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姬,你……?”天狼似乎对狐媚姬的回答大感意外,他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了她片刻,忽的缓过神来冲上前拉住她的一只胳膊,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的道:“媚姬,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一起回深山好不好?回到那个我们曾经一起修行过上千年的山洞,好不好?还有,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好看,你还是还回到以前的模样好不好?”
狐媚姬冷笑一声用力甩开天狼的手,又大声的笑了起来,反问道:“我以前的样子?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是这样的,还是这样的,又或是这样的?这样?这样?哈哈哈……”狐媚姬一边说,一边连续变幻了五个模样出来,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艳,一个比一个妖,却同样让人惊艳不已。
最后,她止住笑,又变回到周嘉敏的样子来,语气温柔的道:“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虽然妆容有些偏浓,但他喜欢就行了。只要他喜欢,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懂吗?天狼,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也不属于你,我更加不属于你。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找我,更不要来见我,否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哦!”
她口中的他,应该是指从嘉吧?可是,从嘉才不会这么俗气喜欢这么浓艳的妆容呢,有没有搞错啊?可是……也不对,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理由。莫不是从嘉曾经夸过她化妆后很漂亮?也不是吧?猛然间,我的面前浮现出一张风华绝代的姣美面容来,那是周娥皇的脸。她虽不如妖后那般浓妆艳抹,可不也是妆容精致,粉黛尽施?原来,是周娥皇喜欢化妆啊!
一时间,我兴趣全无,抱着小逸逸闷闷的往山上走去。没想到,大师和窅娘也跟着我一起离开了,也好,就权当是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了。有些事,尤其是感情事,旁人还是少掺和的好,否则越掺和越乱,到时都不知道该怪谁好呢。
沿着一条不甚宽广又杂草丛生的小道,我来到一处僻静的大树下,树下有块没有规则却还算平坦的大石头,正好可以供人休息,还顺便可以俯瞰山下的风景。想要不被人打扰的想心事,这里怕再合适不过了。
此处已至山顶,却没有任何声响,静的有些可怕,许是山里的生物也感觉到今夜的气氛过于异常,所以一路走来就连一声虫鸣声也没有。此处又远离山下,也丝毫听不到天狼和狐媚姬的说话声,自然也省得烦恼了。整座山,仿佛除了静,还是静,静的就连阵风都没有。此时的天空已微亮,但因山中树林浓密,仍是显得一片漆黑。黑的就连被我抱在怀里的小逸逸,若不刻意去看,也是模糊的只能看得出轮廓。
原来,山中的晨时这么美,美的这样动人!美在静谧,美在黑暗,美在无人可以窥知我的心事。美成这样,足够了,也正合我的心意。
黑暗中,有个纤细的身影怯怯的在向我靠近,我假装不知,一动不动的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在想什么?”她虽然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我却无法责怪于她。
我扭头冲她笑笑,道:“我在想:人间,真美!”
窅娘也在我身边轻轻坐下,双眼好奇的打量着我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就微笑着问道。
“我觉得你不像个坏人啊,为什么主人说,你很危险呢?还要我小心你,又要打探你的行踪。那你到底是不是坏人啊?”她眨了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问我道。
她的天真,让人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却也让人无从作答。我本来想笑,却终是没有笑出来,而是很认真的将身子转向她,看着她的双眼道:“你不知道我是不是坏人,那你怎么就觉得我不像个坏人呢?”
窅娘小嘴一抿,也很认真的答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啊,你的眼睛特漂亮,特别的闪,特别的亮,让人第一眼看见就特喜欢,所以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个坏人!”
我不禁哑然!眼睛漂亮就不是坏人了?又是谁规定眼睛长得漂亮的人就不是坏人的了?不过她这话明显是在夸我,我权当是她在讨好我了,只不知她这样的天真是装出来的还是原来就如此?我摸了摸怀中小逸逸那柔软的毛,随意的问她道:“那你有见过坏人吗?”
她双眉一挑,想也不想就回答我道:“见过啊,见过很多呢。”
“哦?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心目中的坏人是什么样子的呢?”忽然觉得,她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妹妹,很可爱,也让我打心底里开始喜欢和她说话。看着她清澈的目光里自然流露出来的单纯,让我有些忘记了之前的烦忧,也让我忘记了自己之前还曾怀疑过她是否真的天真呢。
她托着腮,皱着眉想了想,才缓缓道:“我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出过山了,见到的坏人也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了。那时候,主人和另一个主人对我很好,也整天笑呵呵的,他们俩的感情可好了呢。他们总是一起教我说话,陪我玩,还给我好多好多好吃的,两个主人都是好人!所以,欺负他们的人自然都是坏人啦。一看到有坏人欺负主人了,我就会飞过去帮主人,有时还会用嘴去啄那些坏人,让他们坏不起来。”
我听着,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来,她这般模样,和一个三岁孩童有什么区别?
看到我笑,她立刻收回托腮的手,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问道:“你为什么笑?是笑我吗?你是不是笑我太粗鲁了?”
我笑着捋了捋她肩上的头发道:“不是,是觉得你太可爱了。”看着她笑的纯真开心的样子,我不禁又问道:“那如果我欺负了你的主人,你会怎么对我呢?”
她急忙收起笑,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道:“你是好人,你不会欺负主人的。”
我缓缓看向远处,轻轻的说道:“世事无绝对。有时你用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的全部,你心中认定的好人,也不一定就真的会那么好,而你一直想着要保护的人,也不一定就那么值得你费尽全力的去保护……”
过了一会儿,她口气沮丧的回答道:“我不懂!”
“你无需现在就明白,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接触的人和事渐渐的多了,也自然就明白了。不过我倒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明白,不明白,有时未尝不是一种好事,至少你会更快乐!”我对她笑笑,看着她费心思量的模样,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疼爱来。
“不,我要明白,我要明白你说的每一句话!”她忽然倔强的昂起头来,那高高噘起的小嘴却让人忍不住发笑。
于是,我笑了,笑的很开心。能遇到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任谁都会开心的吧。
“你不相信我?”她忽的站起来,一脸着急的神情。
我拉着她重又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不是不相信,而是太相信了,才会开心的直笑呢。”
听我这么说,她绷紧的小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来,继而也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她忽又指着小逸逸道:“你喜欢狐狸?还是白色的?”
“是啊,我喜欢善良且把我当作知心好友的这只小狐狸,也喜欢白色,因为白色代表着纯净无瑕。”我摸了摸小逸逸的头顶那顺滑的白毛,顺便偷偷的在它的头上揪了根白毛吹开了,假装是帮它清理毛发。谁要它见了这么可爱的姑娘也不知道笑笑的,看我们笑的这样开心也不知道附和一下应应景。真是的!忽然觉得自己被这窅娘一闹,心情竟不知不觉完全好了,就连作弄小逸逸的心情也有了。
“真的吗?!”她惊喜万分的叫了起来,顿了顿,又面露娇羞的接着道:“我也是白色的啊,纯净无瑕的白色哦,一根杂毛也没有,纯白色的!”
她这个又喜又羞的样子,让我顿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了。我忽视掉心中那奇怪的感觉,毫不犹豫的答道:“我知道啊,我也很喜欢你啊,你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呢!”一只漂亮的白鹦鹉嘛,我听狐媚姬说起过,没想到竟还这么讨人喜欢呢。
突然,一道光影刺目之极,由山下自山上冒然腾起,照亮了本来只微亮的天空,却显得极其诡异。接着又接连好几道光影炫然而起,亮度是一道胜似一道,声音也一声响过一声。我连忙起身惊道:“不好!”难道是天狼和狐媚姬一言不和,打将起来了?
我们几人来不及多想,相互目光一扫,便纷纷腾空跃往山下去了。
我人还在半空中,就已见山下道道光影交错生起,四周飞沙走石,混乱一片,根本辨不清天狼二人身形何在。真的是打起来了,唉,这要如何是好呢?
他们两个都是法力极为强大的妖,一个修行多年,法力高强;一个近乎入魔,法力自然也不弱。此时相斗,后果可想而知,又都是怒从心起,已全然不管不顾,只尽力相拼了。
本来我也可以坐山观虎斗,来个渔翁得利的,可谁知,他们相斗甚猛,眼看不远处的结界墙就要被打斗的余力给冲破了,我如何还能坐得住?如果结界破除了,别说他们会越界追打出去,就是眼前这种局势,也极有可能会伤了山下那些无辜百姓的。
来不及细想,我急忙抛下小逸逸,疾身飞至结界边缘。一边施法加强结界强度,一边大声喝止他们,但可惜,收效甚微。虽然结界强度是加大了,但这二人却越斗越猛,只怕不消片刻,结界就不抵而破了,况且他二人相斗之处,正是离山下村庄最近的地方,危险系数又增加了许多。
眼下之计,我唯有想办法将他们引至结界中心才行。此念一动,我便一个飞身加入了战圈。
一边化解他二人的法力,将他们往山顶上引,一边继续出声喝止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难不成非要斗得你死我活才肯罢手吗?快住手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他们都是盛怒之下才动的手,又岂是我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化解得了的?此番你来我往,皆是互不相让,又岂能容得了我插手调和?况且他们又都是妄顾人类生死的妖类,一直随性枉为惯了,哪里真会在乎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呢?反而越斗越凶,甚至觉得我碍事,他们还多次毫不客气的同时向我招呼过来想要将我支走呢。屡屡应接不暇中,也越发使得我难以招架,躲躲闪闪间竟已是狼狈不堪了。
突然,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跃入了战圈,以我为中心,护住了我的身体,腾空飞舞着使出它全部的法力,帮我挡开了那些攻击,也让我终于得以好好的喘上一口气来。
接着,无业大师和窅娘也加入了进来。无业大师早已看破我的想法,与我和小逸逸一起将他们往山上引去。只是窅娘护主心切,招招针对天狼攻击,法力虽弱,却也扰得天狼施展不开手脚,也更加的激起了天狼的怒意来。
天狼挥掌挡开狐媚姬的一招狠攻,侧身飞起一脚,踢向他身旁正忙着“招呼”他的窅娘。他这一脚,看似随意却只重不轻,窅娘如何能招架得住?且他脚起时,周遭黑气腾腾,分明是带了剧毒的啊!
我眼角一扫间,想都没想近乎本能的飞身挡至窅娘身前,双掌急提真气,想要硬接天狼那一脚。可惜时间仓促,我刚一到窅娘身前,天狼的那一脚就已经踢到我的面门了,我连忙伸手去挡,却已是来不及贯入真气,只单单来得及伸出了双掌去……
天狼那一脚,其来势之迅疾,其力道之刚猛,其毒性之强烈,其杀意之决绝……当我如断线的风筝夹带着身后的窅娘向远处飞落时,我脑子里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忍着剧烈的疼痛,我艰难的侧过头去,看向被我压在身下的窅娘道:“你……没事……呃……”正想问她有没有事,却忽的喉头一甜,我一时抑制不住的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