了呢，连手废的结果都不管不顾了呢。”不二笑得勉强，目光不离我仍在颤抖的右手。
“呃？”我无奈地拧了拧眉，“我没有想那么多……”
“真的，很抱歉……”伊藤再次说着，立海大的人也站在她身后。
细碎的发丝散落下来，微微遮住她的脸。
“我说了，没事。”
真田的目光不再看我，而是看向不二身后的龙马。
“很荣幸，做你的对手。”真田说道。
“呵，”龙马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还差得远呢。”虽然依旧傲慢，可谁都听得出来龙马的兴奋。
“该去医院了吧。”不二终于把目光移回我身上。
“再不去的话，你的右手真的要废了呢。”说话间，又把目光移向真田他们，“顺便，你也可以去看幸村。”
“欸？真的吗？”我自动无视他的前一句话，为能够看到幸村而兴奋。
“恩。”
“那我们就赶紧去医院啊！”我兴奋之极的拉着周助小跑着去向医院，指尖再次扣紧。
果然，只有幸村才会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医院。
“恩，这样就好了，记得要每天换药啊。”医生细心嘱咐着。
周助敲了一下我的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不顾后果。”
我无奈地瘪瘪嘴，“知道了啦……”
我无意一瞥，看见了立海大的人正从一间病房走出，走向了医院大门的方向。
“唔，周助，你要去看幸村吗？”我回头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